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泽松了一口气, 点点头,“四爷只要记住,处英明之父子也, 不露其长, 恐其见弃;过露其长, 恐其见疑, 此其所以为难。处众多之手足也, 此有好竽,彼有好瑟,此有所争, 彼有所胜,此其所以为难。……其诸王阿哥之中, 俱当以大度包容, 使有才者不为忌, 无才者以为靠。
(注释:对皇父要诚孝,适当展露才华;不露才华, 英明之父皇瞧不上;过露所长,同样会引起皇父疑忌;对兄弟要友爱,大度包容,和睦相待。对事对人都要平和忍让:能和则和,能结则结, 能忍则忍, 能容则容。使有才能的人不忌恨你, 没有才能的人把你当作依靠。)
他认真的听着他说的一切, 虽然他的心中迫切的想就出他们, 但是他现在做的只有等。胤祥、子矜,请等等我, 我不一定不会放弃对你的誓言,终有一天,终有一天,我胤禛会救你们出来,等着我,一定要等着我。一滴眼泪滑过脸颊,从这一刻开始,胤禛还是以前的胤禛,目标没有变,但是驱使他达到目标的动力改变了,任何人都阻止不了他,你们给我的一切有朝一日我会双倍奉还。
堂厅里,烛光依旧,门口站着那清丽的身影,在雨夜中显得有些单薄,“福晋,贝勒爷已经回来了,您就不要担心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四福晋看着那消失在回廊中的身影,声音有些凄凉,“他人是回来了,可是心却已经不在这里了,他现在一定恨死我了。”
“福晋,这是什么话?您和贝勒爷是夫妻哪里会这么严重,再说,最近发生的事情,很多人都始料不及,十三爷圈禁也不是您一手造成的,要怪也是暮云小姐,谁让她不听福晋您的话,做了太子的福晋就越发的厉害,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这几年,福晋你不也是被她冷嘲暗讽过几回了吗?”
提到暮云,她手指握紧,“我原以为暮云只是性子太过好强,哪知进宫这几年,居然变得如此犀利,她居然藏着心眼背着我和八阿哥他们接触,差点害了爷,现在她被打入天牢,也是咎由自取了。”
红玉突然有些犹豫,“福晋,话虽如此,老爷那边已经派人来过几次,希望您去打听一下暮云小姐的情形,您要奴婢怎么回啊?”
那拉暮瑟的眼神有些无奈,思考了一下,“去,不管怎样她还是我的亲妹妹,我不能放她不管,打点一下,我们明天去天牢,但是这件事一定不能让爷知道。”
“奴婢明白。”
一晃我已经在养蜂夹道住了半月有余,在这里没有以往的忙碌,没有心里那阵阵的不安,每天日出起床,做一些简单的早餐,和十三一起吃饭,然后到院子里晒晒太阳,煮一壶茶,有时为他研磨绘画,有时听他一曲独奏,有时他还会帮我洗衣服,每天过的平静又满足,说来这里也是皇宫,但是一墙之隔居然会如此不同,也许这才是我应该过的生活。
“子矜这么多天,你还没有感到厌倦,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厌倦?十三爷这话怎么说的?你认为我是那种不堪寂寞的人吗?”
“嗯,以前的你就喜欢凑热闹,不过这几年倒是少见,我原以为是你身上的病牵扯的,但是现在看来,你真的变了。”
“十三爷,我这给您研磨可是要看您给我画的草原风光,可不是听您在这边嘲讽我的,看您说的,好像我以前很轻浮毛躁一样,弄的我一点女人的矜持都没了,这是夸我还是损我啊?”
“褒贬不一,听者取义吧。”
“切,十三爷倒是会说话,一句话倒是让我暗嘲了自己。”我嘟起嘴,放下墨,不满的坐到一旁,“十三爷,我可是侍候不了您了,您自己请便。”
看我生气的模样,十三忍不住笑了出来,“你啊,这脾气倒是长了,明个我还惹不得你了。”
时间过的很快,十月中旬天气越来越冷。一场大雪,把整个紫禁城笼罩在一片白色之中,那红色的宫墙格外的刺眼,风刮的也格外的刺痛,站在树下我也忍不住惆怅起来。这几日我从门口守卫的小太监的谈话中听的出,朝堂争斗依旧日益激烈,即便是没有了太子,没有了四爷,但是请求皇上立储的呼声并没有停歇,大阿哥,三阿哥,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十四阿哥,可能是除掉了两大阻力,对于他们来说大喜过望,失去了原本的耐心,让他们加快步伐前进,忽视了康熙的看法和感情,注定所作的一切都将是徒劳。
康熙四十七年,一个让人心热不起来的一年,九龙夺嫡,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这一年的冬天注定是这样的凄凉,即使到了年景也是如此的冷清。几天后,康熙的忍耐到了极限,一触即发,宫中的气氛骤然降到最低点。
“怎么站在这里?”听见有些责怪的声音,我回头淡笑,“天冷了。”
“是啊,已经入冬了,即是知道天冷了,怎么还穿的这么单薄?”十三解下自己的斗篷把我包住,我看着那斗篷想起曾经有两个人给过我这样的斗篷,十三是第三个。
皇宫里没有什么秘密可言,朝堂发生的事情,只需要几分钟的时间整个紫禁城都会知道,即便是养蜂夹道这样偏僻的地方也不会例外。
突然几个小太监在门口低声议论的声音传来,声音虽然很小,但是我们还是听到几个熟悉的名字,九阿哥、十四阿哥等等,我迷疑惑的看向十三,十三眉头微蹙,走了过去,“你们几个过来。”
几个小太监没有想到十三会突然出现,都是一惊,赶紧就要跪下请安,“十三爷。”
“得了,我如今是一个被圈禁的阿哥,没有那么多的礼节,告诉我你们刚刚在说什么?”
