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神秘白胡子老头一见守玄就惊叹不已,直道他虽然目前身在浅池,却有化龙之质,只是眼前被同伴威势压住,以致迟迟不能翻过龙门。若有机会得自己这样的高人指点,定然摆脱束缚一飞冲天,胜过欺凌他的同门是不消说的。
守玄心里自然是大喜过望,油然而生得遇知音之感。
只是他自认心有谋略,便压制住喜意,故作不相信,怀疑地将对方审视了几圈。
可是人家轻描淡写地显露了两手,端的是灵力清正、出手不凡,又表示一切随意,绝不强求。
那老神仙还哂笑一句:
“你个娃娃,也忒小心!你身无长物,又非名门子弟,我有什么好贪图的?我身上随便哪件物事也比你值钱!我不过是遇见有缘,不忍明珠蒙尘,多句嘴罢了。”
确实,这位腰间悬挂着的好几粒硕大明珠都不比少清山库房里的鲛珠差。
说罢,那隐世仙人主动提出既然他不放心,那就此别过,反正自己已经物色到两三个好苗子,不差他这个徒弟。
只是,临别前这善良的仙人不经意地将自己的落脚地点透露给了守玄,还说和其他两个孩子都约好了,若有意愿则三更时来相见,机缘先到先得。
对了,这隐世仙人临别时还大方地赠予守玄一罐霜丝糖。
于是守玄被打动。
当然,那罐霜丝糖可不是主要原因,最主要的,是守玄被人家的诚意打动,还有,这种意料之外的巧合偶遇完全符合他心里对奇遇的一切想象。
而且,人家说的话,句句字字都合在了守玄的心眼里。
胜过同门啊,这个守玄倒没有奢望,但是他做梦都想着压过亲哥哥知素。
于是乎,他就半夜从师父身边偷偷溜出来去赴约。
结果,才打照面,他还没来得及行礼,那老道一道灵符定住他,把他从头到脚撸了个光溜溜,然后一个麻袋套起他,拔腿就跑。
要不是知素暗暗留神跟在后面,及时放出了求援信号,让师父及时赶来逮住了这恶人;要不是嘉余坊内不许飞天遁地,那老头得出了坊门才能御剑飞起,守玄都不知道被人拐到哪里去了!
不对,还不是拐,拐尚有小命在呢,守玄遇上的那是要命的坑命行径!
而且,那老头儿狡猾得很,看似亡命之徒,气势汹汹地往前冲,凌砄师徒都将刀剑迎了上去呢,可转眼间,这厮就化作一团黄烟散去,人立刻没影了!
要不是师父的攸行剑厉害,差点儿给他逃了去!
逮住恶人后,师父凌砄和几位师兄是气狠了,痛揍了那叫徐平的老头一顿,又绑了要送坊市监司。
这老头儿不住求饶,脑门儿都磕得红肿,委实卑微又可怜,白胡须被眼泪鼻涕糊成了湿哒哒一团,满口悔不当初,道是自己孤老一生,实在爱惜这守玄这孩子资质,想要他继承衣钵,才一时头脑发昏,起了掳人的心思。
指天跺脚地发誓,道是只是想收个徒弟,绝无其他恶意。
凌砄师徒都是宽厚的性子,自那徐平身上也没寻到什么伤天害理的物事,仅有的几样剑、符也确实是正道之物,见他如此说,也就淡了追究的心思。
而守玄虽是受了一场惊吓,可听人家说是爱惜他良才美质,不由有些沾沾自喜,只觉得是自己太过可爱才招来垂涎,心就愈发软了。
于是凌砄师徒警示了一番后就放了这老头儿。 当那老头一溜烟跑路后,凌砄等人突然意识到,作为一个阅历颇深的修道者,那徐平身上的所携之物也太少了些。
守玄也嗫嚅着道:
“昨儿他身上好几粒大明珠和美玉呢!今儿只见到两粒。是不是……藏哪里了?我不是想要,就是奇怪。”
师徒几人便在附近一番搜寻,结果,赫然发现一处石洞里藏有那老头白天所穿的衣物。
最最令人愤怒的是,衣服里裹着一尊古怪的丹炉,所散发的气味香臭莫辨,中人欲呕!
当自丹炉内发现焦腥油脂后,凌砄才认出,这分明是一尊人丹炉!
顾名思义,人丹炉是以活人炼丹,尤其以十岁以下的孩童为佳。
不是凌砄孤陋寡闻,而是他本能地未往这极端邪恶的方向去想。
即使在魔门,这种人丹炉也是令人害怕忌讳之物。
认出人丹炉后,老七知素磨着牙给守玄细细解释了一番他可能的下场,只将前一刻还喜孜孜的小胖子老八吓得面青唇白,浑身打颤。
凌砄运起攸行剑,其他几位师兄也咬着牙各出刀剑,将人丹炉劈作几十块,又让明炎动用异火,将人丹炉烧成焦炭,碾成了灰烬,这才分几处随风扬了。
焚烧人丹炉的过程中,炉身“嘤嘤”哭声不断,且有数十道魂影拜谢凌砄后随烈焰消失。那是被困在人丹炉里的冤魂,有大有小,大半都是守玄这般大的孩童。
如今凌砄毁了人丹炉,这些枉死的冤魂才得以解脱,重入轮回之路
凌砄与洗砚等弟子只看得牙咬得咯吱响,凌砄难得地沉着脸,嘱咐弟子日后若遇上此人,直接斩杀。
可惜后来几度再来嘉余坊,都未见到这黑心老头儿。
收获倒也有,那就是守玄以后再不敢自作聪明地找什么世外高人的机缘了。
当然,他对老七的叛逆和反抗,一直在进行,只是由明转暗而已。
……
思及旧事,幼蕖心里一叹,面上却是一片冷峻,她对灵岩真人道:
“灵岩师叔,这徐平从前就惯做这偷盗人口的勾当,且还有用孩童炼制人丹炉的嫌疑,请师叔查一查他身上。若真如此,当交给八派联盟的执法堂处置。”
听说这看似慈眉善目仙风道骨的老修士竟然可能怀有人丹炉,满场哗然,好多修士直抽冷气。
徐平自是知道这比拐卖的罪责重得多,根本是不赦之罪,简直谁抓到都要令他神魂俱灭。
他不知这死丫头为何竟然晓得他的底细,急得张口便欲狡辩:
“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