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深深呼吸一口气,脸上慢慢的恢复平静,她坐回马车榻上,盯着前方门帘处,却不再望萱萱,也不再说话。
外面的马车走走停停,经过一轮又一轮的盘查,但却没有人将马车的帘子掀起来过。
一般只要是进了宫门就必须下马车换轿,可这辆马车却是长驱直入,外面竟然也没有阻拦议论之声。“你,你叫什么名字?”萱萱再次打量眼前沉静如水的人儿开口问道。
“萱萱!”女子转头,“你又不是不知我的名字!”
“我是说,你本来的名字,你,你原先……”
“我原先没有名字,萱萱是太子为我起的名字!”对于自己的名字,女子似欢喜似惆怅,也不知欢喜的是什么,惆怅的又是什么。
她说萱萱这两个字是睿太子为她起得!
萱萱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就像是有一盘美味食物,空肚子的她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饿的僵硬麻木之后,等她再看到食物时,因为时间过长已经泛酸,她不知是该为在饥饿时遇到这美味赞叹兴奋,还是为这有了异味的食物惋惜哀叹!她心底有着暖暖的喜意,却也有淡淡的失意!
“哑娘,她没有得到太子的赐名。”女子的眸光暗淡,她头微低,似是陷入了回忆的漩涡里,“她是我的妹妹,她却为我承受了一切耻辱,我告诉她等我去接她,可是,可是她已经不在那里了,她用我的名字,走上本来该我走的路,为我承受了所有的折磨与侮辱,而我,本该将她护在羽翼下的我,却享受了她用身体换来的荣誉与利益……”
她的声音很低,咬字含糊,大概这些话,她只是说给自己听的。
萱萱没有说话,心里像是有两个思维,一个想质问女子既然这么说为什么一直没有在哑娘面前露面过,另一个思维则是想抱住女子嚎啕大哭。
萱萱不说话也不动,不是她觉得该沉默,而是她怕自己一张口就会又有一些让她自己都无法控制的话说出来。
“我可以保你平安,可以让你安全的离开大宛,只要你告诉我她在哪里?”女子抬头,望着萱萱竟有些许的乞求意味。
“她死了,很久很久之前,就死了!”萱萱的声音也低低的,可是却好像有回音般,一遍遍的回响在马车里。
“魅!”萱萱听到女子叫她,“我不会相信你,我知道她没有死,你骗我因为什么原因我不管,但是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女子说完这些就不再答话,她的脸上是萱萱在白日里见她时候的那种骄傲与疏离。她身上充斥着高人一等闲人勿近的气息。
只是三天的时间,大宛皇帝就封了女子为萱贵妃,所住的院子更是为宫中除了陛下皇后之外最好的宫苑。萱萱被这位萱贵妃安排在了候茶室。
候茶室,顾名思义,就是每天在茶室候着,也不用出门送茶,只要在其他宫女出去送茶的时候看着点茶水就可。其实,她就是一个闲人,只要不出茶室这扇门,她可以睡觉睡到天昏地暗也不会有人对她白眼半下。
萱萱却没觉得这里是自己可以闲着等死的地方,茶室后面还有一个小间,她就是住在那里,有两个宫女一直在外间茶室倒换值班,大概是得了萱贵妃的话,她们对凭空多出来的这个人一直是保持无视敬畏的态度。
萱萱也不打算与她们交流什么,日日照着安安给她的那个手抄本苦练,自动屏蔽自己。
每日天没亮萱萱隔着窗户就看到萱贵妃穿着舞衣一个人在后院的小莲花台上练舞,她身旁还有一个老嬷嬷在指导。
萱萱不得不说,萱贵妃虽然长得倾国丽容,但她是在不适合跳舞,她的性格硬朗果敢,似乎她的身体也延续了她这一点,虽然身材倒是很好,但她身体无法展现出属于舞女的柔软。
不过这位萱贵妃倒是耐心很好,每天就在莲花台上不断重复着舞蹈,一直练到下午才出去见客。见完客,又继续再暗夜里重复白天的舞蹈动作,她那些舞蹈动作虽然断断续续,萱萱却还是看出,萱贵妃每日重复的舞正是萱萱在安王寿宴上跳的那支凤舞九天。
萱萱心中明了,睿太子将萱贵妃送进宫,并不是来当哑娘的替代品,而是将启国真正的“皇贵妃”送进宫,若不然萱贵妃也不会三天就登上贵妃之位,还能在这宫中自由出入。
睿太子深深抓住大宛皇帝在武力上打不过启国,但若能够在女人这方面压倒启国,也是一件至高无上的征服,这种虚荣而又自大的心理大概也是每个男人的特质。
想到睿太子,萱萱这才发现,自己似乎还没有问过萱贵妃,熙和小王死去,睿太子与那些大家贵族可有冲突,那些人可有为难逼迫睿太子,心思一动,正在打坐的萱萱从床上起身就要推门出去。可是刚走没有几步又站住了。萱贵妃能好好的在月下跳舞,说明睿太子是没有事的,要不然,是萱贵妃后台的睿太子倒下,萱贵妃也不会这般的休闲散漫了。
转过身移步窗前,远处萱贵妃还在莲花台上卖力的跳舞,这么冷的天,也难为她穿着个舞衣在外面,可怜跳的这舞,似乎没一点点的进步。
萱萱重新坐回床上,却是定不下心来了,想起今天的风这么大,晚上会更冷,外面的萱贵妃又穿着那么薄的舞衣,基于同样的命运心中怜惜油然升起,萱萱披了件衣服出门,向后院走去。
“这么冷的天,着呢吗还不回去睡觉?”走近几步,见萱贵妃竟然没有发现她的到来,于是主动开口。
“我得抓紧时间练习,还好熙和小王死了,让我多了些时间来练习这舞,不然……”不然早就穿帮了!萱贵妃没有转头,一边做着舞蹈动作一边说道。
“为什么要练这舞,你似乎不善于跳舞!”
“你也看出来了,我也觉得是,这舞是哑娘曾经跳的,我已经学了很久很久了,可是阿婆说我连这舞的十分之一都表达不出来!大宛陛下要我跳这舞,我若不会,呵呵,我现在与哑娘是一个身份命运!我不会,不仅是我死,我身后的这些人都得死!所以我必须得学,哼,我就不信我学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