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筱往屏风上搭衣裳的手停住了。竖了眉从屏风后探出头,将手中染了血的衣裳团成团,狠狠朝他掷去,“你这个浑蛋,枉自你身为一国之君,天下君王,哪有你这么言而无信的?”
“如今一国之君不是我,是古越。”容华浅浅一笑,从案后起身,绕出书案,拾起地上衣裳,抖开来,平整的搭在臂间,走向屏风。
白筱此时身上仅着了条白色锦裤,上身赤着,见他走来,惊得睁圆了眼,“喂,你别过来。”
容华只是微微一笑,脚下并不停留。
白筱慌得顾不上骂他,忙缩回身。扯了搭在屏风上的衣裳,手忙脚乱的往身上套。
尚未拉袭,他已转过屏风,“怎么不骂了?”
白筱双手抄着衣裳,脸皱成了包子,郁闷之极,早该知道他是这么一个没皮没脸的,怎么就没防一防,“你简直是无耻之极。”
他看着她的狼狈相,微微一笑,也不否认,有时无耻可比君子死要面子来得自在,放下手中衣裳,抬手去触她的脸,“你想我君子,当初就不该来招惹我。”
白筱面色微僵,有些尴尬,当初趴到他身上,去揭他面纱的是她;当年在他身上乱摸的也是她……自作孽不可活,“儿时不懂事做下的事,怎么当得了真,亏你还记到现在,当真小气得很。”
“我一惯这么小气的。”他侧抬脸,斜睨了眼屏风上的胸衣,再看向她双后环抱着的胸脯,可以想象出里面是何等媚人风光,垂眸一笑。戏侃道:“原来可以省一件,早知如此,当初还可以节约些银子。”
白筱面颊顿涨红,气不知打哪儿出,一脚朝他踹了出去。
他身子微微一侧,已避开这一脚,伸手握了她的腿踝轻轻一带。
白筱顿时失了平衡,尖叫着往后仰倒,腰间一紧,已被他揽腰接住,见他笑盈盈的道:“夫人小心。”
更是气得望天,“谁是你的夫人,放手。”挣着自行站稳。
他怕伤口渗血再弄脏她身上衣物,不再逗她,退到屏风后,凝看着半透明的屏风透出来的影子,“津城机关与地道是根据当地的地理特征而设,那套方案在荆州派不上用场。”
白筱事先便料到那些设置定与地势有关,一边穿戴,一边道:“虽然不同,但方法总是大同小异。总该派得上用场。”
“靠这些外在的东西,以少胜多,就在个‘巧’字,差之一毫,失之千里,这大同小异便差的太远了。”他望着屏风,薄唇轻抿,助她辅助贺兰,本是不该。然,如果不助,她又少不得要受些苦。
白筱整理妥当,转出屏风,眉头蹙紧,“这么说,全无办法?”
“也并非全无办法。”他携了她的手,走向桌案后坐下,“你小坐片刻。”提了笔又在桌上摊开的一张图纸上圈点批注。
白筱睨了过去,黄褐的牛皮纸上绘制的象是一副地图,地图上又画了许多奇怪的东西,他正在上面圈点,批注,不时停下认真思索。有时行笔如风,有时每落一笔,都十分谨慎。
她不知他这是在做什么,但他这般认真神情,却是她不曾见过的,虽然对荆州战事十分担忧焦急,仍不忍心打搅他。
直到大半个时辰后,才见他放下笔。又认真的将手下图纸看过,才长吁了口气,侧脸看她,微微一笑,“久等了。”
白筱扯着嘴角勉强笑了笑,实在等的够久,望了望窗外天色,不敢再久呆,“我该回去了。”来这一趟,虽然没得到要的东西,但见他身体恢复成这般,也是满足了。
双手撑了桌缘,要起身,被他拽了回去,“你不要了荆州了?”
白筱双眸一亮,“你肯帮我?”
容华苦笑了笑,重新提笔,在那图纸一角题下‘荆州’二字。
“难道这是荆州的……”白筱仿佛心脏都要跳出胸腔。
容华点头,吹干纸上墨汁,“如今给你讲解,一时半会儿,你也甚难明了,只需将几个关键地方记牢。这地图拿回去后交给曲峥,他颇人见识,只要多用些心思,好生琢磨,这东西应该难不倒他。叫他亲自带兵前往,照着这图上机关布置,倒是勉强挡得一两万的兵力。”
说完指了其中几个地方给她看,细细与她说了需要注意的地方,又取了另外几张小些地图,递与她,“这些。你自己知道便好,到了机关全部设置完以后,再加以添加。”
白筱心念一动,“难道是怕内鬼漏露机关设置?”
