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没有呀,小的刚才一直在这里,并没有看到有人啊。”掌柜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脸懵逼。
“是吗?难道,是我看错了?”秦心颜喃喃,向前走了几步,打了一个喷嚏。
“哎呀,这不是我们国师大人吗?欢迎光临,这边请,已经为你备好了雅座,您爱吃的菜啊,立刻就给您上嘞!”老板无比殷勤且狗腿的走了过来,笑的是一脸谄媚。
“嗯。”秦心颜点头,早就已经习惯了老板的这副气色,面无表情的挥了挥手,跟着他,继续往前走。
“心颜!”一个高亢好听的女声,在雅间的门口响起。
秦心颜下意识的回头,却已然落入了一个怀抱。
“心颜,你回来了!见到你好开心啊,我也很想你啊,而且我听说了你的好多传奇故事,你让万历的版图扩张了快有一倍多了,你是我们的英雄!”
想也知道,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了。
秦心颜的脑海里一闪而过刘韵亚的影子,然后便锁定了同样欢脱奔放的关云月,眸中的泪水氤氲,也在她离开这个温暖厚实的怀抱的瞬间,收敛消亡。
“云月姐,好巧,我昨日才回,本该去拜访你的,但是最近有些忙……”秦心颜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关云月也笑:“嗨,你是给国家办事的人嘛,忙点是应该的。我家相公才当个五品官,每天都忙得手忙脚乱,天没亮就走了,天黑了才回来,也就今天轮他休息,我们这才有空一起吃饭。所以,您这当朝一品国师,肯定就更忙了,心颜你还能记得我,是我的莫大荣幸,你要是不嫌弃,改天直接来家里吃饭哈。”
“嗯。”秦心颜点头,直到关云月进了雅间,她都驻步不前。
老板见大半天秦心颜都没有挪步子跟上来,不由一愣,小心开口问:“国师大人,怎么了?”
关云月刚才说何苏夜今日在这里,不对,他既然很忙,平时都很忙,今天难得有空……
可是,何苏夜是个极其敬业的人,他就算有空,未必就会到这里来,而且他还是个很勤俭节约的人,更何况关云月的手艺并不差,他基本不会踏足达官贵人来的天香楼……
究竟是什么,让他特意出门来——
而刚才有人在我眼前晃过……
秦心颜想也没想,就冲出了天香楼。
“哎,国师大人——”老板瞅着她的背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脸懵逼。
是他,落擎川……不会错的,这个时候,正常人都以为他不会出现在万历,一定找个地方窝着以待东山再起,可是他却偏偏反其道而行之。
靠,胆子不小,这么快就潜伏回万历了——
想杀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做梦吧,落擎川,信不信本国师抓你个原地遁形!
秦心颜志得意满的飞奔而去,不过很快,那个人影,就消失在了南苑八角巷。
八角巷,好巧不巧,也许呼应它的名字一样,就只住了八户人家。
秦心颜走着走着,莫名的觉得熟悉了起来,这不是寰之新买的宅子吗?
他买的新宅子,就在最里面一户,也是这些房子最为精致的一户。
隔着院墙看过去,一枝桃花,斜斜的曳将出来,在青黑屋瓦上探出来一个精美的弧度,一直垂到了黑漆大门边,枝上桃花繁茂,红瓣粉蕊,明霞般鲜艳灿烂,衬着门上明亮黑漆,金黄铜环,艳丽喜庆,逼人眼目。
秦心颜顺手采了一朵垂到自己颊边的桃花,笑道:“看不出来,寰之这么会侍弄花朵,人家的桃花都谢的干净,他这里居然还开得是这么热闹。”
她身后,几个秦王府护卫互望一眼,露出了一丝会心的微笑。
秦心颜却没看见,轻轻敲响门环,不多时,便响起脚步声,声音听来却甚轻盈。
挑了挑眉,秦心颜向后一退,吱呀一声,门扉开启,一张娇嫩的小脸探了出来,垂双髻,着彩衣,有点害羞的看着门外来人,却是个看起来不过才刚刚及笄的一个小婢。
她似乎不认得秦心颜,却仿佛熟悉她身后的护卫,连忙一一微笑着招呼让客,秦心颜看了看她,又望了望齐整轩敞的院子,啧啧摇头,“满苑桃花动春色,一袖彩妆喜客心……寰之这些年,变了,会享受了,好福气。”
回头一瞧身后的护卫,皆是一脸微笑,亲切温和,一挥手道:“你们几个,看样子也是常来常往了?那就前院里先歇着吧,等我召唤。”
众人很快应了,秦心颜抬腿就向里走,那小婢上前想拦,被一个护卫悄悄扯住,也就罢了,也笑着,给众人奉上茶果。
一个护卫笑道:“陈老爷子呢?他不是喜欢在前院晒太阳?若是有闲,请出来给咱们说说古记儿,嘿!他老人家真不愧当初名满阳城的说书先生儿,如今他享清福歇业了,感觉陈书斋的生意都淡上了许多呢。”
厨房里伙夫笑嘻嘻的出来,用墩布擦着手,道:“马大哥,不来上一局?今天难得有闲过来,听书有什么意思?”
