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
钮祜禄瑾玉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忙又仔细的瞧了瞧那封信上的内容,良久才确定下来,暗自松了口气。
这信上虽然写了很多她做过的事,但是唯独有一件,压根都没有提到。所以她十分肯定,这封信是假的,是有人模仿了红菱的笔迹,伪造了这封所谓的证据。
是年馨瑶吗?
她真是低估了这个看似柔弱的女人,没想到她伤得那么重,也能筹谋出这样的伎俩来。
筹谋?想到这个词,钮祜禄瑾玉倒吸了一口凉气。
莫非方才发生的一切都是年馨瑶的计划?她知道自己与十四阿哥的那段过往,是完颜流姝告诉她的吗?竟然利用十四阿哥与她从前的关系大做文章。
真是歹毒!明知道她身上有魅惑人心的香气,还特意引了十四阿哥前来,幸亏被完颜流姝打断了,否则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可是,她明知道这一切都是年馨瑶的算计又如何呢?一个重伤在床就能洗脱一切,更何况她救了王爷,王爷信她,就算自己如何辩白都毫无作用。
她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王爷,妾没做过这些,这是有人要陷害妾!”她高声申述着,突然扑向高无庸,死命推着他的手臂问道:“红菱怎么会死了?你说啊,怎么可能死了?红菱自幼服侍我,与我情同姐妹,怎么可能就这样死了?我不信,我不信!”
她坐在地上,披头散发,衣衫凌乱,哭了一会,又笑了起来,一把拉过扶柳道:“红菱,你是红菱!他们说你死了,这怎么可能!你看你不是好好的在这吗?”显得有些不太正常。
高无庸一头的冷汗,也不知道今日如何不对劲了,怎么尽出这等诡异的事情。他偷偷瞄了一眼胤禛的脸色,只觉得他周身散发着寒气,简直让他不敢靠近。他更不敢去问现在该怎么办,只好跪在原地装作一个木头人,静静观察事态的发展。
扶柳嫌恶地推开她的手,偏了偏身子,与钮祜禄瑾玉拉远了距离。
她瞧见呆呆望着双手的瑾玉忽然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走了几步,对胤禛说道:“王爷,您不信妾是不是?您情愿相信一张纸也不信妾是不是?呵呵,呵呵,自己的夫君不信自己,还被旁人欺辱,就连身边最亲近的人也死于非命,妾在这府里再没有任何立足之地了。”
钮祜禄瑾玉的面容凄凉,转过身去,突然发足狂奔起来,正对着一根梁柱撞了上去。
高无庸尖叫一声,捂住了眼睛,就见屋顶上突然窜出来一个人,来不及阻挡钮祜禄瑾玉,只好扯了她的衣服往后拉了一下。
“咚”的一声,瑾玉的头还是撞在了柱子上,顿时血流满面,昏死过去。但是因为冲力已经被阻,应该没有伤及性命。那人探了探她的鼻息,走到胤禛面前回复道:“庶福晋只是晕过去了,请恕属下救助不急之罪。”
胤禛摆摆手,示意他退下,自己走到瑾玉身边蹲下,俯身瞧着这个女人。
她没有年馨瑶美貌,不如李心莲懂得伺候,更没有乌喇那拉舒兰那颗善良无私的心。他到底喜欢她什么?因为年馨瑶的刻意成全?因为那可恶的魅药?因为她几个争气的弟弟?他竟然还让她生下了孩子。
那信上说,正是这人害死了他和瑶儿的骨肉。正是这个人,恐吓年幼的弘晖和弘昀,导致两个孩子从假山上跌了下来,一死一伤。正是这人,为了嫁祸福晋,杀了晓月。正是这人,为了掩盖自己的种种罪证,连身边最亲近的丫头也狠心毒死。
如果,她真是这样的一个人,那么他这两年来,宠幸的究竟是个怎样的恶魔?
“高无庸,吩咐下去,将钮祜禄氏关在这个院子里,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能进来。”
高无庸回应着,瞧见瑾玉血流满面的惨状,小心问道:“可要叫大夫来处理下?”
