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就是一场树‘欲’静而风不止的过程,一场秋风落叶我们可能以为一切尘埃落定,可是一切都尚未结束,那些干枯的叶子还在风里挣扎,有的落到了河水里,有的被踩在路人的鞋底,一路疼痛的离开生长的地方。
那棵树还在那里,年复一年岁岁枯荣,生活好像不会改变,可是年华已逝,那些苦难却不增不减。
芳离再也忍受不了安俊黎那样决绝的背影,她快速的冲到马路对面。像最初不顾一切的追上去问安俊黎为什么不喜欢她的时候一样,她一股脑的追过去,停下来的时候抓住了安俊黎的袖子才能站稳。
安俊黎皱着眉头看着芳离,过路的人有的故意放慢脚步等着看接下来的事情,芳离大口的喘着气,额头上渗出来细细的小汗珠。
安俊黎甩开了芳离的手转身就走,可是芳离一个箭步挡在他的面前。芳离瘦小的身影整个都被安俊黎高大的身影挡住了,投在芳离脸上的‘阴’影挡住了炙热的眼光,可是芳离的眼睛还是那么疼痛。
现在他们的拉扯看起来很怪异,因为芳离挡在安俊黎的面前伸开双臂的样子并不比螳臂挡车好看。
“你想干吗?”安俊黎人不可忍的说道,这语气也和当初的不耐烦一样。
“安俊黎,你当我欠你的么?凭什么每次都是你决绝的先离开,好像我被抛弃了一样。这次要换你看着我离开,是我先看你不爽的,是我受不了你了要先走的。”
芳离第一次在安俊黎面前说这样的话,她只是不想又一次看到安俊黎那么无情的背影在她的视线里被泪水吞噬。她还是原来的那个沈芳离,她还是爱安俊黎,只是没有了原本那种不顾一切的坚持。
芳离奔跑着,一路的风阻隔着她。但是她不会停下来。她怕忍不住一回头,就还是要面对安俊黎被夕阳拉长的身影。芳离一直忍着,过往和安俊黎各种疼痛的点点滴滴都好像是疯长的杂草,高过呼吸着的心房。
芳离甚至能感觉到她的每一次脚步都把滚烫的眼泪碾压在脚下践踏了一遍,她是自作自受,一次一次自作多情以为他们之间会有种种可能,可是生活并不会因为你一遍遍的奢望而变得慈悲。
安俊黎很认真的看着芳离跑开的背影,他知道她一定很伤心。可是她真的不能做什么,他能为她做的太少太少。
有的时候安俊黎也会想,如果芳离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孩子或许一切都会不同。他最初的却是有自卑,可是后来他知道他爸爸是被谁亲手送进了监狱,最终死在冰冷的子弹下之后。对于芳离也难免有一种连带的憎恨。
没错,安俊黎知道他爸爸有错,他的爸爸跨国贩卖毒品,之前一直在韩国落脚,没想到一回到中国就被警察盯上了。可是他爸爸只是一个连最大的头目是谁都不知道的一个中间人。当初走上了这条路也会死因为被别人‘逼’迫,但是沈梓贺为了抓住升任局长的机会,就拍板定罪说安俊黎的爸爸就是其中的一个头目,抓到了他之后案件就会越来越明朗,早晚有一天都会把其余的人绳之于法。
就这样安俊黎的爸爸带着比自己更大的冤屈成了贩毒头目的替罪羊,这些事事安俊黎也是后来才知道。其实这要感谢金佑智了。
那天安俊黎追了几条街追上了金佑智,发现他竟然过的如此落魄。原来金佑智一直在他之前寄住的林叔叔家附近游‘荡’,经过这么久的跟踪和调查。金佑智已经知道了很多真相。他知道自己的爸爸在怎么安排别人设计了安俊黎的爸爸让他顶替了别人的罪名,也知道了为什么自己的爸爸会这么奇怪的东窗事发,原来那个他爸爸一直信任的朋友,根本就是一只豺狼。他掌握着所有人的命脉,然后利用之后就在适当的时候抛出去当作保护自己的筹码。
金佑智说。那个姓林的和安俊黎的爸爸也有‘交’往,他拜托另外一个官员发去的告发资料。就是安俊黎的爸爸这些年搜集的。
金佑智对安俊黎说,“虽然是你爸爸和他联手把我爸爸拉下了台,可是我不怪你们,因为我知道是我爸爸也做错了。不过我爸爸和你爸爸都不应该相信那个姓林的,是他害死了我们的爸爸。”
安俊黎的眼泪一直旱灾眼圈里,自从爸爸离开了他就没有再哭了,因为觉得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什么也挽回不了。可是他还是控制不住,是个这么久,他竟然知道爸爸的死却不是因为罪有应得,而是被别人的‘精’心谋划推上了死路。