容华侧眼睨了她一眼,浅浅一笑,“倒是不笨,只要这几个地方保住了,其他地方,就算被人知道,也没什么用处。”
白筱喜得骨头都轻了三分,突然抱了他的脖子,在他脸上狠狠的啃了一口,“如果保得荆州,我回来再谢你。”
容华轻轻一笑,“记住欠我的一夜便好。”
白筱脸上的笑僵了僵,干咳了一声,松开抱着他脖子手,“我走了。”卷了图纸开溜。
“我送你。”容华随她起身。
“你的伤?”白筱不放心的看向他胸口,刚刚伤口还裂开了。
“不防事。”他撩了珠帘先行出了雕花拱门。
二人出了‘熙和轩’,并肩而行,均只看着随着步子摆动的衣裳下摆,一路无话。
直到送了她上车,他才深深的凝视了她片刻,“你当真不舍北朝的那片江山吗?”。
白筱愣了愣,望着他不知该如何回答,她什么都瞒不过他,她是想要北朝的权势,起码保住贺兰的权势,只有如此,自己才能强大,才能设法接近‘冷剑阁’,设法……这一世不能再许莫问什么,只求能让他自由。
“罢了,走吧。”他眸子里升起一抹寒意,“凡事多加小心,万万不可强自出头。”
白筱懵懵的点了点头,等马车启动。撩了身后窗帘,望着静立在宫门前的欣长身影,如青松云树,飘渺闲云,卷不起一丝凡尘。
如果不是心里先储下了莫问,他当真是个不错的人选。
在她对他尚有用处的时候,他也将是个不错的夫君。
直到看不见那抹白影,才落下窗帘,手指抚过怀抱着那卷地图,这人是友,将是天大的福气,如果是敌,当真可怕之极。
他能将不属于南朝的荆州摸得如此熟悉,在短短时间,设计出如此精妙的暗道机关,这等智慧,如非他手下留着情份,十个北皇,贺兰,都不会是他的对手。
也难怪西越王不去碰他,打着北朝的主意,分明就是拾着软的捏。
该死的风荻匆匆赶回去就是来攻打北朝,一早便该知道他不是什么好鸟,到北朝来,根本就是来搅混水的,有意助贺兰皇后杀死北皇,让北朝大乱,他们乘机来袭,手段当真卑劣得很。
白筱暗呸了一口,这笔帐记下了。
容华望着白筱所乘马车走远,眉头一蹙,转身缓缓走回‘熙和轩’。
望了眼懒懒散散斜依在软榻上的古越一眼,坐回书案,闭目养神,刚才弄裂伤口,失血不少,绘那地图又十分伤神,着实有些疲惫。
古越睨着屏风上,白筱留下的血衣,道:“如果她知道,你支她去荆州,用金璃的命换她的命,北朝大臣对贺兰定然存下异心,贺兰要想稳着现在位置,就得求助于南朝,令贺兰落入你的棋局,受你控制,将会如何看你?”
容华目无表情,眼皮也不动一动,“如果她死了,想怎么看我,也看不了了。”
古越将视线从血衣上调回,笑看向他,“她就算活着,也将疏远于你,又有何乐趣?”
容华唇角轻勾,“她一早便认定,她是我的棋,我是她的剑,再如何看,也并无多大差别。”
古越默了下去,翻身平躺,双手枕在脑后,望着天花板,愣自出神,过了好一会儿才道:“要不,我们派兵前往徐州,适机助她一臂之力,也可补上这个缺。”
容华微抬眼皮,阖着眼看他,慢慢将唇抿紧,果然如风荻所说,他对白筱动了情了,“我绝不会与西越反面。”
在白筱失踪头两年,风荻讨伐南朝,虽然并没讨得便宜,但古越毒发,无药抑制,几次险险离世而去,那样的事,他绝不允许再发生。
“何苦如此,白筱这丫头很有些意思,有她伴你,你并不会孤单。”
容华撇脸一笑,“你知她还甚少,她对我,与对你一般,并无情意。”她心里储的只有那一个人,所做的一切,也是为了那个人。眸子里的笑,逐渐转冷。
古越冷哼一声,冷声道:“如果不是舅舅学那北皇练什么邪功,艾姑娘也不至于离开京城,开那见鬼的‘储花苑’,哪能有这些屁事。”
容华面色微变,仅一瞬便又自恢复如常,“这陈年旧事,不提也罢,艾姑娘离开京城也未必不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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