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5讶异连连
随着?“嗬”地一声爆喝,压在一壮汉胸口上的大石应声而碎,人群随即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叫好声,站在我左手边的胤禛一个劲地鼓掌,刚才吓得蒙上眼睛不敢看的端静也睁开了眼,半张着嘴,满眼惊叹地望着眼前的“奇迹”。
那壮汉起身,拱手向众人致谢,然后就捧了顶草帽,与他的搭档一同预备挨个儿地来要钱,就在这当口,方才还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的人群忽然间就“呼啦啦”地散了,就剩下玛尔浑,我,端静,胤禛还有随行的侍卫和护卫们了。那两位卖艺的壮汉一人手捧草帽,一人手捧着个破碗,皱着眉头面面相觑,看似很是懊丧无奈。
“绮筝,给钱!”端静朝身旁的绮筝吩咐了一声。
“主子,您忘了?”?绮筝道,“刚才从白云观出来,一路上您让奴婢把钱都散给那些叫花子了!钱袋早就空了。”
“是吗?”端静接过钱袋倒了倒,果然连一个铜子儿都没倒出来。
“好啦,没什么看的了,咱们也走吧。”?玛尔浑满含笑意的声音在我脑后响起,同时,玛尔浑的贴身护卫朝那两个卖艺的走了过去。
“小马叔,咱们找个地儿吃东西吧,我饿了!”胤禛道。
“行啊!”玛尔浑笑眯眯地搭着胤禛的肩,道,“前面不远就是升平庄,那儿新来了一个大厨,做的‘白斩鸡’很不错,最近在京城很是风靡,咱们去尝尝吧!”
“好啊好啊,那我们快走!”一听有口福可享,胤禛除了鼓掌赞同叫好外,还一马当先,主动充当开路先锋,负责胤禛安全的几个侍卫忙不迭地跟了上去。
一听“升平庄”三个字,我的脚步却有点滞缓,脑海中浮现的是永绶的嬉皮笑脸。要是没有升平庄,永绶是不是就不会碰到那个女人?如果不碰到那个女人,他是不是就不会出家?如果那样的话,今天跟我一起出来玩儿的,肯定也有他的份啊!可惜,没有如果!想起了永绶,我就不能不想常宁,不能不想恭王府,可康师傅只说了今天可以去安王府,而且还带着胤禛和端静,我就是想悄悄溜过去晃一晃也没机会啊!
“大姐,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端静缓下步子,关切道。
“没事儿,”我支起笑脸,搭着端静的肩膀道,“可能是逛久了,有点儿累。一会儿吃点东西休息下就好。走吧!”
跟在玛尔浑身后到了升平庄,眼前是一片歌舞升平:底楼表演台上有一清秀女子正柔柔地唱着小曲,身后是一组民乐队给她现场伴奏,大堂内早已座无虚席,还有许多人等在门口,盼着里头的人能空出个座儿来。扫了一圈,发现居然是这样的“一座难求”,我便向小马建议:“人这么多,咱们要不到别处去看看?”
“别处吃不到那么正宗的‘白斩鸡’。”玛尔浑摇着扇子,气定神闲地道,“放心吧,我是这儿的常客,这儿的掌柜我熟,今儿肯定让你们一饱口福。”
正说着话,升平庄的掌柜——虎子一溜小跑来到了我们面前,打千见礼,马尔珲收了扇子示意他免礼,便领着我们跟随着虎子往店内走去,却不是去二楼的包房,而是到了内院的一处新近装修过的客厅。落座后,玛尔珲笑着调侃道:“掌柜的,你这儿的生意可真像是开花的芝麻节节高啊!敢情前门大街的人全跑你这儿来了吧?”
“世子爷说笑!”虎子躬身道,“因为今日恰逢敝店开业周年庆,特邀了‘京城笛王’前来吹奏一曲助助兴,所以今儿人特别多。”
“京城笛王?可是郑家声?”胤禛问道。
“正是,正是!”虎子笑着拍马屁道,“这位小爷真是见多识广!”
