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九自从出生以来,给所有的人都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不管是聪慧、狡猾、甚至阴狠,反正这种种的印象中,绝不会有鲁莽二字。
但老九的儿子,老九的大儿子弘政,给人留下的最深两个字恐怕就是鲁莽了。就连十四都跺着脚感叹,这弘政肯定是投错了胎,把本来要去十阿哥家的路,一拐弯去了老九家。要不然就是十阿哥见老九迟迟没有儿子被人诟病,所以求了送子娘娘,把自己的一个儿子给送了过去。
而此时爱新觉罗弘政正满心不愤的跪在康熙面前,梗着脖子喊着:“皇玛法,孙儿没错。下次弘曦如若还这么说,孙儿就见他一次打他一次!”
康熙着实被气到了,吼道:“混账,你阿玛平日在家里就是这么教你的吗?兄友弟恭呢?”康熙这一吼,在一旁阿哥们都不由得心里发颤,十阿哥赶紧上前帮弘政求情,却被康熙狠狠的瞪了回去。
而弘政却丝毫没有被康熙吓住,大声的道:“皇玛法,什么叫兄友弟恭?他身为哥哥要先友善了,我才能恭敬啊。他不分青红皂白的诋毁我额娘,难道我还能对他恭敬吗?”说到这里,弘政似乎更加气不过,又大声的冲弘景吼道:“我告诉你,以后若让我再听到你说我额娘一个字,我定会打的你爬不起炕来。“
“真是反了天了!“康熙愤怒的一拍桌子:”如此顽劣,今日朕若是不罚你,难平众议!来人,将弘政阿哥拉出去,打十个板子!“
康熙的话一出,十阿哥就跪了下来:“请皇阿玛息怒,弘政还小,哪里经受的住!”
而弘蟑也吓坏了,跟在十阿哥身边就跪了下来:“皇玛法打人我也有份,让我和哥哥分担吧!”弘政却瞪大眼睛看着康熙,不敢相信的问着:“皇玛法为何要打我?难道弘曦污蔑我额娘,我就只能听着吗?“
“你可以来告诉朕,或者是告诉你三伯!“康熙似乎也并不是那么想打弘政,这会儿竟然还解答弘政的问题。十阿哥微微一眯眼睛,八阿哥和十四本来也想帮着求情,此时也同时站住了。
弘政扬眉:“孙儿已经是大孩子了,有事情不自己解决,去打小报告,不是男儿所为!”弘政的话一出口,就连小时候就靠拳头惹是生非的十阿哥都无奈了,不成,他一定要去写信问问老九,弘政这性子到底是怎么养成的。
弘蟑也下意识的拽了拽弘政,低声道:“哥,你别说了,快给皇玛法认错吧。”弘蟑这一出声,倒是提醒了弘政,弘政一下子攥住了弘蟑的手,高声对康熙道:“皇玛法,我二弟可没有打人,我要提前说清楚,别到时候您不分青红皂白的将二弟一起打了!”
“弘政!”十阿哥再也淡定不下去了,不禁大声的哼到。
弘政看向十阿哥:“我知道十叔又要说我出言不逊了,但是弘政必须说明,以后若是还有人诋毁我额娘,我阿玛,我还是会见一次打一次。”说道这里,弘政又加了一句:“当然,诋毁我皇玛法也不成!”
康熙那个气啊,就算弘政最后把他加上了都不能解气。三阿哥早已经看出弘政是个暴脾气,一点就炸,笑着问道:“谁又敢诋毁你皇玛法?”
弘政扬眉:“三伯的意思是,不敢诋毁我皇玛法,就敢诋毁我额娘呗。那弘曦哥哥诋毁我额娘的话,可是三伯教的?”三阿哥被弘政问的不禁一阵气恼,喝道:“一派胡言!”
弘政不愤的道:“三伯这是恼羞成怒吗?再说,怎么没有人诋毁皇玛法了,我昨日半夜偷溜出来玩,还听到有人说皇玛法老糊涂了,活不了几日了呢!“
弘政的话可是平地一声惊雷,阵的大家晕晕乎乎的。就连康熙都不可思议的看着弘政,弘政却依旧不见怒色,抿了抿嘴:“皇玛法不信吗?你大可以去那边问问,我虽然不认识那第一个字,但是那庆字我还是认识的。“弘政小手一指,正好指向太子的毓庆宫。
从围场回来之后,太子一直在毓庆宫禁足,不管是康熙,还是朝臣都对这件事儿一言不发,就如这世上本来就没有太子这一号人,谁知道这会儿弘政却糊里糊涂的再次把太子扯进了大家的视线。
“放肆!“康熙在愣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又拍了拍桌子:”还不将弘政阿哥拉下去,十个板子一个都不许少!“十阿哥又要上前,康熙冷冷的道:”但凡有人求情,求一声,加一板!“
康熙这招太狠了,虽然八阿哥和十四都跟着跪下了,但是却都没有说话。弘蟑张了张嘴,也没敢说话,但是眼泪已经掉了下来。十阿哥看着弘蟑的样子,心里第一时间想到,恐怕自己是没脸见老九了。
谁都没有想到,弘政小小的年纪,竟是一把傲骨。整整十板子打下来,竟然一声都没吭,到最后康熙的眼睛里都闪过了几丝不舍。也许就是因为这几丝不舍,所以当弘政被打完之后,康熙直接下令将弘政抱去了乾清宫的东暖阁,不允许任何人探望。
弘蟑一下子就急了,扑到康熙身边,似说活说的要和哥哥在一起,却只是被康熙摸了摸头顶。十阿哥无奈的拉住了弘蟑,对康熙道:“皇阿玛,这几日让弘蟑跟儿子回去吧,免得再招惹皇阿玛生气。“康熙扫了一眼十阿哥,慢慢的点了点头。
而此时,正在东暖阁趴着的弘政,正咬着嘴唇,拒绝太医的医治,太医万般无奈的情况下,只得去请了康熙。康熙似乎也很兴趣来看看这个太过不同的小孙儿,便独自一人晃了进来,连李德全都没带。
弘政本来还趴在炕上发呆,见到康熙之后,立刻把头别扭的转到了一边,留给了康熙一个后脑勺。康熙不禁笑了笑:“怎么?这挨了打还不长记性?”
