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新婚后的第二日,山里红就要和宗清同房了,那日在池塘前,两个人似乎心中对一些事情都明白,只是选择了沉默。那晚之前她在房中静坐看宗清平日里读的一些书籍。宗清推开门进来,山里红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宗清看着她,过了一会儿说:“今晚我去她房里……”
“哦……”她应了一声,继续低头读着书。直到听到关门的声音,她才抬起头,看着一步步缓缓从窗前移走的身影,心像被什么东西揪住了般。她放下手中的书,走到窗前,看着在漆黑的过道里渐行渐远的那个略显苍凉的身影。
后来的几日宗清照常去海灵房中,他像个平常人家的丈夫,每日由她服侍,例行房事。虽然他内心很痛恶和她在一起的每时每刻。一日早晨他从海灵房中出来,想到后花园中去散散步,来到园中,看到山里红一个人坐在花园中的船上,哼着歌喂鱼。她将船摇到湖心深处,莲花已经开了,有粉色的,有红色的,翠绿的荷叶衬托着湖中的生机。当山里红准备划过来时,看到宗清在亭子里看着她。她对他微微一笑,宗清回复她的笑容,然后转身离开。
海灵觉得自从这个玉芙蓉过门之后,宗清对她的确比往日亲热多了。看来她以后不用费劲心机做那些她自己也厌恶的事情。因为宗清的变化,她心情大好,那日晚一些时候她将山里红叫到房里,给她一些药,笑着说道:“你做的很好,这是一部分解药,能缓解蚀骨之痛。”
后来每日用餐之时,宗清也会给海灵夹菜,于巍山看到后大吃一惊。不过看到他们夫妻二人琴瑟和鸣,心中自然是欢喜。
(二)
于家已经放松了对宗清的看护,他现在变得和一个平常人的儿子丈夫一样。偶尔上一趟街去商号逛一逛,或者买些鸟之类的拿回家逗乐。海灵和于巍山对宗清的改变先是不解,后来看他慢慢收住了心,心中也不再多想。
“芙儿,我们出去走走吧?”宗清来到山里红房门口,敲了敲门,没有进去。
山里红在镜子前打理了一下头发,打开门,看到宗清背着手在门口等他,“去哪里?”
“跟我走就是了。”宗清满心欢喜地拉着她就往外跑。
他们在街上逛了一家一家的首饰店,绫罗绸缎店。宗清意识到后面有人跟踪他们,示意山里红,两人相视一笑,约定地点好分散走,到刚才经过的酒楼——醉仙楼里面集合。半个时辰后,山里红偷偷摸索着进到楼里,宗清示意她是二楼最北边的那个房间。她先进去的,这个楼是环形的构造,山里红刚进去就不知道东南西北,她凭着感觉径直上楼,走进了她认为的最北边的那间屋子。她坐在里面等宗清,等了一会听到有脚步声。她起身想去开门,刚到门口就听见于巍山的声音:“龙老弟,里面请。”
她赶紧藏到房内的屏风后面,屏住呼吸。
“听海灵说,宗清最近很上进,没事还到店里去看看生意。两个人感情也慢慢好起来了。”木铎龙谈起这件事很是开心。
不一会小二招呼着人开始上酒上菜。两人痛痛快快的把酒言谈。
于巍山吃着,放下筷子犹豫了会,问道:“龙老弟对于下一步铲除花容寨有什么计策?”
“花容寨之所以百年不倒,除了人之外就是他们的地势。凤凰山易守难攻,当年老寨主为防止朝廷大举进攻修了很多秘密通道。我已经想办法拿到花容寨的内部构造图,有了这个图,我们在各个出口安插人手,他们插翅也难飞。”木铎龙说完自己的计划,小啜一口酒。接着问于巍山:“江南那边的生意如何了?”
“前段时间,有人从幕后操纵,让我损失惨重,这段时间还好一些,那些老百姓就是见利忘义,谁有钱谁就是大爷。江南的事情,暂时不用担心。”
“嗯……前段时间有人暗中调查当年军中粮草贪污一事。”
“哦?怎么这件事情都过去二十多年了,谁还想翻案不成?”于巍山听到这件事情倒是大为吃惊。他瞪着眼睛等待木铎龙继续说下去。木铎龙姿态轻松地放下手中的筷子,冷笑道:“这案子岂是他想翻就能翻的?花容寨的事情要尽快解决。赤狸猫已经死了,那些小蚂蚱也蹦跶不了几天了。”
“龙老弟说的是,这凤凰山可是座金山,剿灭花容寨,这凤凰山就是你我二人的囊中之物,到时候这天下谁还能富的过咱俩?哈哈……”于巍山贪婪的笑着,和木铎龙碰了杯子一饮而尽。看着于巍山的表情,木铎龙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厌恶。
“赤狸猫死了,知道我当年身份的人,除了我也只有你一个人了……”木铎龙斜眼瞥了正沉浸在财富梦想中的于巍山。
“龙老弟放心,我们两个可是一家人,我到死都不会说的。”
“说什么?说我是当年粮草贪污案的主谋,当年陷害钟振声的始作俑者?”