虎子的话音未落,我就觉着端静挽着我臂弯的手紧了一紧,我回头瞥了她一眼,只见她紧抿着双唇,目光却似乎早已越过了房门,奔向前面的演出台了。
“哦,怪不得如此的门庭若市!”马尔珲嘀咕了一句,又问道,“对了,你带我们来这里,是不是因为我常去的雅间儿已经让人捷足先登啦?”
虎子“呵呵”了两声,腆着笑脸道:“世子爷您放心,小的已经派人去安排了,那雅间儿肯定还是您的!”
“哦,那有劳你啦!”玛尔珲朝虎子拱了拱手。
“世子爷,您太客气啦!”虎子躬身回礼道,“该小的谢谢您才是!多亏了您照应小店的生意,经常带一些贵人老爷光临敝店,小店才有今天啊!”
“欸!”马尔珲摆了摆手,笑道,“是你这儿的菜做得好啊!你们这儿的江南风味确实地道,京城里可真找不出第二家来了。说起来,我也是实在没办法,没得选呀!”马尔珲说着话便朗声笑了起来,虎子也“嘿嘿”地陪着傻笑。
“哦,对了。”马尔珲忽然转头对我道,“禧儿,你也曾去过江南的,应该品过不少江南的菜品吧。一会儿你尝过这里的菜后给评评,这里的江南菜是不是正宗。”
“这儿的菜啊,我早就尝过了。”?我这一开口,将原本一直把注意力放在马尔珲身上的虎子的目光吸引了过来。他的目光与我的目光一碰之下,愣了一愣,随即欣喜道,“小罗少……,哦,不,小王爷,是您啊!您可有好一阵子没来啦!”
一听这话,不光是我,在场的所有人都有点发愣。其一,他们肯定没想到我也认识这个掌柜,其二,这里除了马尔珲是正宗的小王爷外,哪还有什么“王爷”?虎子的这个称呼纯属“乱扣帽子”!
我先朝马尔珲笑了笑,指了指我和虎子,解释道,“嘿嘿,小马叔,我跟掌柜的也是故交。至于如何认识的,话就长了。等回去我给你慢慢说啊!”随后,我又朝虎子笑了笑,调侃道:“掌柜的,我是有一阵子没来了,不过,我可不是什么‘小王爷’,你可别乱封,要掉脑袋滴!”
“小王爷,您就别瞒着小的啦!”虎子笑着坚持道,“小的都知道啦。先前在敝店治伤的那位罗公子其实是恭亲王的大儿子,您既然是罗公子的弟弟,那肯定就是恭亲王的小儿子啦,所以称呼您一声‘小王爷’没错!”
晕,原来我这个“小王爷”是这么来的呀!
“等等,等等!”马尔珲忍不住插了一句,“禧儿,我怎么听着有点糊涂?什么罗公子,恭亲王的大儿子?说的是……永绶?”
“啊,是啊。”我点头。
“他先前在这里治过伤?我怎么不知道有这回事?”玛尔珲的眼神中满是迷惘,身旁的胤禛也歪着脑袋用好奇的目光盯着我,等着我回答。
这事儿的内幕也算是机密,关系到恭王府的声誉呢!除了当时直接参与的几个人外,其他人都是不知道的,自然也不能从我这里泄露出去。于是我打着哈哈道:“这事儿过去太久了,我也记不清了啦!”说完,不等玛尔珲和胤禛反应,就对虎子道:“什么时候雅间儿才能整好啊?我肚子可都饿得咕咕叫咯!”
“马上,马上!”虎子正应着声,忽听门外传来侍卫的一声呼喝“站住”。我们回头一瞧,原来是一个店小二。虎子腆着笑脸说了句“失陪”,就出了房门。小二随即在他的耳畔嘀咕了几句,只见他的脸上渐渐显出愁眉苦脸的神色来。
“怎么啦?”玛尔珲朝门外问了一声。
“小王爷,世子爷,两位小爷!”虎子进得门来,哈着腰道,“是这样的。楼上的雅间儿今儿是已经有人先订了的,而且人也已经来了。刚才小的让小二跟他们说让他们今儿暂且挪到别的饭庄去,饭钱由小的出,可那俩人横竖就是不同意,而且其中一人还说……还说……”虎子瞥了一眼玛尔珲,似乎那到嘴的话很说不出口。
玛尔珲盯了一眼虎子,道:“但说无妨。”
虎子“哎”了一声,道:“他说什么事儿都得讲究个先来后到,他先来的,他先订的房,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得等他吃舒坦了,才能进那雅间儿。”
玛尔珲满面怒容,重重地拍了一下扶手,道:“张狂!”