弘政猛的回过头来,咬着牙问着康熙,也不知道是忍着疼,还是恨的牙痒痒:“皇玛法可曾罚了弘曦?”康熙扬了扬眉:“罚了,抄书十日!”
弘政气呼呼的道:“那下次孙儿还打他!”
康熙顿时连无奈都没有力气了,坐在弘政的榻边,柔声的问着:“你跟皇玛法说说,为何还要打他?”弘政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么温柔的语气怎么可能是皇玛法发出来的,明明皇玛法就应该是只会大吼大叫的。
所以弘政这一想,想的时间有点长,都变成发呆了。康熙又笑了,感觉似乎回到了自己刚刚有了大阿哥和太子的那段时光:“怎么?不能和皇玛法说吗?”
康熙的语气依旧很慈爱,让弘政终于相信面前的这个人就是他的皇玛法,皇玛法也有如此和蔼的一面。一时间所有的委屈都上来了,顿时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哭了出来。哭的康熙有些措手不及,更加哭笑不得。老九的这个儿子还真是有意思,不按常理出牌都到极致了。
“为什么哭?”康熙面对一个不过刚满六岁的孩子,终于放下了满心的戒备,柔和的问着。
“皇玛法以后都对弘政这样说话好不好?我喜欢这样的皇玛法,平日里的皇玛法太凶了!”弘政一边哭着,一边委委屈屈的说着。
康熙不禁莞尔,心里漾起了一阵暖流:“那你告诉皇玛法,为什么要打弘曦?”弘政毫不讲究的用手背抹了一把鼻涕,哽咽的说着:“额娘说了,对于不讲理的人,如果去讲理就是笨。所以对于不讲理的人,就只能用拳头说话。如果强硬能让人屈服,那么就强硬好了!”
康熙神情一凛:“你额娘平日里都是这么对待下人的?”康熙本来想问是不是这样对待别的妾室的,但一想到老九在澳门的那几年,完全守着颜炎一个人过日子,果断改了言辞。
弘政可没听出来康熙的画外音,直接将颜炎卖了一个干净:“我额娘才不会用拳头,她都是直接让那些人走人,脱离奴籍,放他们自由。“
康熙有些迷糊的道:“这应该不是什么强硬的手段吧。“弘政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只是额娘说,打了这些人万一他们在背后犯坏,还连累我和二弟。所以干脆打发出去省心,不然放在自己眼前,恶心不到别人,光恶心自己了。“康熙一愣,似乎在仔细的想这番话。
此时,八阿哥和十阿哥正在去往老九家的路上。栋鄂氏殁了,老九和颜炎都不在。所以作为兄弟,两个人还要对栋鄂氏的葬礼观照一二。这也就苦了八福晋和十福晋,还要帮着张罗这些事儿。
“十弟,弘蟑在你府上,你可要多教着些,我瞧他的规矩也就是马马虎虎,可别再给九弟闯祸才好!“八阿哥从一出宫门就开始唠叨十阿哥,让十阿哥觉得自己的耳朵都快磨出子了。好不容易到了老九府上,十阿哥借口去老九的书房找东西一溜烟跑了。
八阿哥看着十阿哥跑远的身影,不由得叹了口气。看向迎出来的王公公:“八福晋可来了?“王公公忙道:”回八爷,在内院呢!“这王公公本来已经去彩霞园,但栋鄂氏新丧,经由甜心同意,便暂时回了郡王府。当然甜心并没有回来,即便是她想来看热闹,王氏也是不会允许的。
八阿哥抬脚往后院走去,本以为这会儿后院已经没有老九的妾室,谁曾想一进了二门,就直直的撞上了一个纤细的人影。八阿哥大惊,见那身影已经向地上倒去,忙伸手拽住了她,谁知那身影却一个不稳,顿时扑进了八阿哥的怀里。八阿哥只觉得鼻间一阵幽香传来,不禁深深一吸,也真是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