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一场虚惊
“在说什么呢,这么热闹?”康师傅一掀帐帘,又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我的帐门口!
让秦义在门口守门简直就跟安装了“稻草人”一样,没任何效果!下次再出来,一定带秦忠!
康师傅步入帐内,很自觉地“占领”了我的“主席”的位子。众人见礼后,他笑呵呵地问道:“刚刚你们在说什么这么热闹,来,继续,让我也听听。”
在座的加上我一共五个人,没有一个响应康师傅的号召的。多半低着头,有点如坐针毡的样子。也是,这几个人,除了我偶尔还能跟康师傅唠唠嗑,胤禛这小子见了康师傅还能说话不打磕巴,其他的几个胤褆,胤祉,永绶从来都是远远见了他老人家即遁的。
“没说什么,就明儿围猎的事。我让他们带着我,却没一个人答应的,真没义气。”?这么默着也不是个事儿,我干脆趁机控诉下这些个小鬼头的“忘恩负义”。
“你骑术不精,又拉不开弓,也要去围猎?”康师傅一副很小瞧人的样子。
“骑术不精,能跟上就行啦!不拉弓,在后头捡捡猎物总行吧?又不妨碍!”我可真不服气!今年跟去年可不一样啦呀,康师傅还这么小看人!
“刀枪无眼,你还是看看就算了。”康师傅的论调竟然跟那些小鬼一模一样。
“嗯!嗯!”胤褆,永绶,胤禛,胤祉听了康师傅的话,全都不约而同的点头表示赞同。真难得他们的“步调如此一致”!
“你们‘嗯’什么‘嗯’?!”我两手叉腰,刚准备要发飙,康师傅对那些小鬼头道,“好了,明儿要围猎,你们都早点回去歇着去吧。”
“儿臣告退!”
“侄儿告退!”
康师傅金口一开,胤褆,胤祉,胤禛,永绶立马抓紧时机开溜,好像屁股后头都有老虎在追着似的。望着被风不断吹动着的帐帘,偶真有点无奈了。
“皇阿玛,您咋跟他们一个鼻孔出气!”
“呵呵,你这丫头!你跟着他们哪一组能让人放心啊?”康师傅笑着摇摇头,又变戏法似地拿出一封信来,递给我,“你的信。”
“我的?”我将信将疑地接过来一瞧,信封上赫然写着——“大公主亲启”,是班第那一手漂亮的柳体。
“嗯,班第给你的,今儿下午跟他的奏折一起送来的。”康师傅晶亮的双眸饱含笑意。我面上一热,调开了目光,伸手欲撕封口,撕了一半又停了下来,想想,康师傅在一旁看着呢,还是待会儿再看的好。
“怎么不看呢?”康师傅的双眼紧盯着我手上的信,那样子好像他比我更好奇里头写了些什么。
“呵呵,一会儿再看吧。”我将信往旁边榻上的枕头底下一塞,回头对康师傅道,“皇阿玛,您今儿就是来当信差的呀?”
康师傅将目光从我的枕头底下调回来,调整了一下神态,道:“嗯?啊,是有件事得问问你。”
“?哦?什么事?您问吧?”我拿起茶壶给康师傅添了点水。
康师傅喝了一口茶,犹豫了片刻,问道:“你觉得乌尔衮怎么样?”
我脑子里“轰”的一声,康师傅今儿是来添乱的呀?
“什么怎么样?您这话问的我咋不明白呢?”
“明白地说……就是你喜不喜欢乌尔衮?”康师傅终于把话挑明了。
虽然潜意识里已经料到是这个意思,但是真的听到康师傅如此明确地说出来,我还是不禁有些目瞪口呆,但随即立刻澄清道:“皇阿玛,您都说哪儿去了?我对他就像对永绶,胤褆,胤禛他们一样,可绝没有什么其他的意思!您可千万别想歪了!”
“真的?”康师傅似乎不相信。
“真的,千真万确。”我信誓旦旦。
“我听说乌尔衮送了个扳指给你是怎么回事?”
我晕!没想到,康师傅的情报也有不确切的时候啊!
“您说的就是这个吧?”我从首饰盒里将那枚鹿角扳指拿出来,递到康师傅跟前。“这个扳指,是乌尔衮拜托我转送给蓉玥的,可不是送给我的!您可不知道,乌尔衮对蓉玥那可是‘痴心一片,日月可鉴’呐!可惜蓉玥不领情,我还得找机会这个扳指还给乌尔衮。”
康师傅接过扳指,瞧了瞧,又还给我,道:“你说的可都是实情?”
“这个还能有假?”我瞪大了眼,非常严肃地道。
“嗯,我知道了。”康师傅微微点头,顿了会儿,又道,“那你对班第怎么看?”
“哎呀,皇阿玛,您今儿怎么净问这些奇奇怪怪的问题!”康师傅的这个问题,我还真是难以回答,干脆用一招撒娇,看看能不能混过去。
“怎么,你不喜欢班第?”
“不是。”
“那就是喜欢咯?”
“也不是。”
康师傅愣神儿了:“你这是怎么回事?”
