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祥交代伊娆去宫里给康熙谢恩,第二日一大早伊娆便坐马车到了皇宫,此时康熙还在上朝,她便去了太后的宁寿宫,自打搬出皇宫,她这是第一次进宫呢。
恰好舒瑶也在宁寿宫,给她们说了来意,太后和舒瑶纷纷打趣她,说胤祥走到哪儿都不忘带着她。脸颊上挂着羞红承受着太后和舒瑶的调笑,伊娆心里却是在不断的翻白眼,她到现在都觉得胤祥和康熙的脑袋都被门夹了,不然也不会允她出京随胤祥一道赈灾。
太后和舒瑶都是打趣伊娆,敏妃听了这事却是面露不满,胤祥这是去办正事,伊娆跟过去算什么事?再说到时候府中诸多事务怎么办?就算是要带伺候的姬妾,那也应该带苏俏俏,怎么着也轮不到伊娆这个当家主母。
尽管这是胤祥主动求的康熙,但敏妃还是把所有的错处都退到了伊娆身上,她对伊娆的不满又多了几分。
对于敏妃的不喜伊娆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反正上头有太后压着,敏妃别说给她立规矩了,连脸色都不曾使过,面上待她一团和气。即使如此,伊娆便装傻,反正敏妃不敢拿她如何,随敏妃不喜吧。
出了宫,伊娆径直回了十三阿哥府,马上就要出远门了,得收拾行李且把该交代的都交代下去。
转眼到了出行那一日,伊娆坐在马车上,身边跟着花花和绿绿两个人,随着车队出了京城。这次赈灾的物资主要是粮食,眼瞅着要过冬了,顺带还有一些衣物,为了防止疫病,还带了不少药材,这些东西装了五十余辆马车,浩浩荡荡的。
伊娆不喜花花和绿绿在跟前伺候,她让这两人坐在了后面的马车上。马车很宽敞,且铺着厚厚的褥子,一行人走的又是官道,还算平稳,依靠在软软的锦被上,伊娆打开马车里的匣子,取出两样点心慢悠悠的吃了起来,便吃便撩开窗帘看外面的景致。
如今是秋季,天空中偶尔有大雁飞过,一路上见到的全是枯枝和败叶,绿色几不可见,景致实在是算不得好。看了几眼,伊娆又缩回到了马车,安心吃点心。
到了中午,车队寻一地方做饭休息,车队有两百余人,只有五个女人:伊娆、花花、绿绿和两个做粗活的婆子。入目的全是男子,伊娆索性待在马车上不出来,一应事务全交给了花花和绿绿。
在外面条件虽然艰苦,但午膳仍旧是四菜一汤,胤祥为了和属下打成一片,和其他人一起吃的大锅饭,并没有和伊娆一道用膳。午膳过后车队又启程,胤祥没有和上午一样骑马,倒是和伊娆一道坐起了马车。
伊娆正打算午睡,看到他进来,翻了个身,闭目养神。胤祥见此也不恼,面上带笑的开口道“娆儿,路途上难免辛苦,你多担待些。”整个车队只有五个女人,胤祥也觉得太过不自在,所以他特意进来安慰伊娆。
伊娆闻言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没搭腔,还说让她散心,结果连马车都出不得,她还不如在京城里呢。
“等到了河南就好了,到时候我出去视察灾情,发放物资,你就和河南官员的女眷待在一起到处看看,河南地处中原,历史文化底蕴深厚,有不少名胜古迹呢。”
伊娆又从鼻孔里哼了一声,还是没搭腔接胤祥的话,胤祥见此摇头苦笑,略坐了一会儿,又出去骑马了。
一路上无话,车队走了十余日,终于到了开封,河南一干官员出城门迎接胤祥众人,并摆下丰盛的酒宴招待一干人等。晚间睡觉的时候,胤祥和伊娆住在了驿站,并没有住到河南巡抚安排的宅子里,更没有住到河南巡抚的家中。
洗刷完毕,两个人上床睡觉,时候尚早,两人都没有睡意,便说起了闲话,伊娆回想接风宴上的大鱼大肉山珍海味,她叹息一声,道“路上见饥民,颤颤巍巍,吃不上饭,咱们倒是,菜肴精致,满嘴流油。”
胤祥也在想此事,听到伊娆这般说,他亦点头道“不错,路上所见饥民甚多,和河南巡抚折子上所说的并不相符,我估摸着这里面有猫腻呢。”
五十辆马车的物资其实不算什么,因为河南巡抚说灾情并不是很严重,所以康熙也没有拨太多的物资,而且派胤祥这个年轻阿哥过来,甚至还允了伊娆过来。
不过事实看来,河南巡抚对灾情有所隐瞒,自打进了河南地界,沿途便多见乞讨之人,甚至路边有尚未掩埋的尸体,这是被活活饿死的。
“什么猫腻?”伊娆追问,神情紧张了起来。
“无非就是害怕皇阿玛怪罪,所以把灾情往轻里说,如今又拿好酒好菜招待咱们,想的是好好讨好咱们,让咱们回京之后少说点实话,多说些粉饰太平是言语。”
“这怎么行?对皇阿玛,不能有半点,半点欺瞒。”伊娆忙道,康熙多精明的人啊,而且还是爱算账的人,千万不能被他抓着小辫子。
“我知道,你不用担心。”见伊娆语气急切,胤祥忙安抚的几句。
“他们这样做,可见非好官,皇阿玛面前,应实话实说。”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不给百姓办实事,这样的官还是趁早下台。
“这是自然,我的性子你还不知道吗,耿直的很。倒是你,和那些女眷交往的时候,千万别拿她们的东西,也别应承她们什么事儿,知道吗?”