那个姓马的护卫笑了笑,他还算是谨慎,没有回答什么,只是对秦心颜进去的背影指了指,道:“咱兄弟有职责在身呢。”
厨子偏过头,对秦心颜看了看,笑道:“陈大哥的朋友啊?倒年轻得很,对了,上次有托你帮我在天香楼买红参,可有货?”
那护卫歉然道:“货是拿了,只是,今日临时过来,未曾带得,这样吧,下次叫人给你送过来。”
“那就谢了!”厨子眉开眼笑,奔进伙房端出几碟点心,“来,吃,大家一起吃。”
一缕青烟,从烟管里悠悠散出,与桌上点心冒出的热气,腾腾交织在一起,逸入在空气之中。
“你这厮什么时候搞了这么个舒服的窝?竟然连我都不知道!”秦心颜轻笑着敲门,尚未看见陈寰之的脸,便开口笑谑。
开门的人一抬头,明媚鲜亮的一张脸。
秦心颜倒怔了怔,仔细一打量屋内,忍不住扑哧一笑道:“嫂子好,抱歉打扰——我没想到,这个点了,你们还——咳咳,抱歉,我先走,下次再来。”
水仙的脸一僵,而陈寰之慌忙从床上半坐起来,微红着脸道:“你过来怎么也不说一声?我好出门去迎啊,这样子……真失礼,水仙,快见过国师。”
水仙这才意识到身份地位差距,忙上前施礼。
“不必多礼。”秦心颜看她穿锦着绣,身姿娉婷,鸦鬓青青桃腮宛宛,行动举止间天生一段风流态度,想起当初的她青涩不已,远未及此刻风光娇艳,不由啧啧赞叹,笑道:“果然好花也需呵护扶持,不过寰之哥你的好眼光,也不枉当初对着嫂子流下的鼻血。”
知她是刻意调笑,但陈寰之一向脸皮薄,脸轰的一下爆红,却又不敢发作,只得讪讪的错开话题,吩咐水仙去敬茶。
秦心颜一眼看见桌边一碗刚刚煲好的药,皱眉道:“你这是怎么了?我看看。”上前取了药碗,轻轻一嗅道:“你患了风寒?”
“果真是跟着女医的人,不错。”陈寰之佩服的冲她点了点头,看她一身男装,遂笑道:“公子,您可真是神人,既然您屈驾过来了,在下也就僭越了,想请您给个脉案。”
秦心颜笑道:“你这几年在家相妻教子,说话也越发的人模人样了起来。”正待伸手去搭脉,却见水仙已经奉了茶过来,便欠身接了,目光一瞟她的手,指甲莹润,掌背肌肤细腻,掌心处隐约可见些茧子,只是中指指节尤其白些,总的来说是一个出身贫苦、重活累活一手担、但从后期开始注重保养的女子应有的双手,秦心颜宽心的接过了茶,却触到水仙眸光的瞬间,而没有喝,随手往案几上一搁,便去把陈寰之脉。
一边把脉,一边问些日常起居,陈寰之也都一一应着,几句问下来,忍不住笑道:“公子,心也忒细了……”
他突然一顿。
目光里浮现惊恐之色。
那睁大的瞳孔深处,突然泛出一个窈窕纤细的影子,影子正无声无息将一柄闪亮的匕首,向背对她的秦心颜的后心扎下!
随即四面都见黑影鬼魅般出现!
惊呼一声,陈寰之霍地坐起。
秦心颜盯着他的眼睛,冷笑一声,看也不看,反手一抓已经抓住了身后的女子的手,就手大力一甩,呼的一声将水仙整个娇小的身子都用力的甩了起来,重重地砸向地面!
水仙的黑发,呼拉的一下散开来,半空之中,摇曳成一面黑色的旗帜,她咬紧牙,伸手以带,刷的一下单手展开一个黑色巨网,顺着秦心颜的手势、铺天盖地的罩过来,秦心颜抡起她的姿势,倒成了自己罩下自己。
秦心颜立即放开她的手,脚一蹬床榻飞身而退,一闪间,已经穿越黑网的范围,一仰头她低声尖啸,啸声远远传遍三进庭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