我一跺脚:“哎呀,别问了,我真不知道,不知道啦!”?这我可真不是敷衍康师傅,这个问题我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也想过,可是那答案真的很不明确。说动心吧?有一点,可是离“喜欢”两个字,好像还有点距离吧,要知道,在这里的“喜欢”就相当于“爱”。这事儿想起来是一团麻,怎么都揪不到那个头绪,烦哪!
“呵呵,”康师傅却莫名地笑了起来,道:“好好,知道了,不问。”
这奇怪的康师傅,他又知道什么了?
我一低头,刚好瞥见手腕上套的淑慧长公主给我的那个镯子,心想,这个烫手的镯子,还是让康师傅带回去还给人家的好,否则夜长梦多。
于是我把镯子褪下来,交到康师傅手上,道:“皇阿玛,听您说起来,这个镯子那么贵重,我觉得给我戴着很不合适,还是还给五姑婆吧。”
康师傅端详了一下镯子,又抬头望着我道:“你知道五姑婆为什么把这个镯子给你吗?”
我心中虽然模模糊糊有个答案,但是不能肯定,于是茫然地摇摇头。
康师傅微皱着眉,娓娓而言:“今儿宴后,你五姑婆跟我说,她很喜欢你,请求我将你指给乌尔衮。”
“啊!不行!”?这个可真是本年度第一“噩耗”啊。我急抓着康师傅的手臂,追问道,“您答应她了?”
康师傅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却道:“乌尔衮是世子,将来他就是巴林蒙古的郡王,若是将你嫁了过去,以后就是王妃……”
“我才不稀罕当什么王妃!”真是火烧眉毛了,我也顾不得什么礼仪不礼仪,不等康师傅说完,就截断了他的话头。嫁人?还嫁到巴林蒙古?做梦都没梦到过!“您是不是看我看烦了,讨厌我了,这么急着要把我嫁出去!”我的鼻子一酸就坠下泪来。
“你这孩子,怎么就哭了?”康师傅竟还有心思笑,掏出帕子来,递给我,道,“逗你的,我怎么舍得把你嫁到巴林去?快擦擦。”
“皇阿玛!这也能拿来开玩笑的!”我不禁怒火中烧,对着康师傅怒目而视。
康师傅微微一笑,道:“不过,我也不好立刻拒绝你五姑婆,要知道,你五姑婆可是老祖宗最疼爱的女儿,这件事,还等回了京城,让老祖宗出面说才成。”康师傅把镯子交还给我,道,“这个镯子你先保管好,等你见着老祖宗,把事情说清楚,让老祖宗还给五姑婆。”
我点点头,将镯子重新套上去。
真是一场虚惊,吓出一身冷汗。我端起茶盏,将里头的金莲花茶一饮而尽,降火!
康师傅啜饮了几口茶,放下茶盏,望了我一会儿,发了会儿呆,叹道:“一眨眼我的禧儿竟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日子过得可真快啊。”
我习惯性地挽住康师傅的胳膊,道:“皇阿玛,禧儿不嫁行不行,就这样一辈子陪着您,您要是闷了,我陪您说说话,您要是不开心,我给您讲讲笑话,唱唱歌儿,好不好?”
“傻孩子,礼记曰‘十有五年而笄,二十而嫁’,俗语也有云‘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你啊,终究还是要嫁人的!”康师傅说着竟有几分伤感。
“我不嫁!不要嫁啦!”我一着急,眼泪又不受控制地掉落下来。
“傻孩子,怎么又哭了。”康师傅将我揽在怀里,轻拍拍我的背,安慰道,“好了,好了,别哭了,我们禧儿不嫁,一辈子陪着皇阿玛,行了吧?”?听到康师傅这么说,我才破啼为笑,擦干了泪花。
康师傅又回去批那永远也批不完的奏折了,我躺在榻上辗转反侧,睡不着。忽想起班第寄来的那封信还没看呢,便干脆起身,点了灯,将已撕开一半的封口完全撕开,从里头将信纸倒出来。
又是厚厚的四大张!真不知班第那小子,怎么每次都有那么多话说呢?
看看内容,首先是报平安,接下来询问我的身体如何,天气炎热,让我一定要多加注意云云,再来就是跟我说些他在那边的所见所闻,说他抽空跟赫哲人学会了做鱼皮衣,说是改天还要帮我做一套。再有就是临走时,我送给他的那首诗,他给写了下来,还让人装裱起来,挂在帐内时时观看,说是每次一看到这首诗,心内就充满了干劲儿!罗刹人一定会很快被赶出去的,让我安心等着捷报!
跟上回一样,这回信里头也夹了一片枫叶。这可真奇了啊,夏日里也能看到枫叶,难不成他特意收集起来写诗的?
那枫叶上照例录了一首诗:
关山千重渡,
天涯咫尺情,
人世千种毒,
相思最刻骨。
初读罢这首枫叶诗,我心头不禁漾起一丝喜悦,但随即想起今晚上康师傅说起的那档子事——嫁人,又立时蒙上一层阴影,心内顿时五味陈杂,纷乱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