“就是!”胤禛也应和着道,“谁这么嚣张?掌柜的,你没说是小马……是安亲王世子要用吗?”
“说啦,怎么没说?”虎子苦着脸道,“可小二说楼上的那位爷横得很,说世子爷要是真喜欢这个雅间,就让世子爷亲自去跟他说。”
“放肆!”马尔珲又狠狠地砸了一下扶手,满脸怒气吩咐他的贴身护卫道,“你,跟着掌柜去把那小子给我拎到这儿来,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么嚣张!”
那护卫“嗻”了一声就要走,我赶忙出声阻止,回头对马尔珲道:“小马叔,你先别急着生气。其实,你仔细想想,那人说的话虽然糙了点儿,可理却不糙。的确是他们先订的房,我们现在强要他们到别处去,是我们理亏。你现在还要派人去抓他们,传了出去,别人肯定要说是你小马叔以势压人。”马尔珲听到这里,脸上的怒气渐渐隐了下去,紧攥的拳头也松开了。我又回头问虎子道:“掌柜的,楼上还有别的雅间空吗?”
虎子摇了摇头,道:“没了,都满了。其他的雅间都起码有七八个人,就是这间才三个,所以小的才……”
“哦,是这样。”我思索了片刻,用询问的眼神望向胤禛,胤禛的小脑袋瓜子灵光得很,马上明白了我的意思,我还未开口,他便回答我道,“皇……王兄,我很想吃小马叔说的‘白斩鸡’!”
我又望向端静,这小妮子皱着眉头合计了半日,才微红了脸,嗫嚅道:“大……大哥,我也……也想……”
“知道了!”不等端静说完,我便应承了。我知道她说的“想”肯定跟胤禛的“想”不同,胤禛想的是“鸡”,这丫头想的则是“人”!因此,今天这雅间儿是要定了。
“小玛叔!”我走过去将马尔珲拉到一边跟他商议道,“我们都想吃白斩鸡,也都想听笛子,所以要不您就去一趟,会会那人,好好跟人说,赔点钱,让他们把雅间儿让给我们吧。”
玛尔珲看了我一眼,又扫了一眼胤禛和端静,很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好吧,你们在这儿等着,我去去就来。”
我点了点头,玛尔珲招呼了一声虎子,让他前头带路,就跟着离开了客厅。
我坐回到椅子上,等了两分钟,想起刚才玛尔珲不情不愿的样子,又不禁担心起他到了那里又要跟人吵起来,便叮嘱胤禛在客厅里陪着端静,自己带着几名侍卫追上了玛尔珲,随着他一同到了前院二楼正南的雅间门外。
虎子敲了敲门,“吱呀”一声,门裂了一道缝隙,一双眼睛从门缝里窥视着门外的我们。虎子扬着笑脸,指着马尔珲道:“这位爷,这位就是世子爷,他亲自来跟您商议了。”
那双眼睛用怀疑的目光将玛尔珲从头到脚扫了一遍,“嗯”了一声,冷冷地道:“闲杂人等都退到楼梯口,只许世子爷一人入内,否则免谈。”
“岂有此理!”玛尔珲咒了一句,眉头紧皱,将我护在身后,对护卫吩咐道,“给我拿下。”
“嗻!”几个护卫齐声应答,就要上前踢门,恰在这时,门内传来了一声十分狂野的“大笑”,唬得众人愣了一愣,那笑声止住后,却用讥讽的口吻道:“尝闻安亲王世子乃一谦谦君子,礼贤下士,广结善缘。不想,今日一见却也不过是个喜好以势压人的纨绔子弟。失望,失望啊!”
