歆良人宫里的宫女,见着良嫔过来就赶紧将其迎了进去,一面替良嫔打着棉帘一面说了句:“良人今个儿身子不好,正在里头躺着呢,娘娘快些请进吧。”
歆良人听见良嫔进来的声音,赶紧吩咐人上了茶,尔后咳着行礼说了句:“良嫔娘娘前来本该热络一番,只是臣妾身子不爽,怕过了病气给良嫔娘娘,还请良嫔娘娘见谅。”
“妹妹只管坐着便是,明日就要随着皇上去祭祀了,妹妹可万万要养好身子才是。”良嫔抿唇一笑,将自己想说的话,在喉咙里转了好几回方才娓娓吐了出来,“妹妹如此恩宠,合宫里头多少人盼都盼不来呢,妹妹可要好生珍惜才是。”
歆良人亦是一笑,咳了咳又轻声说了句:“太医说不甚打紧,喝了药出些汗也就好了。”
“妹妹这病也是来得太不凑巧了些,其实妹妹也莫要怪淑妃娘娘,淑妃娘娘多半也是因着妹妹的闺名,同从前的娴嫔如今的王良人有些像,而心里头不舒坦罢了。”
良嫔着意想挑起歆良人对王馥瑶的不满,便是有些隐秘地说了一句,谁知这歆良人听完了她的话,反倒是有些好奇地问了一句:“从前也是听说过这娴嫔娘娘的事情,却不知道这娴嫔娘娘是因何才被贬黜的?”
良嫔登时便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尔后便下意识地四下里看了一下说了句:“这件事情也算是宫中禁事了,虽是皇上没有明令禁止大家谈论此事,可也没有人敢在皇上面前,谈起这王良人的事情,惹得皇上生气,妹妹端看看前几日和昭仪的下场就是了,这王良人啊,说起来也算是连累了不少人呢。”
良嫔说着又是一叹,抬眼瞟了歆良人,却见她面上仍无异色这才又说了句:“总之这事妹妹以后便莫要再问了,要是叫一些有心人听了去,难保不会在皇上面前嚼什么舌根子呢。”
歆良人点了点头,还未说话,就听得外头传来了一阵娇俏的笑声,尔后便有人掀了帘子进来,人未入屋便听得一句:“妹妹的身子这是怎么了,可请了太医瞧过?”
楚昭仪一进歆良人的内室,便是对上了正歪头看向自己的良嫔的目光,当即就是喉中一涩,听得歆良人行了个礼方说了句:“妹妹身子不好,还是好生歇着吧,本宫这也是听说,妹妹今日没有去淑妃娘娘处学规矩,这才过来瞧一瞧呢。”
“难怪这人人都说,宫里头感情最好的,便是良嫔娘娘和楚昭仪娘娘,言说二位娘娘虽不是亲姐妹却胜似亲姐妹,如今瞧来的确不是虚言,二位娘娘连心思都是如此一致,果真是羡煞旁人呢。”歆良人弯唇浅笑,又是弯了弯身子。
楚昭仪听了歆良人的话便是干巴巴地笑了几声没有答复,而良嫔却是直接冷哼一声没有再看楚昭仪。
歆良人只做是什么也没有看见般同二人说着话,可这三人齐在场是怎么样都很别扭,故而说了没一会儿良嫔就是起身作,辞嘱咐着歆良人要好生将养着身子,而她刚刚出了歆良人的殿门,楚昭仪也是敛裾追了上来。
良嫔并没有放缓步子也没有加快步子,只做瞧不见楚昭仪一般往前走去,楚昭仪堆了一脸的笑直接被这寒风吹凉,又是上前几步说了句:“姐姐的消息倒是灵通得很呢,一早就来瞧了歆良人了。”
“比不得妹妹在皇后和淑妃娘娘面前得眼,自然是要上赶着巴结这些新晋的得宠嫔妃,怎么,妹妹还要盘问一下本宫是如何得知的这消息吗?”良嫔才不顾楚昭仪是如何的讨好,直接就冷声冷语说了句。
楚昭仪这些年在良嫔面前,总是忍气吞声逆来顺受,今个儿虽是见着良嫔的样子就心里头厌烦,可也还是不能和良嫔翻脸,又是赔着笑说了句:“姐姐这不是打趣妹妹呢吗,妹妹和姐姐都是一样的心思,前些日子妹妹也是和姐姐说了,妹妹心里头最好的人还是姐……”
“行了,楚昭仪娘娘想和谁交好本宫是一点也不关心,”良嫔说着便挥袖冷笑了一句,“现下本宫乏了,要回宫歇息了,楚昭仪娘娘若是无事,也请不要再跟着本宫了。”
良嫔说完,便是指了指往楚昭仪宫里的那个方向,尔后就是直接甩袖离开。
瞧着良嫔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楚昭仪就是咬起了牙来,握紧了双拳站在那里,一直等到连良嫔的背影也瞧不见的时候,方朝那边啐了一口,尔后便是甩袖同自己身后的宫女说了句:“走,回宫!”
歆良人入宫之前便是学了不少的规矩,她又是个心思细腻的,这几日虽是被淑妃刁难,可也是学了不少的东西,再加上从前她家中虽不是甚有钱有势,可到底也是见过世面的,虽这祭祀的场面甚为宏大,可歆良人还是没有出半点的错处。
晋安帝越看歆良人越是喜欢,当即就是同她说了今晚自己还会过去同她一起用饭,倒是将一旁的皇后和淑妃都是气歪了嘴。
今日是十五,按例晋安帝是该去皇后宫里歇着,可这皇上要去哪里用晚饭是谁也管不着,虽是皇后恨不能将歆良人拆骨入腹,却也只能生生咽下这口气来,还要端出一副温良贤淑的样子说了句:“歆良人身子不好,便早些回去吧,晚上既是皇上要去你那里用饭,你便回去准备着吧。”
见晋安帝亦是点了点头,歆良人也就依着皇后的话告了退。
待到走到念慈殿附近的时候,歆良人忽然瞧见王馥瑶咳着从念慈殿里头走了出来,正好良嫔也从另一条路过来,眼看着二人就要遇上,歆良人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直接就闪到了一丛灌木之后掩住了自己。
王馥瑶的身子本就不好,这又跪了一宿的凉地吹了一宿的风,就更是咳得直不起腰来,见着良嫔便是行了个礼,退至一旁等着良嫔过去,谁料良嫔却是扭着细柳腰,上前上下打量了王馥瑶一番,唇色猩红,偶尔溅出星点唾沫像是新鲜的血液一般。
“娴嫔……良人也受得这样的苦?”良嫔一边说着一边绕着王馥瑶转了个圈,满眼都是幸灾乐祸,“如今风水轮流转,良人也有这一天呢,怎么样,在那储秀宫里过得还好,想起从前的锦衣玉食,良人可是觉得如今的日子苦不堪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