竟然有人需要别人的死赖为自己保驾护航,这样的保全自身或者加官进爵,怎么可以心安理得?尤其是那个姓林的,他当初劝金佑智的爸爸把金佑智送到他这里保护,免得他也被牵涉其中,可是到头来只会死为了威胁他不说出与他有关的那些事实,最终他还威胁金佑智的爸爸把能流动的钱都存进了他的临时帐户。
这一切的结束,姓林的捞到了很多的好处,可是最终他还是选择了保全自身,而先行告发了金佑智的爸爸,金佑智的爸爸被突如其来的状况压的不得喘息,只得坐以待毙。
金佑智告诉安俊黎他看到过沈梓贺和那个姓林的在一起,而且还说起过安俊黎父亲的事。
这世上以为自己聪明的人很多,可是他们大多也都在别人玩‘弄’在鼓掌之间。
安俊黎从金佑智那里走出来一直觉得神情恍惚,走到了马路中央都没有意识到危险,一辆货车从他身边擦过,说了一句“不要命了,找死也别脏了我的车。”
安俊黎看着那个司机愤怒的开车离去,还是自顾自跌跌撞撞的走着。本来他一直以为自己可以放弃憎恨,就像金佑智的爸爸已经受到了惩罚,他就不会去记恨金佑智那样。可是这一刻突然有这么多的真相,一页页像书一样的翻过来,上面都是斑驳的好像腐烂过的字迹。现在回忆以来安俊黎突然觉得这些真相比子弹穿过头颅还要触目惊心,原本以为理由应当的事情,突然翻天覆地的改变了,只有真相有这种能量。
安俊黎不能不恨,他怪自己爸爸走错了路,可是他也不该因此就被别人利用,以不该的罪名死亡,只是为了赶着去成全别人的‘私’心。安俊黎真的不能原谅,每一次她看到芳离都会心痛,他不愿意把恨嫁接到她的身上,可是有的时候情绪是无法控制的。
因为她是沈梓贺的‘女’儿,这一点改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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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欲’静而风不止。
西崽握着笔的手开始发抖,每一个字写在纸上都要‘花’费一次勇气。西崽想他或许应该停止往坏的地方想,也许一切只是像表面上的那么简单。
西崽一直这样安慰着自己,可是他还是争取做好一切他想为别人做的事。他真的有很多的事情放不下,在蛋清和爸爸那里也缺了一个‘交’代。
这样,如果他能回来,他一定会和蛋清他们团聚,叫他一声哥,叫他们共同的爸爸一声爸爸。西崽想着这些不觉得很难过,只是觉得很多以为‘阴’差阳错的东西,只是一开始就注定要错过的。
‘抽’屉里的日记已经好久没有再写,现在打开来看,还是自己上一次过生日的时候写的,上面‘乱’七八槽的写着去了新开的蛋糕店买的蛋糕味道怎么样,自己许了什么愿望后面的事可能喝多了都不记得了,因为看起来‘混’‘乱’极了。
西崽仔细的收拾着这些东西,每一样都打开来看看。最上面的柜子都有些落了灰尘,西崽一碰就掉下来了灰‘色’的粉末,上面只有一张画着流‘浪’猫的画,笔迹都有些模糊了。西崽已经记不起那只流‘浪’猫的样子,也不记得是什么时候画了这幅画竟然放在了柜子上面。只记得那个时候他趴在窗台上,那只猫总是在垃圾桶附近睡觉。
西崽拉开时常掩着的窗帘,可是却没有那只猫的身影,这么久了它相比已经换了流‘浪’的地方。其实西崽现在想起来还有点想念它,因为他们相遇的时候,西崽碰巧也觉得自己是那么一个流‘浪’的人,却不能像一只猫一样睡在阳光下。
西崽拉上窗帘,房间一下重新昏暗了下来。西崽看了一下‘床’头的表,时间正是昨天他给芳离打电话的时候。不愿意在一觉睡光了一个下午的时间,西崽‘揉’搓了一下有些困倦到眼睛,把手臂撑在‘床’头,支撑着整个身体坐起来。
他拿起那颜送他的画板和铅笔,把他们抵在自己的膝盖上开始画着。还有剩下的几张纸,铅笔却少了那只用来画粗线条的。不过没关系,西崽最喜欢的就是那些画出来的物体背后和侧面的‘阴’影。
西崽也最喜欢画浓重的‘阴’影,画大面积的‘阴’影,他觉得一幅画中似乎那些‘阴’影才是最应该有的。西崽一笔一笔小心的勾勒着,以往他还真觉得美术这种东西是那种‘女’孩子和文质彬彬的男孩子学的东西,不是他这种粗线条男孩子应该会的东西,不过现在他真的是有点喜欢它了。
有一种美到极致的黑白‘色’光影,叫做素描。只有在这里黑白‘色’的寂寥,被叫做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