“这个……?”几个小太监有些犹豫,十三眼神一凝,“我虽是一个圈禁的阿哥,但是还是你们的主子。”
几个小太监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十三爷,不是我们不想告诉你,可是您知道了一定要饶命啊。”
“说。”
小太监颤抖的说:“今天早晨皇上在乾清宫召见各位阿哥,当众训斥了几位阿哥。”
“训斥?怎么回事?”十三眉头紧蹙,一种不好的预感袭来。
“说,废太子后,大阿哥曾奏称八阿哥好。春秋之义,人臣无将,将则必诛。大宝岂人可妄行窥伺?八阿哥柔奸成性,妄蓄大志,其党羽早相要结,谋害太子,今儿事已败露,将,将
八阿哥锁拿,交与议政处审理。”小太监越说声音越小,十三一听不由得退后一步,“什么?皇上居然这样说?”
“不仅如此,还有……”
“还有什么?”
“还有九阿哥和十四阿哥一同拿着□□去了养心殿阻谏,十四阿哥说:“八阿哥没有对皇位窥视的心思,他愿意以性命相保。但是皇上大怒:说你们两个要指望他做了皇太子,日后登极,封你们两个亲王么?你们的意思说你们有义气,我看都是梁山泊义气。十四阿哥言语间冲撞了皇上,皇上怒极拔出宝剑就要砍了十四阿哥,大怒说:你要死如今就死。”
我浑身一震,心跳不由得加速,该来的还是来了,谁也逃不掉。
“那十四弟呢?他现在怎么样?”十三脸色煞白,声音有些颤抖。
“十三爷放心,多亏了五阿哥,他跪在殿前抱住了皇上,而且众阿哥都跪下求情,皇上放下了剑,命人将十四阿哥责打二十板,逐之出去,现在在德妃娘娘的宫里养伤呢。”
十三这才松了一口气,腿上也有了一些力气,我也深吸一口气,但是突然感到嗓子突然传来一阵血腥的味道,受不了那味道的充斥,我一口吐了出来,“呃,噗。”
十三听见声音,回头看向我,“子矜,你怎么了?”他惊讶的看着嘴角流着血的我,我迷茫的看着他惊愕的神情,视线开始变得模糊,“我怎么了?”
“你的嘴。”
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看见手上那刺眼的血迹,突然有些眩晕,慢慢的闭上眼睛,“子矜?”最后我只听见十三受到惊吓的喊着我的名字,但是下一刻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九阿哥、十阿哥走出乾清宫就怒眉相向,敌视着对方,弄的一时间气氛极度紧张,这时一个小太监突然着急的跑了过来,差点冲撞了他们,“干什么?没长眼睛啊?”十爷怒气大一脚踢了过去,他今天因为八哥的事情本就憋了一肚子的气,现在正好发泄了。
小太监倒在地上,也没有时间看自己的伤,赶紧捂着肚子请罪,“小的只是着急,冲撞了几位阿哥,请几位爷饶命啊。”
三阿哥看了他一眼,“看你这么着急,是出什么事了?”
“小的是奉命去请太医。”
“请太医?”四阿哥看了看他来的方向,心里突然一紧,“是不是十三爷出什么事了?”
“不,不是,是,是,是十三爷身边侍候的宫女。”
“身边侍候的宫女?”十阿哥一惊,“是子矜?”
“是,正是子矜姑娘。”
“什么?她怎么了?”十阿哥一把拽住他的衣领,“快说。”
“子矜姑娘,突然吐血晕了过去,十三爷才让人找太医。”
“那还不快去,等什么?快啊。”十阿哥放开小太监,使劲儿推了他一把,“快去。”
昏迷的我好像做了一个好长的梦,梦里面有胤禛,胤禩,胤禟,胤誐,还有胤祥和胤祯,梦里的我们好像回到了刚刚见面的时候,每天惹祸的年龄却是那样的快乐,虽然他们彼此还有些看不惯,但是却有着兄弟情分,还有着让我留恋的笑容,但是最后我感觉那画面离我越来越远,不论我如何追赶,如何去挽留都没有回来,没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