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打落一地残叶,空气里弥漫着阴湿水汽。莫笑垂头,看着地上的落叶,无聊地踢着皮鞋蹭了蹭。余光瞟一眼身边的男人,她把双手揣进卫衣口袋里,显得有点局促。
“你……考虑清楚了?”欧阳阳勾着头看她,习惯性地皱眉。
“嗯……”莫笑还是盯着地面,点点头。她笑:“是欧叔叔告诉你的吧?我妈就是多嘴。”
“笑笑,”欧阳阳越发皱眉,“你了解他吗?你认识他才多久?你不觉得太仓促了吗?”
莫笑咬着下嘴唇,依旧点头:“是太快了。可是……”她踩着一片落叶,脚尖旋了旋。她抬头:“欧阳,我听过一个怪论,一百万个人里才能遇到一个心动的,一千万人里才能遇到一个两情相悦的。我很简单,好多年前,我就告诉过自己。只要遇到两情相悦的人,我就要努力抓住。我妈其实很爱我爸,可是……”
她强笑:“我不要学我妈。我想尽一切努力抓牢。七年前……”她盯着他:“我的努力,只中了百万分之一。蔡峰,曾经的千万分之一也错过了。雷鸣……”
她舔了舔上嘴唇:“我知道我未必驾驭得了。我也试过放手。我甚至重新接受蔡峰,逼自己放手。可是……”她咬着唇,鼓着腮帮子,看起来带着孩子气的孤勇:“我现在想试一试,哪怕只是为了那千万分之一。”
她笑出了声:“毕竟,千万分之一已经算中了大奖,比得上双色球了。未来的事,谁说得准?”
欧阳阳怔住。他眼里的莫笑,在人前是沉默少言的乖乖女,在他面前是幼稚可笑的捣蛋鬼。眼前的这个女孩,他觉得陌生,陌生到让他觉到嗓子眼隐隐冒起一丝酸楚。尤其是听她提七年前,他就觉得被鱼刺卡住,莫名地被灌了一口陈醋,除了酸,还是卡。“那……”他还是皱眉,明亮的眼睛黯了几分。他伸手:“恭喜你,婚礼,记得叫我。”
轮到莫笑怔住。她笑了笑,伸手来了个同志般夸张的握手:“一定。”
地下车库,段子昊紧随着雷鸣霄:“你还是抽空见见我姐吧。她的脾气,你也知道。你这样躲着,她迟早火山喷发,弄不好要大闹婚礼的。”
“随便她闹。”雷鸣霄哼笑,嘀嘀摁下车钥匙,铿地开了门。
“雷鸣!”段子昊扣住车门,绷了脸。
“昊子,”雷鸣霄屈肘倚着车门,皱了眉,“我和段子琪是猴年马月的事了。翻出来有意思吗?”
“我就这一个姐。要怪就怪你当初不该招惹她。”
“我招惹她?”雷鸣霄苦笑,“我避她,从多伦多避到温哥华。你回去跟她说,婚,我结定了。叫她死了这条心。”
段子昊的脸绷得很难看。他瘪嘴吹了口气:“他妈的,老子就是欠你的。”他指指雷鸣霄,摇摇头,钻进旁边的车,撒气着呼啸而去。
雷鸣霄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驶出停车位,刚要加速,车前忽然闪出道人影,他慌得猛踩煞车。嘭地摔门下车,他挑眉:“是你?”
“是我。”蔡峰微仰着头,一袭黑衬衣显着阴霾之色。
雷鸣霄完全一副胜利者的姿态:“五月五号,我和笑笑的婚礼,欢迎到场。”
蔡峰的嘴角不自然地扯了扯:“一百万就想买断我们的感情。Raymond,你未免太小看人了。”
雷鸣霄脸色微变,转身打开车门。
“别告诉我,那一百万,不是你出的。”蔡峰捕捉到他须臾的变脸,瞬时来了底气。他逼近几步,冷笑:“如果莫笑知道,你处心积虑地接近她。你猜,她还会嫁给你吗?”
雷鸣霄背对着他,把着车门的手顿了顿。
“一个素昧谋面的陌生人,凭什么出一百万加币,拆散一个普通女人的恋情。为了爱情?Raymond,谁会信?”
“呵呵……”雷鸣霄微仰着头,轻笑,“你这是得了便宜卖乖。劈腿也劈了,钱也收了。”他扭头,眉梢都染了鄙夷之色:“你创业的第一桶金是靠卖女人得来的。光彩吗?”
蔡峰紧紧攥拳,话峰冷厉:“我和段子琪,我只是一时寂寞。那一百万……”
雷鸣霄笑着摇头,讥讽道:“可是,在那个路口,你已经选了,你选的不是莫笑,是一百万。人要相信直觉。如果说,我是花一百万买了你的女人,那也是你心甘情愿卖的。当时,你隔她不过五十米。你为什么转身?卖就卖了,装什么清高。”他打开车门,钻了进去。
“一百万!”蔡峰一把抠住车门,脸色铁青,“再给我一百万。否则,我会告诉莫笑……”
“哈哈……”雷鸣霄像听了个什么大笑话。他拍了拍蔡峰的肩:“一百万加币可是五百多万人民币。你也说,那只是个普通女人。她凭什么值两百万加币?”
蔡峰难以置信地盯着他,屈辱、愤怒、难堪揪得眉眼都有点扭曲。
“你应该是爱她的吧。”雷鸣霄凑近,阴笑,眼角都沾了邪气,“你要是不怕在你爱的女人面前一辈子抬不起头来。你尽管告诉她。”他缩手,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如果你那样做了,那她嫁不嫁我,也都差不多了。”
蔡峰嗖地似散了架,抠着车门的手垂了下来:“你到底想对她做什么?”
“卖定离手。这个你管不着。”雷鸣霄嘭地甩上了车门。
盯着那点黄拐弯,直到消失,蔡峰捂着额,吃力地揉了揉。
“好久不见。看来,你和我同病相怜,都遇到了麻烦。”女人柔媚的声音荡在车库里,空灵又瘆人。
蔡峰吃惊地扭头:“怎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