马尔珲被这话一激,气得脸都涨得通红,深呼吸了几下,也讽刺道:“哼,我玛尔珲见到君子便以礼相待,见到像你这样口出狂言,不知礼仪的狂徒,便只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说着,又吩咐左右的侍卫,“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那狂徒给我拉出来。”
“等等!”我喊了一声,将玛尔珲扯到一边耳语,“小马叔,咱们是来吃饭听曲的,这万一打起来,吃饭听曲要泡汤不说,万一传到皇阿玛耳朵里,知道我一出宫又闹出事儿来,我挨点骂,受点罚事儿小,关键是以后你想再带我出来玩儿,可难如上青天啦!”
玛尔珲听罢,与我对视了片刻,拍了拍我的肩膀,回到那雅间的门前,挥了挥手,让侍卫,护卫们护着我退到楼梯口,然后对那门里的人道:“一切皆如阁下所愿,可以开门一谈了吧?”
“世子爷果然是性情中人!”随着一声赞赏,门“吱呀”一声开了,玛尔珲的身影在门前一消失,就听“吱呀”一声,门又关上了。
搞什么鬼?里头究竟是什么人?谈个转让雅间儿的事儿用得着搞的这么神秘吗?虽然我知道玛尔珲身上也有功夫,一般对付一两个人是没问题的,但是,这门这么一关,我心里还是有点担心他,于是便对塞图低语:“派人去看着点我小马叔。”
塞图在耳畔回道:“主子放心,管跃已经去了。”
时间在焦急的等待中一分一秒的过去,我掏出怀表看看,都过去十五分钟了,玛尔珲还没出来,什么叫望眼欲穿?要是我的眼神是激光,那道门早就让我看成千疮百孔了。
我终于耐不住性子了,吩咐塞图道:“派人去问问管跃,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小马叔进去了那么久还没谈完?”
我这头才刚吩咐完,塞图都没来得及应答,就听见那头的门“吱呀”一声开了,陆续出来三个人,一老者,一青年,和一中年壮汉,三人就按着这个顺序,从我们的身旁经过下了楼,那老者在下楼的时候抬眼看了我一眼,就是这一眼,让我发现他那两道非常有特色的眉毛——罕见的犹如两把笔直的尖刀的“一”字眉。
“禧儿!”玛尔珲的声音响起,我一回头,看见他正在雅间门口朝我招手呢。我急忙奔过去,急问:“怎么回事?怎么谈这么久?他们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没事儿!”玛尔珲笑道,“他们其实都是好人,是找我有点事儿,又不想让太多人知道,所以才出此下策。”
“什么事,这么神秘?”我问道。
“呃……不是什么有趣的事儿。”玛尔珲含混地一语带过,转而吩咐侍卫们,“去把四少爷和三小姐接到这儿来。”
看来玛尔珲不想让我知道,我便也不再追问。反正等我回去问管跃也一样。于是,我径直进了房间,找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这个位子的视野非常好,窗口望出去正对着楼下演出台的正面,台上演员的姿态一览无余,乐曲也听得很清楚。玛尔珲可真是会享受啊!正感叹着,忽见楼下的人群一阵骚动,台上的众位演员也齐刷刷地站了起来。怎么回事?我正纳闷,只见一个道熟悉的身影携一根棍状物从大堂出来,从容不迫的走上了演出台,然后转过身来,对着台下众人一鞠躬,原本就骚动的人群立时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更有几个狂热的粉丝高声大喊:“笛王,笛王!”——原来是郑家声到场了!想不到郑家声在宫外这么受欢迎!
郑家声都来了,端静这丫头怎么还不来啊?我一回头,恰见胤禛和端静从房门跨进来,便赶快朝他们招招手道:“快点儿,你们师傅来啦!”
胤禛“蹭蹭蹭”地三步并作两步,瞬间蹦上了我旁边的那把椅子上,占了另一半的窗口,探头往外一瞧,兴奋地对端静道:“三姐,快点儿,要开始了!”
端静加快了小碎步的频率,倚靠到另一个窗口,才刚看了舞台上的人一眼,眼眶就微微泛红了,幸亏胤禛和玛尔珲的眼睛此刻也都盯着楼下的郑家声,不然,这小丫头可要怎么解释她此刻的情绪失控呢?
我瞧瞧潜到玛尔珲身旁,撒了点小娇道:“小马叔,你这儿看得更清楚嘛,我要跟你换位子!”