“不用了,她若能挨过去算她命大,挨不过去,裹个草席拖出去埋了。吩咐玉榕居的奶娘,将元寿抱去耿氏那里抚养,不得有误。”
胤禛说完,大步走出空院,往前厅的方向走去。虽然此时他最想要去的地方便是年馨瑶那里,但前厅还有满屋的宾客,等着他去招呼。
待他回到前厅,女眷那一桌已经散了席,此时正在府中戏台那边看戏解闷。兄弟这边倒还是喝得畅快,唯一苦了十三阿哥,竟成了被灌酒的对象。
“四哥,你怎么回事,就算瞧媳妇去了,怎么这么久才来?”十阿哥声如洪钟,不满道。
“十弟,又不是没人陪你喝酒,嚷嚷什么呀!就不准四哥心疼自家媳妇?”九阿哥阴阳怪气地说道。
八阿哥眼神一暗,浅笑接口:“十弟,你也多学着点,对自家媳妇好一点才是。”
十阿哥说了一句话,却被两个要好的兄弟围攻,一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稀里糊涂地抱怨着:“四哥是这样,老十四也是这样,说什么媳妇不舒服就陪着回去了。难得咱们兄弟几个聚聚,还闹这种幺蛾子,丢不丢人!”
八阿哥拿起筷子敲了他一下,瞅了眼胤禛。十阿哥就算再愚钝,但也明白自己骂十四阿哥连着胤禛也骂了进去,当即端起酒杯敬道:“四哥,老十我从小就没脑子,我说的话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胤禛笑了笑,也端起了自己的酒杯与他碰了碰,一饮而尽:“这是自然。”
十三阿哥有点担忧地望着他,只见他微不可见地对自己摇了摇头。
这场家宴直闹到夜深人静方才结束。
待送走所有人,胤禛一个人在前厅坐了一会,自饮自酌了几杯。
他想喝醉,也许醉了以后就不用想那么多事,不用面对那么多难题,不用回想那些不堪的往事。
可是,他却越喝越清醒,仿佛一直都不会醉一般。
身后传来一阵悉索声,像是有人走了进来,只是非常缓慢,半天都没走到他身前。
他以为是高无庸,没有回头,说道:“我想再待会,你先下去吧!”
回应他的却不是高无庸的声音。
“不如妾陪着王爷可好?”
胤禛猛然回头,就见吕湘云和扶柳两人扶着年馨瑶站在他身后。年馨瑶单手捂着胸口,笑着说了这一句话却喘息了好一会。
“胡闹,你们怎么可以由着侧福晋来?”
胤禛起身一把抱住年馨瑶,训斥着两个丫头。
年馨瑶在他怀里摆了摆手,示意吕湘云和扶柳下去,自己则将头靠在胤禛的胸膛上,继续说道:“妾想要陪着王爷!”
“唉,你这丫头,怎得这般不听话呢?若是伤口裂开了如何是好?”
胤禛寻了个靠墙的位置,扶着年馨瑶坐了过去,将她紧紧搂在怀中。
“就是裂开了,妾也要陪着王爷。”年馨瑶顿了顿,接着道:“红菱的事,扶柳说给妾听了,还有……还有那些事,妾都知道了。”
胤禛沉默下来。
方才他放了扶柳回去,就知道年馨瑶一定会知道这些事,所以一时不敢去青涟阁,因为觉得无法面对她悲伤的面容。他宠了害她的人,他给了害死他孩子的人一个孩子,这样的事,连他自己都无法原谅。
“所以妾要来,否则就留王爷一个人在这里瞎想怎么行?瞧,还喝了这么多酒,王爷不是常说酒多伤身吗?”
胤禛叹了口气,吻在年馨瑶额头上,问道:“瑶儿,你恨我吗?”
“曾经恨过。”年馨瑶点点头。“可是在圆明园时,妾就知道恨没有用。王爷日理万机,朝堂之上步步惊心,家里的事又如何有精力管得面面俱到。是妾自己不当心,给了别人可乘之机。您说,这该怪谁呢?”
胤禛浑身一颤,一滴热泪淌了下来。
“所以,妾要靠自己,不给那些坏人有可乘之机。也只有这样坚强的女人才配得上王爷这样的人物,不是吗?”
胤禛转瞬就笑出声音来:“还说自己是坚强的人,你的坚强都用来挡刀子了吗?”
年馨瑶轻咳了一声,有些红脸:“怪只怪妾身世忐忑,本是个毫无家世的乡野女子,却能与王爷有这么一段缘分,就算马上死去也满足了。”
“不准胡说,什么死不死的,以后不准说。”年馨瑶命悬一线的印象太深刻,胤禛完全不敢从她嘴里听见“死”这个字。
“是,妾以后再也不说了。”年馨瑶万般柔顺的答应着。
两人在那里坐了许久,绝口不提今晚发生,一直聊些风花雪月之事。年馨瑶缠着胤禛说一些其他地方的风土人情,她也对他说自己小时候的顽劣。
这样轻松写意的时刻,两人都很珍惜,直到年馨瑶实在累得受不住了,靠在胤禛身上睡了过去。
原本脸上还挂着笑意的胤禛忽然间就冷了下来。
“瑶儿,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了!”
他没瞧见,年馨瑶嘴角弯起一个小小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