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里发生的一切,康熙等一众南巡的众人,此刻是不清楚的。
康熙此次是有特意收拾索额图的打算,但是他没有料到索额图众人,会生出如此逆天的心思。
太子胤礽,那是康熙自个打小,就亲手一把鼻涕一把尿拉扯长大的,小时候的太子,康熙交给谁都担心后宫众人照顾不好他。
太子从小,便是在乾清宫长大的,是以,康熙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太子会反他。
这也是此次康熙带着一众人,走得如此干净的原因。
很快,康熙接见过一众汇报事务官员,再对两江总督,以及马奇等人的官员重新调任升迁后,接着第二日便宣布继续南下。
不过此次南下,还是按照原定计划,分成两路南巡。
因着康熙感染风寒,身体有些不适的原因,此次检查河运的工作,康熙便按先前安排的。
吩咐四爷跟廉郡王八阿哥两人一道,继续跟康熙一起,先行轻舟南下;
而以皇太后为主的,后宫一众女眷们,则沿途按原定路线,乘船到黄运交汇的清口。
至此再与康熙的御舟汇合,继续南下,往苏杭一带去,这是康熙六次下南巡都要必经的一个地方。
这里是两江辖内,江宁织造曹寅、苏州织造李煦,说起来这两人,在所有清宫戏和原著里,可都是康熙年少之时的伴读。
两人的母亲又都曾是康熙的乳母,按着旗人的说辞,三人算是奶兄弟,这层关系是官场之上人尽皆知之事。
因此在两江一带,这两位织造虽说品轶不算高,却好些官品级比二人大,都还是要让着二人一番的。
特别还是如今深得康熙信任的时候,两人简直是如日中天之势力。
更何况现今宫里,从一入宫就凭借汉人身份获得康熙盛宠,还生下十五皇子,十七皇子,十八皇子的汉人密嫔王氏。
可就跟这苏州织造李煦,关系不一般,据说是表兄妹的关系,可以说二人算是相辅相成的关系,典型的合作双赢的一个案例。
康熙每次下江南的时候,可都是要去这两江地方去看看的,一来是江宁苏州两江辖内富庶。
另一个原因何尝不是因为康熙的两个乳母和奶兄弟曹寅、李煦的原因在里面。
这次康熙自南巡开始,便下令不扰民,就是所有的吃喝用度皆是在京城便已经吩咐内务府这边备好了。
可在两江辖内,江宁织造曹寅、苏州织造李煦两人早就提前两个月内,便已经开始筹备准备接驾事宜。
而康熙跟皇太后等一众人,南下要去驻跸的地方,便是两人的府邸。
第二日从康熙宣布南下后,众人便兵分两路开始出发。
这次南下后,众人到是甚少在途中耽搁,康熙带着几位皇子,依次经过禹城黎济、齐河邱家岸。
十二日到济南,观珍珠泉、趵突泉,命山东巡抚将玄烨自己写的《三渡齐河即事诗》悬挂在巡抚署署门,晓示当地百姓。随后驻跸长清黄山店。
第二天路经泰安时,登巡泰山,并下令免去所有南巡驻地及沿途欠收各县赋税。
十五日,经新泰浮邱,沂水垛庄驿,沂州李家庄出山东境。
康熙先是乘轻舟巡视了洪泽湖边高家堰、归仁堤后,又回到清河县接皇太后渡黄河。
四月十六日,到宿迁渡黄河,视察河工。
十八日,船队到淮安。从此改水路南行接着准备到扬州、苏州、杭州。
因着两队彻底汇合,宫里又传来太子南下伺疾途中,行至德州便病重。
康熙这边收到明面上收到消息后,便暂命太子在德州养病,宣索额图至德州伺疾。
而康熙则准备加快巡河,然后视察河工,便准备沿运河北上直至通州提前回京。
当然,这是明面上摆在众人案桌上的东西,而事实上,康熙此次暗中下令要收拾索额图,京中那么大的动静,他如何不知道?
