好险!
好准!
江无忧看着秦心颜,心有余悸,颤抖着唇,扑闪着,也不知道说了什么。
而落云生整个人都受到了惊吓,慌忙迈步跑到了江无忧的跟前,看着他,想开口慰问什么,却依旧还是没有说出来。
江无忧别过脸去,落云生漠然转身。
“没事吧。”上官安奇看向秦心颜,道。
“无事,小意思。”秦心颜冷笑,一双眸子盯着对岸,冰冷如斯。
而对岸,眼疾手快的落擎川,在江铭喆向前扑之时,也冲了出去,一把拉住了他。
落擎川的手指紧紧扣在了江铭喆的后心,低声的,快速的在他的耳边说了句话。
虽然看不甚清楚,但是,能够感觉到,江铭喆整个人都突然僵了僵。
秦心颜目光一缩——
落擎川的手掌下,是江铭喆的后心,他知道,自己刚才的举动定然引起江铭喆愤怒,这是一不做二不休,想逼江铭喆去破釜沉舟了。
秦心颜浅浅一笑,道:“江大将,你现在心寒否?你始终记得,人家是你恩主,救过你一命,便对他掏心掏肺的信任,可是,你落到了今日这地步,你看一看,人家却又是怎么对你的?你事事听从他、信任他,可他呢,却要杀你的儿子!”
秦心颜目光一转,却是又笑道:“江将军,你的亲卫,挟制住所有中层将领,控制的了你平城的军队,可是却不能挟制住二十万陌西的军队呵。”
众人目光一转,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将领们的背后都已经架上了刀剑,森冷的刀光在月色下幽幽的闪着光。
“你轻狂什么!”落擎川冷冷道:“我跟江将军的关系,岂容你在这里胡言乱语?我们那是刀山血海里走出来的交情,我又怎么会伤害他们?我只是不想他们被你这个妖女胡言乱语蛊惑,将来后悔莫及!”
星垂平野,月涌大江,河水滔滔,响彻耳膜。在这一片冰冷寂静的夜色下,很多的心,都提了起来,或忐忑,或紧张。
秦心颜微微一笑,开口道:“是不是胡言乱语?到底是谁在胡言乱语?咱们不妨细细解说一下,对了,落擎川,你怎么不问我,今夜里那原本三千偷袭的铁骑,现在何处?”
江铭喆霍然抬头,落擎川则皱了皱眉,硬声道:“你自然已经杀掉了——”
“你以为我是你?”秦心颜笑吟吟截断他自以为是的论断之言,继续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这几日打着准备筹谋之名,其实一直在拖延时间?不过,正好,我也希望拖一拖——刚才,在咱们进行亲切友好会见的同时,我们的人,已经穿上了贵军的衣甲,佩戴了贵军的标志,挥舞着贵军的旗帜,去陵城,热烈欢迎冉光文将军了。”
“不知道,这个消息,你们是否欢喜呢?”秦心颜似笑非笑,
随意的瞅着浑身一震、已然面如死灰的江铭喆跟落擎川,继续道:“当然,江将军您看见这引路支援部队,自然是极其欢喜,要延入军营大帐的,到时……呵呵。”
“不过,江将军你还真是心大,冉将军他可是武陟人,你竟然为了你能一举败了万历,而不惜与自己曾经的仇敌联合在一起。”秦心颜的笑声突然一冷,“冉光文,大名鼎鼎的武陟将领,你们谁总不会没有听过吧。且不说我幽城的子民了,你陌西境内的平城子民、你江家军的士兵们,哪一个没有遭受过武陟铁骑的践踏?你们哪个没有受到过武陟的军队侵扰?!谁家的姐妹,没有被迫长年抹黑容貌,以避免武陟士兵的侮辱?!谁家的爹娘老叟,没被如狼似虎的武陟士兵,恶狠狠踹翻在地、辱骂有加?!”
士兵多为本地出身,正如秦心颜所说的那样,他们家中父老,深受武陟的边军侵扰,苦不堪言,好不容易赶上武陟内乱,边境才得以安生,才有喘息之机去找万历雪耻的。
如今听说主帅和这一位新晋的谋士统领竟然勾结武陟人,甚至还放武陟的军队入陌西的边关,顿时愤声如潮、怒声迭起!
“而你们陌西的将军,你们的统领,”秦心颜冷笑,一指落擎川的方向,“却完全不顾你们的感受,为了一己之私,他们竟然引狼入室,将敌国军队请入你们的国境之内,袒开自己承诺爱护的子民和土地,拱敌人有再一次烧杀掳掠侵害的机会,并且,他们还允诺,事成之后,割让平城给武陟国!”