“行!跟你换,跟你换!”玛尔珲爽快地将端静身旁的位子留给了我。
“三妹,给。”我掏出帕子递给端静,端静接过手去,迅速抹了一下眼角,一双眼睛却仍是紧盯着台上正在吹笛的人儿,一刻都不肯离开,生怕一眨眼就会看不见了似的。这小丫头的痴情模样,看得我心里可不落忍了,于是,趁着胤禛和玛尔珲都全身心地沉浸在笛声中,我跟马尔珲报备道:“小马叔,我跟三妹内急,去茅房了啊!”
玛尔珲好似在梦游中,魂不守舍地瞥了我一眼,道:“去吧,去吧,快点回来啊!”
我“哦”了一声,一拉端静的手出了房门,直奔饭庄内院客厅,让塞图他们守着房门,关好了所有的窗户和房门,才小声地开口问端静:“三妹,你快告诉我,你跟郑家声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们到底是决定在一起呢,还是从此分道扬镳?”
“大姐……”端静才叫了一声,已经泪落纷纷,哽得说不出话来。
“好了好了,别哭了啊!”我抱住端静,拍着她的背安慰着。“我说过的,有什么事跟姐姐说,别闷在心里。不管什么事情,总有办法解决的,别着急,别着急哦。”
“大……大姐……”端静抽噎了一阵,终于抑制住了情绪。
“嗯,我在。”我握着端静的手,真诚地望着她,笑道,“好了,傻丫头,不哭了吧?跟姐姐说说,昨天郑家声都跟你说些什么。”
端静吸了吸鼻子,又拿帕子拭了拭眼眶,又深呼吸了一下,才开口道:“昨天他跟我说他只是一介伶人,而我是当朝公主,他没有资格喜欢我,所以我们俩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不知怎么的,听到这么一番话,我心里倒似乎暗暗松了一口气。这个郑家声虽然是个搞艺术的,倒是个十分理性的人。我“哦”了一声,道:“就这些,还有吗?”
端静点了点头,继续道:“他说,与我相配之人应是出身贵胄之家的,我现在对他的情愫只是一时的冲动,只要过一阵子冷却下来,就会渐渐遗忘的。可是,大姐……”端静说到这里似乎又哽住了,顿了一会儿,才又道,“我自己知道我并不是一时的冲动,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他,我也清清楚楚地知道,其实他也很喜欢我。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他的!知道今儿早上在白云观,我对着长春真人许了什么愿吗?”
“什么?”
“其中一个就是若是能让我跟郑家声在一起,我情愿减寿二十年!”?端静说得特别地平静,但那语气却包含着前所未有的坚毅,还有那神态中的决绝,竟然跟我平时印象中那“柔弱的端静”判若两人!
“傻丫头,你怎么能用自己的性命来许这样的愿呢?值得吗?”我轻斥着端静,心内却为这丫头的痴情心疼不已。
“我觉得值!”端静毫不犹豫地答道,可瞬间,她脸上却显出了一丝落寞,自嘲道,“可惜,我许的愿从来就没有实现过。这回也只是我的空想罢了。”
不知怎的,我的心中忽然划过一丝非常古怪的感觉,究竟是怎么个古怪法却又形容不出来。望着端静的那伤心颓然的脸庞,心内有忧伤,更有担忧。
我捧起她的脸,缓缓道:“傻妹妹,别的地方许愿灵不灵我不知道,可是白云观那地方的确有点名堂的。知道吗?那枚‘压胜钱’好像真的有什么法力,自从我将它戴在身边就真的再也没有重复过先前的噩梦。”
“真的吗?”端静的脸庞忽然就明媚了起来,好似那频临死亡的枯草得到了甘露水,瞬间恢复了生命力,又蕴藏着无数生的希望。
“真的。”我点点头。
其实还有更神奇的事情我没有说,那个王常月道长居然知道我那“压胜钱”根本就没丢,而且清清楚楚地指出那枚“压胜钱”就被我塞在怀里。我无法形容当那老道跟我说这些时我有多震惊。可他却只是笑眯眯地跟我说,这一切都是冥冥中自有定数,说着又给了我一枚“压胜钱”,而且嘱咐我说,这枚“压胜钱”我必须要无时无刻地放在怀里,它能让我逢凶化吉,转危为安。
“那就是说,今儿我许的愿望有可能成真的了?”端静的眼中闪耀着兴奋的神采。
“也许吧。”我皱眉道,“可是,万一成真,你可就真的少了二十年寿命啦!”
