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仔细聆听着远处人喊马嘶的喧嚣,轻轻道:“其实该道谢的是我,若没有你们,这冉廷舸又怎么会死得这么迅速呢?现在,你们帮我杀死了他,城中有地位的将领各分流派,必起纷争,谁也难以驾驭全局,到那时,谁又能比我这位擒下刺客、帮冉将军报了仇的赵贵妃的来使,更有理由去主持大局呢?”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能为我赵阮阮而死,实是你们的荣幸,我会厚葬你们的。”
望着冉将军府的方向,她的笑意却忽然敛了敛,淡淡开口道:“那灵儿,当年我曾经发过毒誓,为了你的后半生安宁生存,而不杀他……但是现在,没关系了,我找回了自己的身份,我即将获取权力,等到我掌握了京城,贵妃必会派军前来支援,逼退万历……以后,我便能保护你了,这样的罪孽,还是结束了好吧……你本是他的骨肉,可却要为他所……”
微微出神不过一霎那,随即恢复了先前的冷静,李阮阮俯下身子,准备动手去拉萧云峥。
然而,手却突然一僵。
因为,原本躺在地下昏迷的萧云峥,动了,还微微眨动了眼睫,妖娆的对她抛了一个媚眼。
李阮阮霍然后退,一退,便是数丈,脸色苍白的盯着萧云峥。
萧云峥却也不动手,懒洋洋的坐起身来,唉声叹气的道:“哎……你怎么不继续说下去了呢?罪孽?原本是他的骨肉,现在成了他的妾?哎,这听起来蛮有意思的。”
他用脚尖踢踢身边的秦心颜,皱眉道:“你装死装完了没有?人家都已经不说了,你还要睡。”
秦心颜神态慵懒的躺卧地下,对眼前神色难看的李阮阮一笑,打了个呵欠,道:“累死了,拜托,我是中了毒的人,让我多躺一会,不行啊?!”
她比萧云峥还要痛苦万分的爬起来,对目光闪烁欲待寻路夺门而出的李阮阮道:“别走,李姑娘,唔……姑且称你为李姑娘吧,我们两人在这里,你是走不了的。对了,你可能不晓得我是谁,你要是知道我最喜欢的花就是罂粟,你应该就不会用这种毒了,罂粟花是毒,但是解药却也在罂粟花的本身,唔,类似于龙葵,我刚好身上有,不过真的还蛮感谢你的,你的毒我吸的很彻底,反而解了我身上的箭毒了,我性命无碍。不过啊,你最好离我远些,我这人下手没轻没重的,一不小心啊,说不准还会伤着你,这要是毁了你的容貌,那可就不值得了,你说,是吧?”
李阮阮咬咬唇,眼见确实是逃脱无望,已经镇定下来,冷笑道:“好,你们,装得好!
秦心颜看看远处黑烟弥漫的城楼,很客气的道:“过奖了。”
李阮阮不堪打击的踉跄退后,双手后压靠着墙壁,低声问:“你们,你们是怎么发现的?”
“我不记得,京城的暗探会是武功高强之辈诶。”秦心颜笑眯眯的道
:“可偏偏你一伸手,就挽住了疾驰的怒马——那是千钧之力。”
“你一个不常出门的头牌,如何会对城里这些偏街陋巷这般熟悉?”这回接话的是萧云峥,瞟着李阮阮,“我可记得,青楼的姑娘,一向被守得很紧,你的妈妈们应该很怕你出门了就不回来了吧。”
“更何况,你那香气,可不是什么寻常的香气,不仅仅有罂粟,”秦心颜再次接话道:“我要是连这个都嗅不出来,我早就死一万次了。”
秦心颜慢慢踱步过去,悠悠道:“对了,你刚才说的罪孽?”
赵阮阮神色一变,闭紧了嘴,不作回答。
“你为了某人的嘱托,不杀冉廷舸,因为,怕毁了一个人的幸福……”秦心颜仿佛不胜寒冷的拉拉衣襟,摇了摇头:“喂,你别告诉我,那个什么那灵儿,是那夫人吧?你更别告诉我,冉廷舸的那夫人,才是他自己的私生女吧?”
赵阮阮闻言,脸色死白,紧紧的抠着土墙,嘴唇抿成一线,似乎怕自己一开口,就会将某些隐藏在黑暗里多年的秘密冲口而出。
“那夫人倍受宠爱,你怕冉廷舸被杀,她会失去良人,而被其他的夫人姬妾给欺负,或者,你还有不愿辜负某人托付的意思,大约,那个人对你的意义才真是非凡……”秦心颜淡淡道:“现在,你认为,你将成为京城的主宰者,所以那夫人便会在于你的保护之下,有没有丈夫,已经不再重要了,是吗?”