“知道。”拿人手短,吃人嘴短,她什么都不缺,才不要这些人的孝敬。
“这些目前只是咱们的猜测,我是皇阿玛派来的钦差,能把此事彻查到底,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具体怎么回事胤祥心里其实已有答案,这样的例子他上辈子见了太多,亲手也办了不少,不过如今还是要拿到证据,证据在手,他回京之后尽可以挺直了腰杆子说话。
“这些话你也别放在心上,这次出门是让你散心的,不是让你为百姓愁苦的,这几日我去查看灾情,你略歇一歇,然后便去各处景点转转吧。开封市七朝古都,名胜古迹众多,不必去其他地方,光是开封一处就够你转的了。”胤祥握住伊娆的白嫩的玉手,细细叮嘱道。
到了此时,他已经有些后悔带伊娆出门了,本以为是躺轻松的差事,不想其中隐藏了黑幕,伊娆的眼眸那么澄澈清亮,他不愿这双眼眸看到世间的任何悲伤。
“随意转转吧。”伊娆说着呼了口气,百姓正在苦苦煎熬,她哪有兴致转悠。临出发前胤祥关于爵位的那番话她一直记在心里,她这个固山格格的名号,全因为康熙喜爱她才有的,她自己是没做任何有益于大清有益于百姓的事的,这个名号她其实受之有愧。
以前待在府中见不到灾民也就算了,如今来到了受灾地区,她哪能自顾着自己玩乐,若是可以,她也想为百姓尽自己的一份力气。
第二日,伊娆在一干女眷的陪同下游了开封城,到几处古迹瞧了瞧,她心中有事,兴致并不高,好在她脸上一向表情不多,是以那些女眷也没发现她的异常,只一个劲儿的给她介绍。
中午用午膳的时候,果然有人给伊娆送礼,礼还挺贵重,竟是两百亩土地外加三个庄子三个铺子,虽然这些田产庄铺全在开封,但对于伊娆来说算是贵重礼品了,她不懂字画古玩,觉得还是这些实实在在年年都有收益的土地铺子值钱。
伊娆忙推却,无功不受禄,而且就算这人不求她什么只单纯的想要拉关系,她也受不得这样的重礼。
晚上等胤祥回来之后,夫妻两个人说着今日的所见所闻,伊娆把这事告诉给了胤祥,胤祥听完嘴角露出一抹冷笑,道“出手真是大方,我只是一个光头阿哥,连爵位都没有,竟然也值得他们送这样重的礼。”
“看来这些人,真的有钱。”伊娆感慨道。
“是谁送给你的?其他夫人们呢?”胤祥又问。
“开封府尹,他的夫人,她瞧瞧给的,其他人不知。而河南巡抚,他夫人没给。”送礼毕竟不光彩,不能大家一起送,再说各人有各人的心思,有的想和她打好关系,有的则不想。
“开封府尹,他是太子的人,河南巡抚,这是大阿哥的人,开封府尹讨好你,这说的过去。”
“原来如此。”伊娆了然的点了点头,胤祥跟着胤禛给太子办事,太子和大阿哥之争已经摆到明面上了,难怪呢。不过开封府尹身为开封的地方官竟然和河南的总长官河南巡抚不是一路人,这倒是挺有趣的。胤祥长叹了一口气,说起了他今日的见闻“昨日进城,我注意到城中并无流民乞丐,今日出城才发现,原来为了迎接咱们,原先涌进城的流民乞丐全被赶了出去,怪不得今日河南巡抚一直拉着我想让我跟他喝酒去。”“难怪,我也没见到,心里疑惑呢。”伊娆恍然大悟,竟是这样,这河南巡抚办事,也太过分了吧,弄出一副太平盛世,糊弄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