只是康熙跟雍正一样,都是善隐忍之人,是以这几天,便一直在兢兢业业的巡视河工,好似京中的一切动静,都与二人无关一样。
此次,南下巡视河务,四爷、八爷虽说与康熙同乘一船南下,可到了高家堰后,二人便彻底陷入了日日巡河中。
就是去接皇太后她们,二人也是没有参加的,所以从上次四爷跟伊路分开后,就已经有将近十几日未见。
这边,四爷带着胤禩已然连续几日巡堤。
一开始,八阿哥胤禩因着这辈子重生后,便一直扮着前世雍正的路线,是以做任何差事,都是兢兢业业的。
因此这几日巡河,八爷是从一开始的兴致高昂,遇着奉命修堤的官员都要春风满脸的寒暄慰勉几句。
待沿着河堤,高一脚低一脚地走了五六里,八爷的的笑容便有些苦意。
一直等到回到淮阴府衙,八爷感觉他的腿脚都僵如木头一般,足足酸痛了一宿。
第二日,不成想前世以勤勉和铁面无私的冷面雍亲王,又要来相邀,八爷心底那是叫苦不迭。
更是恨不得将这不开窍的雍正帝,掰开脑袋来看看。
他是实在不明白,现在他们两个,更是一个亲王爵,一个郡王爵的皇子阿哥,好好的皇子阿哥身份不要。
却要自贬身份,身为皇阿哥有马不骑,却偏生要学那些循吏小民一般只凭着双足行路。
这下好了,八爷心底又给这上辈子抢皇位,还把他圈禁革职,更是乱改名字的雍正帝,又深深的记上一笔。
到底就是一愣间,不服输的八爷,最终还是硬着头皮应了四爷,实在这辈子的八爷不想事事都输。
这江山保不住,爱的女人保不住,这要是吃苦这点上还赢不了,八爷心底估计四爷都要彻底成他阴影了。
不过这次弃马上堤之后,八爷是再也没有过多精力了,只一步一拖地落在四爷身后,再遇见人也少了那分笑模样。
待二人将沿途的河务巡视完后,第二日清晨,四爷与八爷,便带着追过来的十三阿哥胤祥、十四阿哥胤祯,打道提前启程直奔苏州而去。
到苏州之时,两江总督张、江苏巡抚宋、苏州织造李煦、苏州知府都来相迎。
两江总督领着众官员见礼之后,凑上前来寒暄道:
“王爷,圣驾及皇太后鸾驾预计明日便至苏州,下官等已备好了迎驾事宜,几位王爷阿哥可要巡视?”
雍正颔首道:“皇上此次南巡,首要便是河工,多次谕晓地方官员,迎驾不可铺张,勿使骚扰百姓。
你和李煦都是皇上信臣,此事尤其要上心。”
两江总督与李煦连连称是道:“王爷提醒的是,皇上已严旨申斥我等治河不力,下官与宋荦等两江官员甚感愧对皇上啊。
下官等已严令部属,仔细再次检查黄河堤坝,万不会让三十七年的‘黄河决堤’等事发生的。”
雍正听着,却不急着答茬。为了迎康熙的御驾,地方即便再不靡费。
也少不得用上几十万银子修葺黄土御道、行宫、备下供康熙及随行数千之众的日常供给。
江苏藩库就算再大,同时应付自三十八年便开始的修河、赈济、和接连几次皇阿玛南巡迎驾,三桩事情齐上,再大的藩库也会捉襟见肘。
可以说,皇阿玛晚期的国库亏空,除了一众官员借银不换,贪官污吏成风外,未尝没有他皇阿玛用度不节俭的原因在这里面。
这首当其冲,便是这‘六次南巡’,可以想象这其中的浪费也必是不少的。
只是皇阿玛也是个说一不二的帝王,特别是到晚年的时候,就更重享乐和面子。
他为人臣子,便也是没法子过多干预的,只能尽力补救。
很快雍正的沉思便被胤祥的声音打断,胤祥为人比较实在,而且年少轻狂的胤祥,更有着一番热血与抱负。
此时看着沿途的百姓很多过得都衣不蔽体,每日还在日日加紧修复河堤,他便是心里难安。
因此问着话的同时,便不自觉的带着些责怪,织造府这边银两不到位等。
不过很快便被雍正带着,把话题跑开了,虽然胤祥有着热血,但是现在这里实在不宜他们过多询问。
这主要是这里面有个特殊人物,李煦,这个人,即使现在他们身为皇子,倒是不惧他。
可这个人,对于皇子来说,既不能太过热络,又不能太过轻视。