此言一出,万众哗然。
上官安奇走上前,也是一抹深厚讥嘲,接着秦心颜的话继续道:“陌西平城的士兵们,你们此刻真要觉得幸运,如果不是这一位你们刚才要剿杀的小孩,他意外撞到了他们的信使,截下了他们那不可告人的密信,你们真的很有可能,就要成为武陟人了!”
他的话,讽刺之意极其明显,秦心颜此刻却是更加的轻松,眼看着那边民怨沸腾、就要炸营了,还不忘继续火上浇油,道:“平城跟万历国的幽城是隔海相望的,你们祖上说不定是一家人,等到万历的新帝登基,是愿意跟陌西的皇帝进行协商的,愿意回到海岸这边的,万历皇帝出资让你们回,不论你是自由身、还是奴仆,都让你回家。见到你的乡亲,见到你的亲朋好友,甚至,让你们跟已经失去联系的真正的亲人,永远的生活在一起。”
说着,秦心颜从怀里拿出一卷明黄,让火光照亮,尤其在秦无释盖下的印鉴之上,停顿了一阵:“这是圣旨,我秦心颜是万历的和惠郡主,也是一名将领,身为军人,诚实是第一要义。”
对岸的人们,愈发的激动了,秦心颜随即叹息,高声道:“可惜,你们,即将因为某些人的私欲与野心,不仅要错失这样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或许又会因为这件事情而与你们的亲朋好友的失之交臂,甚
至还要跟伤害欺辱你们的亲朋好友的敌人在一起为伍!你们觉得,这样应该吗?这样合适吗?血脉亲情,在某些人眼里根本不值一提,他们要的,是胜利,是荣耀,是成功,是光环,是荣华富贵!”
“杀了这些狼心狗肺的狗官!”
“对,杀了这些无情无义的白眼狼!我们为他拼命,他当我们是什么!”
不知是谁喊出了这第一声,随即,便有无数双手举起来,无数武器寒光闪亮的竖了起来,铁甲与冰刃的碰触撞击声,不断的在回响。
人潮,更是如那奔涌的海水一般,向着自己最近的将领头目涌过去,兵器撞在一起,激起一溜一溜的火花与刺耳的响声,场面极其震撼。
而那个第一下就被围堵的将领被挤得的难受,立即将自己的武器向地下一顿,大声怒道:“老子也有亲人在对面!老子家里也被武陟的军队抢过!你们别堵老子了,老子和你们一起,和那些混蛋拼了!”
呼声如潮,一波接着一波,翻卷开去,如地震来了,海啸发了,山洪喷发一般,难以控制的蔓延开去,那些挟制着一些高级将领的江家亲卫,早已被士兵们呼啦一下涌上,狠狠的撞了开去,立即便有无数双脚踩上他的头颅,直至将他们踩成肉泥。
而被士兵们裹在中间的那几个高级将领,被这样对待,神色难堪,面色不悦,目光之中闪耀着无解的愤怒。
一个人被撞的没法,伸手便指江铭喆,大喝道:“大将军您的这个决定,我们不知道!将军,你信任落统领,那好,我们跟着你,也一样信任他,听从他的指挥!好,你想建功立业,你想名垂千古,想一举灭了万历的锐气,振我陌西之国威,我们身为陌西的子民,心甘情愿的跟你上战场,为你拼命,我们没有一句怨言,兄弟们死的死,伤的伤,并无一句抱怨,可是,你为什么要瞒着我们,还要把大家一起拖上这劳什子的贼船,与武陟那贼人搅合在一起,我们大家都跟你一样,成了千古罪人,死也无颜见祖先了!将军,你对得起我们吗?!”
有人脱下盔甲、愤然而去,有人愕然而立,拿着兵器不知往何处走,有人犹豫踟蹰、不知所以,站在原地,看一看对岸,又看一看陌西的旗帜。还有人狠狠一口唾沫呸向最靠近河边的落擎川与江铭喆。
当然,更多的人,则是放下武器,徐徐的站在另外一边,像是要跟江家彻底的划清界限。
上官安奇见状,给秦心颜使了一个眼色。
秦心颜笑,轻巧走上岸边的一个小浮桥,对着对岸那大部分人,挥手道:“有亲人在万历的,出示身份证明,现在想过来的,便过来罢。我秦心颜,既是万历监国秦王的来使,自然有能力与权力兑现诺言,我保证,绝对让你们一家人团聚,不再分离,你们也不必整日都提着脑袋在无休止的战场上讨生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