“哈哈……龙老弟今日怎么将这些个旧事说起来了。当年是皇上为修建行宫挪用军费,你不过是为皇上出谋划策罢了,那钟振声不识像非得彻查兵部贪污一事,我们当年不过是从中谋了点小利。”
“钟振声最后不还是死在你手里?要说起智谋,我还真是不如巍山兄,利用一个小乞丐,不费吹灰之力就除去这个心头大患。”
“哈哈……龙老弟谦虚了,论谋略,我哪里比得上龙老弟。传说中有九条命的赤狸猫都死在你手上。”于巍山说这句话带着讽刺,让木铎龙听了很不舒服。赤狸猫可是他当年的兄弟,他说自己杀死兄弟,不是在骂自己是个无情无义之人吗?这个于巍山的确是知道的太多了,留着他只能让他内心更加不安。
(三)
山里红听着他们诉说如何杀死自己的亲人,面对仇人不能杀之。更荒唐的是,她竟认贼作父,真是侮辱了爹的名声。
两人酒喝光,于巍山喊着小二上酒,山里红趁着小二进门上酒的声响从窗户回到街上。宗清因为迟迟不见山里红来,担心他出了事情,到街上来找她,他看到山里红时,她面色凝重十分不好看。
“芙儿,发生什么事了?”宗清见她怪怪的,总觉得除了什么事情。
山里红抬头看见是宗清,刚才聚集在心中的愤恨一触即发,她上来就出手去打宗清。只是一运功,身体内的毒素发作,反倒急火攻心吐出一口血来。
“芙儿?”当时看到山里红,宗清吓得脸色煞白。山里红用尽全力推开他,自己一个人摇摇晃晃地走了。宗清就那样一直跟在她身后,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走着走着,就走到了凤凰山的山下,山里红眼神无力地看着前方。她知道宗清还跟着她,她回过头苦笑地看着他说道:“于宗清,你什么都不知道……”说完便晕倒在地。
宗清带着山里红来到一处住所,百草在那里等候已久。看到宗清抱着昏迷不醒的山里红,百草心中很着急。经过一番诊断,她知道山里红中毒很深,如果再不拿到解药,她很可能命不久矣。
她用针暂时先稳住山里红的脉络,宗清站在床边看着山里红,想着刚才她说的那句话:“于宗清,你什么都不知道……”
“师哥,你先出去,我要为姐姐宽衣下针。”
宗清点了点头,看着山里红慢慢退出房间。山里红慢慢醒来,看到百草在自己身边,很是吃惊。她声音略显吃力地问:“百草……这是哪里?”
“芙姐姐,你觉得怎么样?”百草见她想来了,轻轻地将她背后的针取下,说道:“师哥几日前给我送信,说约我见一面。我们一开始约在醉仙楼,后来有通知到这里,芙姐姐,你这些日子到底去哪里了?还中了这样深的毒?”
山里红长吸了一口气,慢慢地下床,她透过窗子看到宗清在院子里焦急地踱来踱去。她转而回过身对百草说:“百草,下次你再见到琛哥的时候,记得告诉他,注意寨子里有没有生人进去,关于我的事情你不要向琛哥提起,如果他问你,你就说没见过我,等我在山下办完该办的事情,我自然就回去了。”她说出那些话的时候显得很吃力,但却有一种坚定隐藏其中。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心中已经打量好要如何去做。只是她不知道自己中毒多深,今天一运气便觉得五脏六腑被千万只手撕裂了。“百草,你实话告诉我,我这体内的毒,还能不能解?”
“如果我没有推断错,姐姐应该是中的蚀骨丹,这种毒我曾在爹爹的行军日记中看到过,据说已经消失十多年了,唯一能研制出这种毒药的,只有海月堂老堂主,他当年利用一百零八中毒物经过特殊调配而成,这药的剂量和种类完全找不出,凡是中此毒的人,一般都会慢慢丧失行动力到最后慢慢死去。爹说,当年一些江湖上的人物都死于这种毒药,不知何源,也没办法解。”
听到百草这样说,山里红的心中慢慢地恐惧压得她透不过起来。“当日她怎么就相信了木海灵了。”心中虽是后悔,可是她知道,当日就该想得到,这条路一旦她上路了,即使万劫不复,她也难以回头了。那么眼下,她最要紧的就是在生命最后时刻,为父亲,猫叔报仇,保全花容寨。
这时宗清推门进来,他听到有人说话,就猜到山里红已经醒了。宗清看着百草和山里红脸上各显愁容,他问百草:“她……身体怎么样?”
“姐姐体内的毒很深,我一时半会也素手无策,我先开个药方,煮成汤药水让芙姐姐每日泡在里面三个时辰,泡上二十一天,能将一些表层的毒素、毒血逼出来,也能减少毒素往内发展。”
此时再看宗清,山里红心中知道他们已被这仇恨地大山阻隔,再也不可能彼此靠近了。她还是要和宗清在一起,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更接近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