这谁让人既是皇上乳母的儿子,宫里还有位受宠的汉人娘娘。
而且最怕的,还是这李煦,依着皇阿玛如此信任,那恐怕还有可能是他皇阿玛在江南的耳目。
因此一众人都不傻,很快彼此问好过后,便转了话题,先是聊起了江南的风土人情来。
接着安排几位皇子用过晚膳后,便各自回了织造府为他们备好的房间,一起等着准备接驾第二日的御驾。
第二日,卯时不到,雍正便带着廉郡王八爷,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与两江总督、江苏巡抚、苏州织造李煦、苏州知府。
及以下七八十名大小官员、当地缙绅等候在了码头,待到迎来康熙圣驾,已是午后未时一刻了。
到底因着候了大半天,况且进入初夏的太阳,还是很烈的,因此年纪稍大的官员们,早已疲惫不堪,待康熙叫起后,几人起身之时差些扑到在地。
康熙看了,心生不忍,便说奉着皇太后的懿旨,念着众人劳苦,让众人都散了,只留下几名皇子及李煦随驾,前往苏州织造府驻跸。
只是以康熙为首的皇子军团,和以皇太后为首的众位后宫女眷刚安顿下来,很快京城便传来急报。
还是几条线传来的急报,这条急报,可不单是康熙这里收到了,而是有着特殊渠道的雍正和八爷都收到了。
这次罕见的,因着舟车劳顿,良妃经过一路的乘船,如今身子骨又早已不如往年的时候,倒是有些疲乏。
不过因着这世重生后的良妃,一直善于保养,此时看起来也不过是30出头的美人而已。因此即使现在良妃年龄不小了,可还一直是被康熙宠着的。
而这天晚上,康熙因着急事没来良妃的房间。
八爷收到消息后,便身着便衣,以请安的名义,来到此次织造府为后妃备的院子。
陪着良妃用完膳后,便一直磨蹭着没离开,最终斟酌良久,八爷还是想听听这世完全不一样的母妃的看法。
“你说什么?太子……”
良妃刚坐下,端起刚才宫人端进来的热奶喝了一口。
接着听到她儿子如此劲爆的消息,此刻她凤眉一挑,有些吃惊的问道。
实在她前世身份不显,在后宫自生下胤禩后,就被康熙彻底打入了冷宫。
她倒是知道这几年,前朝不安稳,而且很快太子一党要倒了,然后接着就是她儿子莫名其妙的受牵连。
不过到底这世的良妃,已经完全抛却了前世的懦弱和不作为,早已经颇具宠妃的风格。
因此此时忽闻太|子|党反,她吃惊过后,很快便止住了心中的吃惊。
然后招呼着儿子坐下,继续问道:“可知详细计划,那这次你皇阿玛……”
良妃一比脖子,当然指得是太子会不会派人来刺杀康熙的。
“呵……就凭这世的太子?他也敢?要是索额图那个老匹夫,那到是还有可能……”
八爷很不以为意,轻抿了口贡茶,然后一脸不屑道。
他总觉得,他皇阿玛太过残酷,本来上辈子一直没看透的理,这辈子经历对伊路的求而不得,他算很多事都看清楚了。
而首当其冲的,便是他终于理清了他们几个处于暴风雨的皇子,可是被处于暴风忠心,一直风平浪静的皇阿玛玩弄于鼓掌之中。
八爷这边还还在想着这世,后面发生的事情,紧接着“嘣”的一声,八爷思绪便被打断了。
回过头来,竟然发现她母妃手里端着的热奶直接掉到了地板上,此刻正泪流满面的看着他。
八爷赶紧将茶放到桌上,然后两步跨过扶起良妃坐到另一边,这才开口问道:“母妃,您怎么了?”
“儿子……”此时良妃泣不成声,紧紧抱住八爷,两只手臂越收越紧,然后摇摇头,只亲手抚摸着胤禩的俊朗的脸。
然后倏地握紧双手,一脸狠戾问道:“儿子,你这世想要皇位吗?”
“什么……母妃您,您……”良妃话音刚落,顿时便震惊的八爷一下便站起身来。
这边八爷刚想问清楚他这世的母妃,是不是也是重生的,只是他话还没问出口。
很快门外守着的宫人便禀报,万岁跟前有人来报,“万岁病发,宣廉郡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