萧云峥在一旁啧啧两声,道:“难怪呢……竟是这么回事。”
“你和赵贵妃是什么关系?和那夫人又是什么关系?”秦心颜已经行到赵阮阮的面前,探索着她的眼神,意图从她的表情中得知一些隐秘。
“我和贵妃……”语出一半,冷光暴起,赵阮阮一直压在身后土墙上的手,却在此刻突然飞起,连带着一对寒芒乱闪的短剑从墙体中抽出,狠狠的朝着秦心颜的前心插了过去!
“Duang!”的一声巨响。
极近的距离里,秦心颜却能够飞速转动身体,迅速一闪,毫厘不差之间,掠着短剑擦过,躲过短剑,不退反进,袖带一出,缠上她的短剑,三绕两绕,便将短剑打了个蝴蝶结,“嚓”的一声,她一抽那结,短剑自动冲向了赵阮阮的脖颈之间。
一直懒洋洋坐着看戏,分毫没动的萧云峥打了个哈欠,恹恹开口道:“你和他玩阴招?你果然不晓得她是谁,不然,你真的不会做这般蠢笨之事。果不其然,栽了吧。”
“姑娘家家,心思倒是深。”秦心颜端详着面前这堵看来毫无异状的墙,“你是个谨慎人,连院子里的墙上,都暗藏好了短剑,不错的法子,可惜,对我没用,我活着的每一日,都分外警惕,已经养成了防人之心,自然不会着了你的道。”
她一伸手,挽住赵阮阮,点了她周身的几处大穴,看天开口
道:“阮阮姑娘,这不是咱们谈心的好时辰,请容我邀请姑娘你,去万历大营坐一坐吧!”
“还是先到舍下免费一游吧,”有人微笑着接话:“我等几位,已经很久了。”
………………
城门之处,地震的是越发的激烈,撼得城中的地面,仿佛也都跟着一起微微颤动,火药味硝烟味,更是充塞满了整个京城,令人呛的难受,不时还有飞石呼啸着砸起,越过城门,重重落在地下,砸出硕大深坑,看那力度和数量,应是改造过的投弹机,全数用上了。
不到半个时辰,万历的弓弩手向京城发射了十万支箭,用迅猛如雷霆的密集箭雨,压下城头本就开始慌乱的对抗,随即,城下冲车上载着三人合抱宽的巨木,恶狠狠砸向那厚重的城门,城上无数的万历士兵,更是勇猛至极,顶着被城头敌兵击伤的威胁,愣是一往无前,把飞箭之类也列入攻击工具之内,誓不回头一般的冲锋。
架起了云梯,举着盾牌,不顾一切的向那高度远超一般城墙的城头攀爬,那是万历坚强又伟大的士兵。
青黑色的城墙上,是密密麻麻在蠕动着的人头,落下了一批,立即又覆满一批,顶着宽盾牌一路滚过的士兵,在城墙脚不住填埋火药,往往填到一半便被冷箭射中而死去,然而立即有人继续接上,那些无限杀伤力的暗线,在点燃后冒出咝咝的火花一路逼向宽厚城墙,如巨锤一般,悍然将青砖给炸碎——
在内外交攻,情势混乱的情形下,这座号称鹰也难以飞越的武陟国重城的“无坚不摧”的城墙,终于在万历士兵悍不畏死的挑战中,开始渐渐崩溃。
厮杀声,喊叫声,撞击声,爆炸声,此起彼伏。
在这一片喧嚣的暗夜里,炸出一番难以言说的震撼。
京城的城头,人影攒动,更是一片仓皇,死去了主帅的无骨军队,因为缺乏了一个强有力的调度人物和统一明确的指挥,开始慌乱无措。
各有势力流派的将领,心思各异,各有顾忌,看见城头的攻势凶猛,也开始心生起畏惧来,都不愿让自己的嫡系去投入一线与敌军奋战,更不愿用自己的人命去填埋无情的战争机器,他们开始考虑保存实力,以谋后望——
上官安奇记得秦心颜的嘱托,不杀俘虏,而武陟人似乎也晓得万历秦王不杀俘虏、大仁大义的打仗风格,开始钻起这个空子来,想着,只要留得活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未知的将来,只要手下有兵,无论怎生改朝换代,总有晋升之阶。
所以,这些将领们开始约束军队,将自己的队伍,悄悄的撤下城门,四处城门,防守之势,也纷纷开始减弱。
将领们各自因为私心,开始放弃防守,百姓们却知道要守住自己的家园,在军队灰溜溜的撤下或者开始消极抵抗开始后,百姓们却开始自发的奔上了城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