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主子的吼声,小贵子战战兢兢的走进了西厢,原本没有主子的召唤他是不敢随意进门的,只是里面传出的声音越来越骇人,越来越恐怖,府中其他的下人虽不敢进正院,却也都躲在院外窃窃私语。仗着胆子,小贵子挪了进去,偷眼瞄去顿时吓得魂不附体。
福晋衣衫不整的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而爷正发了疯似的狠狠的踢打着福晋。天啊!这是什么情形,他的脑子有些转不过来,是爷疯了,还是自己疯了?出于本能他一把抱住了胤俄,大声地叫着:“爷,快停手,再这样下去福晋会死的!”
死?谁会死?胤俄被这个字眼儿震住了,他呆愣愣的转头看去。只见朵儿只着小衣和长裤蜷缩在地上,露出雪白的颈背和莲藕般的玉臂,乌黑的长发凌乱的覆盖在她的脸上、散在身侧。她就像是一只受伤的小鸟,看起来那样的瑟缩、那样的弱小。他的心猛地一沉,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儿摔倒,甩开小贵子束缚住自己的那双手,他一下子冲到了朵儿面前。
将她抱在怀中,他的酒瞬间醒了大半。自己对朵儿都做了些什么?她的脸色是那样的惨白,双眼紧闭,额头上、嘴角边都是鲜红的血迹,扶在她脑后的手似有一股湿稠粘滑的感觉,他颤抖的抽手去看,竟发现他的手上全都是血。老天!他真恨不得杀了自己,他居然对她拳脚相向,他居然将她伤得这么重,他一定是疯了,他一定是被魔鬼附身了!“朵儿,不要死,求你不要死。一切都是我的错,你起来好不好?你起来打我、起来杀了我,我绝对不会还手的。朵儿,求求你睁开眼睛,求求你不要不理我,不要离开我。”他的泪大颗大颗的涌出眼眶,抱着她毫无生气的身子,他痛哭失声。
小贵子懵了,事实上从他进门的那一瞬起就已然懵了。即便他跟着主子做了这许多年的奴才,可是像眼前这般情形他还从来不曾遇到过。主子一会儿目眦欲裂的要杀福晋,一会儿又抱着福晋自责的痛哭流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不懂,更看不明白,眼前的情形已然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冷汗一滴滴的从额角流下,他只觉得一股僵硬感像洪水猛兽一般迅速地吞噬了自己的整个身体,手脚沉重得抬也抬不起、放也放不下,张了张嘴,他声如蚊细地问:“爷,要不要传太医?”
一语惊醒梦中人,胤俄像是溺水的人猛然间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心里不禁涌起了一丝希望。“快,快去传太医!”他头也不回的大吼。轻轻的将她抱起,怀中的人儿仿佛睡着了一般的恬静。他的手抑制不住的颤抖着,就如同他的心,害怕、自责、悔恨、心疼种种的情绪倒灌进他的血液里,令他痛不欲生。他终究还是变成了一头野兽,他终究还是狠狠的伤害了她,他不想的,他不是有意的。天知道,他有多爱她,有多害怕会失去她。捡起地上的匕首,他小心的揣进怀里,她曾想用它来结束自己的生命,他的嘴角露出一抹微不可见的苦笑,如果老天不肯给他赎罪的机会,或者这匕首对他更为合适。
四贝勒府的书房里,胤祥一进门便拉住了胤禛的手臂,急切地问:“四哥,还没有任何消息吗?听月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胤禛紧皱着眉头,平日里清冷无波的脸庞此刻也布满着焦急之色,“十三弟,稍安勿躁。或许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我想朵儿如若有事,一定会遣人来告知我们的。”
“我只怕等我们得知消息的时候已经晚了。不行,我必须要亲眼看到她平安才能放心。”胤祥说着就要向外走去。
“十三弟,不可鲁莽!”胤禛忍不住出声阻止。
“爷,张勇求见。”门外传来小桂子的通报声。
胤禛一振,忙拉住胤祥,“是我们在老十府上的人。”转头又对着门外道:“快让他进来。”
紧紧的盯着房门的方向,胤祥直觉得自己的手心里都是汗,胸口更是憋闷得透不过气来。“听月,一定不要有事,一定不可以有事。”他在心里默默的祈祷着,可是攥紧的拳头却依然抖个不停。
门被轻轻推开,从外走进一位仆从打扮、年过五旬的老者,看到胤祥时他微微一怔似乎有些意外,但还是毕恭毕敬的躬身施礼道:“奴才张勇给主子请安。”
胤禛看出了他的疑虑,略点了点头解释道:“起来吧,这位是十三爷,你不必顾及有什么话就直说好了。”话锋一转,他问:“十阿哥府那边的情况如何?朵格格可否安好?”
张勇神色一黯,低头回话:“十阿哥府现如今已然乱成了一团。福晋一回府便为了救被关在柴房里的塔娜姑娘去见了十爷,可是却被十爷打成了重伤。”
“什么?打成重伤?你是说老十动手打了朵儿!”胤禛不敢置信的吼道。
“是。”
“……”
张勇直觉得一股压迫感扑面而来,不自觉的将头低得更低了一些,四爷在生气,他能感觉得到,那股令人窒息的气场让人恨不能扒开自己的胸膛来呼吸。
“朵儿现在怎样了?”胤禛的声音冷得仿佛还没有落地便已然结成了冰柱。
张勇莫名的一颤,敛声道:“昏迷不醒,命在旦夕。”
胤禛倒吸了口冷气,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他心思一动,突然意识到胤祥怎么一直都未吭一声。诧异的转头看向他,却见他两眼空洞,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脸色白得吓人,嘴唇更是没有一丝血色。“十三弟。”胤禛担心的低声唤道。
胤祥慢慢的转头看向他,可是眼神却完全没有焦点,声音更是平板得没有一丝起伏,“我要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