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水流香?
秦慕峥明白她为何而沉默了,除去在青楼里误打误撞的那次,他们最初的正式见面就是在赏菊宴上。
“去年第一次见到你就是在赏菊宴上。”凝霜眨了眨眼,那个时候她还好奇,这么一个人究竟是谁,明明浑身贵气,举止却轻浮又张扬,后来才知道风流王孙这个名号。
秦慕峥回想当时的情境,嘴角不自觉地带起一抹微笑,温和而柔软:“我记得当时你身上是件芙蓉色锦边丝缎裙,长长的裙摆拖曳到了地上,配了条浅紫隐花披锦,云髻上戴着绿宝石蜻蜓花簪,明眸璀璨,笑靥如花,吸引了众人惊艳的目光。”
他一眼就看到了她,从此眉间心头再难放下。
“那么久了,难得你尚记得。”凝霜讶然,她自己都忘了那个时候身上穿戴的什么。
“我还记得你赋的诗,临霜绽千蕊,共倾酒一觞。”
她赋出这句诗的时候,他还暗暗惊奇,这般貌美而灵气的女子实在少见,然而更令他惊奇的还在后面,在众人皆被他难住的时候,她居然一语猜中他用来酿酒的花的品种。
阅尽千帆皆不是,之前任凭那么多红颜如玉,千娇百媚,却都未能做到这般,解语生香。
或许冥冥之中,牵绊就在那个时候开始了。
论容貌,论才情,她或许并不是最为出众的,却是最能够打动他的。
凝霜望着眼前万紫千红,心内一片平静。或许她不该纠结于对秦慕峥的感情,毕竟那都已经过去了,而她却是活在当下,不再有误解,不再有利用,眼前一片宁静平和。
想到这里,不由释然。
“那边还有更美的风景,我们过去看看。”说着便牵着他的手欲走,却被秦慕峥制止。
“凝霜,有件事我想了许久,决定还是说出来。”
凝霜停下来,望着他:“什么事?”
秦慕峥开口,颇有些干涩:“我当日迎娶你的时候用的是不光明的手段,我知道你一直都是不乐意的。”
凝霜默然不语,不明白他突然说起
这个是为何。
“我想了许久,想了许久……”秦慕峥犹豫半晌,终于说道,“与其将你绑在身边,一辈子得不到快乐,不如放你离开,至少你还有机会再获得快乐。”
原本的叶凝霜是个笑容明媚的少女,可是至从进了王府,就再也没有见她笑过。相比失去她的痛苦,放她离开,让她在别的地方笑靥如花,或许他会更好受些。何况如今他双目失明,实在不应该再将她禁锢在身边。
凝霜愕然,一时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秦慕峥那双什么都看不见的黑眸暗淡无光,对着凝霜的方向无奈的动了动:“我会奏请父皇恩准我们和离,从此后你就自由了。”
自由……
这两个字曾经一度是她可望不可即的东西,她迫切地想要摆脱掉身上的桎梏,摆脱掉秦慕峥赋予她的一切。如今那两个字所蕴含的意义就在眼前——一步之遥的地方向她招手,她却没有感到半分欢喜。
这究竟是怎么了?
她可以回到叶家,回到久违的父兄身边,她难道不应该欢喜么,这不是她梦寐以求的事情么?她有些不明白自己的心境了。
秦慕峥久久没有听到凝霜的回答,而他也无法看到她此刻的反应,到底是欢喜还是惊讶,或者是终于得以解脱的轻松?
从来没有这么难以忍受过,看不见她的脸是这么一件难以忍受的事情,可是他却无法后悔。这是他反复思考之下作出的决定,他自己已经不能给予她幸福,那么至少放她追寻幸福的权力。
如此,而已。
“我不会在这个时候和离的,你不要再提了。”
半晌凝霜才吐出拒绝的话语,她怎么可以弃他而去,在他为她付出了那么多之后。
秦慕峥张了张口,正要说什么,青槐匆匆赶来,脸色十分难看,向二人道:“王爷,王妃,萧贵妃来了。”
凝霜怔了怔,萧贵妃?她不是在宫里吗,怎么跑到王府来了。
秦慕峥听到这话,面色骤变,几乎是慌张地喊道:“青槐,先拦住她。”
话音刚落,一个盛气凌人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已经晚了。”
海棠色绣孔雀的华美宫袍撞进了凝霜的视线,一身贵气的萧贵妃已经走到了近前。
“这些天你连我这个母亲都避而不见,我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左思右想不得其解,这件事你究竟打算瞒我多久?”
萧贵妃满脸怒容地突兀出现在两人面前,一出口就是责备的语气,凝霜一时有些傻眼。
秦慕峥力持镇定,对着声音的方向若无其事地微笑:“母妃怎么来了,也不事先通报一声,让孩儿也好迎接。”
“迎接?”萧贵妃冷冷笑了一下,“怎么迎接?让你身边这帮狗奴才继续帮你瞒着我?”
此话一出,青槐立即战战兢兢跪倒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秦慕峥失明的事情暂且瞒了下来,皇上和萧贵妃尚不知晓。毕竟有皇上和贵妃娘娘宠着,若是知道他为了凝霜连自己性命都不顾,弄得双目失明,别说皇上,就是萧贵妃那里就过不了关,他们这一干人都会担上护主不力的罪名。
“若不是我觉察出不对劲,招来尹太医逼供,你还打算瞒我多久?是不是色令智昏直到被这个叶家的狐媚子害死才罢休!这次为了她弄瞎了自己的眼睛,下次还打算弄出什么事来,干脆先拿条绳子来勒死我,省得日后被你气死!”
凝霜这才看到萧贵妃身后跟着的同样吓得直哆嗦的尹太医,也才明白了萧贵妃动怒的理由——萧贵妃曾经流产过两次,好不容易才生下这么一个儿子,平平安安长大,还深受皇帝宠爱,出了个三长两短自然比谁都心急。
对母亲的性情深有了解,秦慕峥生怕她盛怒之下让凝霜遭殃,急忙辩解道:“母亲,此事与凝霜无关,她并不知情,一切都是孩儿的错,你生孩儿的气,尽管责罚就是,只是万不可与她为难。”
闻言萧贵妃怒极反笑,抬起手指着凝霜:“好得很,好得很!我倒是不知道我竟生出了个情痴,被这个狐媚子迷得神魂颠倒,为了她连命都不要!我今天倒是想要看看,我就是与她为难了你要怎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