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还是秦氏这个做额娘的给解了围,紧忙打发下头的孩子们去歇了,女儿明儿就是十四爷府上的格格了,她身为额娘的总得教孩子些什么,免得白纸一张似的过去了,夜里什么规矩也不懂,徒惹十四爷不痛快。
且见秦氏怀里抱着个小册子来了,鑫月就全然明白了,那张脸不由得更是红了几分,比被子上的红绸都艳艳,手足无措得厉害,只得一个劲儿的吃茶缓解些个尴尬。
“额娘,女儿平日里在阿哥爷跟前儿伺候,到底还是懂些的。”
秦氏也臊呢,且别看她膝下孩子不少,可还是不大能坦然的同女儿说起来那事儿:“到底还是瞧瞧吧,这压箱底儿的东西想来便是直接给你你也不会看的,这会子瞧两眼明儿你也不至于慌。”
“姑娘家到底是得经了这一遭儿,你别怕,阿哥爷对你那样好,想来也是不舍得叫你受累的、、、、、”
秦氏的声儿越说越小,后来也说不下去了,直干脆的将那册子掀开了给鑫月瞧,鑫月只瞥了一眼那脸就红得能滴血似的,以前还觉得古代人封建来着,可这会子再瞧且不知比现代多开放。
“额娘、额娘您饶了我吧,这事儿我晓得了,只管随着十四爷的意思来就是了,您快快的收起来可别叫弟弟妹妹们瞧见了才是。”
得了鑫月这一句准话,秦氏这才飞快的收了去,倒也是臊着呢,光合上了册子还不够,还得里三层外三层的用布包起来,做贼似的藏着,末了母女俩相顾无言,用了一壶茶这才算是将面上的热给降了下来。
时候不早了,明儿还得早早的起来准备呢,秦氏正欲走,鑫月却是不许,还像是小时候似的同秦氏腻着,今儿非要同额娘躺在一处不可。
“额娘,今儿你陪陪女儿吧,等到明儿女儿便不能想回来便回来了,只想想身份束缚颇多我这心头还惶惶着,也不知同十四爷在一起的决定是该还是不该了。”
一听这话秦氏便不由得眼热,心中对女儿总是愧疚的,陪着鑫月梳洗过后便挨在一处躺着,秦氏揽着鑫月,还像是哄幼小的孩子似的轻轻拍抚着女儿的肩膀。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有些事儿不是人想不想就可以能不能的,你只消遵从着自个儿的心往前看往前走便是了,前头到底是苦难还是坦途谁都说不清楚,你只有经受过了才知道。”
“额娘是个不聪明的,性子还怯懦,可你不一样,你比额娘有破釜沉舟的勇气,你定然比额娘的路平坦一万倍,不愧对天地,不辜负自个儿的心,这就够了。”
难得听额娘这样长篇大论的说,平日里额娘多是默不作声的,尤其是在原来的那个家里,额娘对他们几个孩子说得最多的便是隐忍了。
“额娘好似变了很多。”
秦氏笑笑,若不是女儿有勇气带着她离开那个家,她还不会从麻木中醒来,如今醒了,便再不会走了回头路了。
“额娘这样还得谢你才是,以前月子里是额娘最最辛苦劳累的时候了,时常受你阿玛的冷脸,额娘连哭都顾不上,这回托你的福,身边儿有人帮衬些,额娘总算是能好好想想这以前以后的事儿了。”
“近来你阿玛多有骚扰,额娘便想着同你阿玛合离,再不济叫他休了我也好,只是你们若跟着我,怕是不能再留着满人的姓儿,汉人的身份多少有些不便,思来想去的,额娘想寻寻娘家,咱娘几个也算是有个靠山。”
鑫月是断不在意满人不满人的,塔拉氏不过是下三旗的包衣,又不尊贵,生来就给人家做奴才的,有什么好可言?
合离倒也省心,之后布琛是死是活的也不管他们的事儿了,只是寻娘家的事儿可不好说,鑫月翻遍记忆也没想起来秦氏同娘家来往过,家里有几口人她至今都不知的。
“只是不知这靠山可靠得住,总归女儿跟了十四爷,咱们家以后也算是十四爷的属人了,待阿楚珲在直隶混出些名堂来,咱们家以后也是不差的。”
鑫月没直说秦氏的娘家不可靠,可秦氏岂能听不明白,她倒没什么伤心之意,只是犹豫着,告诉鑫月了个惊天秘密。
“秦家确实是靠不住的,可额娘不是秦家的女儿,自然不受她们的重视,额娘是被拐来的,约莫五六岁的时候上街被人拐走,自此额娘便再没见过家人了,那时候额娘虽年纪不大,可也已然记了些事的,眼下还能回想起来些。”
“什么!还有这事!”
鑫月这会子可惊得毫无睡意了,哪儿承想额娘还有这一段悲惨的经历,怪不得额娘的娘家人素来不理会额娘的委屈,怪不得这么多年都没什么来往,原是拐来养了几年,便卖出去给人做媳妇了。
鑫月细问些个,这才晓得她额娘许还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出门还有丫鬟随从,若非跟着家人逛庙会走丢被人拐走,她的人生也定不是这般了。
这些年秦氏一直都没放弃寻家的事儿,从前还逃跑过几回,只是次次不巧,都被人捉了回来,之后便少不得一顿毒打,后来又有了孩子便也不舍得走了,眼下她得了自由,这才起了寻家的念头。
“也不知我的阿玛额娘可还在,可还记得曾经丢过这么个女儿,若忘了,我再怎么寻也是没有意义了。”
秦氏讷讷着,这话直听得人心酸极了,鑫月不好再说什么,只言若得机会请十四爷帮着打听打听,到底是二十年多前的事儿了,着实不好打听的。
母女俩你一句我一句的也不显困乏,竟说到天蒙蒙亮了才浅眠了一阵子,幸而良辰定在黄昏时了,鑫月多睡一会子也不打紧,然惦记着梳妆打扮走规矩,这一觉也没睡安稳,直约莫躺了两个时辰便起了。
此时家里家外的为她已然热闹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