“只要能跟心上人在一起,少二十年又算得了什么呢?”端静反握住我的手道,“大姐,你知道吗?我想过千百遍了,我不想像我额娘那样活着,我想要痛痛快快地喜欢一个人,跟他一生一世,一心一意,这样人活着才有意义!”
我端详了端静半晌,最后问了一句:“你真的想好了,不后悔?”
端静毫不犹豫地摇头道:“不后悔!”
“既是这样,那你就等待机会吧。你的心这么诚,长春真人会保佑你的!”?我起身笑着对端静道,“咱们回去吧,待太久,小马叔他们该找我们了。”
才刚跟端静一道跨出房门,却听楼上传来“吱呀”一声,然后“咚咚咚”从楼梯上跑下一个人来。这人哪来的?刚才进院子的时候明明看到所有的门都是关着的啊!好奇之下,我朝那人望了一眼,恰好,那人也转头往我这边瞟了一眼,这一瞟,那人当即惊讶地顿下了步子,瞪大了眼睛,愣了两秒,随即反应过来,上前几步,“啪啪”甩了甩袖子,屈膝跪地道:“臣蒋雨亭叩见大公主!”
“蒋大人请起。”我说着话,抬头往楼上瞅了一眼,问道,“你怎么从楼上下来?刚刚我来的时候没看到院子里有人啊。还有其他人吗?”
“有。”蒋雨亭也抬头往楼上看了一眼,笑道:“部分在京的江浙官员聚会,孟球也在。臣等上午就已在此了。”
“哦,是这样啊。那你忙你的去吧。我先走啦。”说完,我就领着端静欲走。
“大公主,大公主请留步!”蒋雨亭急急叫住我,我顿住步子回身,蒋雨亭到了我面前,低声道,“大公主,能否请您借一步说话?”
“借一步?”我犹豫了一下,答应了这个请求,随着蒋雨亭走到了楼道边,远离了端静和侍卫,问道,“什么事,说吧。”
蒋雨亭低声道:“大公主,其实今日臣等在此聚会是为了商议救一个人……”
“救人?”我惊诧道,“救谁?”
蒋雨亭道:“也是一位在京为官的同乡,名叫戴梓。”
“戴梓?”我重复了一遍。这名字怎么听着有点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
“正是。不知大公主有没有听过‘冲天炮’?那就是他设计制造的!”
“哦——”我忽然醒悟过来,怪不得觉得熟呢,阅兵前那一阵子,班第时常提到这个名字。“是他啊,他不是因为立了大功,被召进南书房了吗?”
“唉!”蒋雨亭叹气道,“有人嫉妒他的功劳,要整他,昨儿已被下到刑部大牢了!”
“怎么会这样?是谁要整他?”
“是……”蒋雨亭欲言又止,“不知大公主能否上楼一叙,臣等可以将事情的始末原原本本地讲给您听。”
我回头看了一眼等待中的端静,朝塞图招了招手,让他派人先把端静送回去,随后跟着蒋雨亭上了楼。房内聚集了七八个人,张孟球也在其中,蒋雨亭将我介绍了一下后,众人齐齐上前见礼,随后,就见个个都一扫我刚进门时的阴霾,脸上露出了希冀的微笑。
我坐定后,问道:“好了,蒋大人,你快说说,到底是谁要陷害戴梓?”
蒋雨亭答道:“回大公主,这个人就是钦天监监副南怀仁!”
“南怀仁?!”我惊讶地长大了嘴巴,半天才找回了声音,道,“不,不会吧。你们是不是搞错了?南师傅看上去不像是这样的人呀!况且,他还是虔诚的基督教徒呢!”
张孟球极度愤慨地道:“我们没有搞错,就是南怀仁这个假仁假义的洋鬼子!就是他和陈宏勋串通一气,要置文开兄于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