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仁宫。
伺候魏氏的小太监进去禀报:“皇后娘娘已经醒了,娘娘是否要过去探视?”
魏氏淡淡道:“昨儿吐了那么一大口心头血,没想到这么快就醒来了。”昨晚的事情,历历在目。她劝阻皇后用印,反倒招来皇后掴掌,脸上的红肿此刻还未全消呢。
皇后恼羞成怒,死也不肯在中宫笺表上用印,果然激怒了皇上,过了没多久,御前的总管太监王钦就来了,他奉皇上旨意收回皇后的中宫笺表与凤印。
当时,皇后愕瞪眸子,直接便怒斥王钦假传圣旨……皇后一直认为,她给皇帝生了两子一女,因此皇上无论如何都会给她几分颜面的。
然而她猜错了。
颜面不是别人给的,得靠自己识趣才能博得。
昨晚深夜里,她就站在偏殿,透过半开的步步锦支摘窗看着那样歇斯底里的皇后,那哪里还是母仪天下的中宫国母?根本就是一个疯癫的泼妇,她撒泼一般大吼大叫、死死抱着凤印不肯松手。可还是被王钦生生夺走了,皇后想要吩咐身边人宫人上前抢回来,可是景仁宫的奴才又几个敢抗旨的?皇后抗旨不会死,但他们会死。
刀子当前,谁都是惜命之人。
皇后一人力气再大,如何争得过如狼似虎的御前太监?
凤印被夺走了,中宫笺表也被抢走了。
皇后眼睁睁看着,却无能为力,当即,她脸色涨红得恍如几欲撑破的水袋,胀到极限,最终……好大的一口鲜血便从口中倒喷了出来。
那一刻,魏氏心中掀起了前所未有的快意!!多年来压在她头上作威作福的乌拉那拉氏,竟也有今日!乌拉那拉氏从来自恃高贵,处处羞辱她这个包衣出身的嫔妃。如今,乌拉那拉氏也受到了来自皇上的折辱!当真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所以魏氏才觉得。皇贵妃注定是皇后的克星。
从前皇贵妃住在圆明园,不与皇后交锋,可还不是照样把皇上牢牢拴在圆明园,皇后形同独守空房的未亡人。
如今皇贵妃回来了。以无以复加的气势回宫,皇后率六宫太和门迎驾,迎的竟不只是皇上,还有皇贵妃。当时,皇后虽然极力克制。但心里早已恨皇贵妃欲死了。所以一转头,皇后便叫万德瑞赏赐劣等绸缎,借此侮辱皇贵妃。皇贵妃倒是收下了,却以怜悯的姿态回礼了两匹颜色老气的缂丝缎,这既讽刺了皇后垂垂老矣,更是极大地反辱了皇后出境凄凉、用度还不及她这个皇贵妃。当真是漂亮的一记反击,当时魏氏便是这么想的。
皇贵妃的手段,比起处处争锋的皇后,可要高明多了。
皇后一怒之下,竟直接叫人将那两匹缂丝缎烧毁了。魏氏当时便忍不住摇头了。这缂丝缎是皇贵妃送的不错,但更是皇上月前赏赐给皇贵妃的,皇后当真是疯了!!就算不肯裁制成衣裳穿在身上,也大可束之高阁啊!
所以她当时便出计策,将烧毁缂丝缎的罪名找个忠心耿耿的宫女顶岗,而后在将这名宫女发落慎刑司严惩,皇贵妃闻得此讯,很有可能在皇上面前,为这个宫女求情,甚至将此宫女收身边伺候。如此一来。便可安插眼线在储秀宫了。
她的计策大有可为,若换了旁人,兴许便中计了。可皇贵妃没有中计,发落秋鹤出宫。让她的计谋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皇后更是损失了一员心腹大将。当真是鸡飞蛋打,得不偿失。
接下来,皇上翻了皇贵妃的牌子,并命敬事房太监乌璐前来景仁宫,让皇后用印。
连番失手。饱受折辱的皇后,早已愤怒到了极点,岂会肯乖乖用印?
皇后以中暑为由拒绝用印,皇上同样以皇后中暑病倒、不能掌摄六宫事务为由,叫人王钦拿走了中宫笺表与凤印。
皇后吐血晕倒,到现在已经有七八个时辰了。皇上下朝后来这里敷衍地看了一次,坐了不到一刻钟便走了,皇上只与她嘱咐了一句:“好生伺候皇后。”语气却很是生淡。
皇上走后已经有一个时辰了,皇后才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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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氏一边想着,脚下步履飞快,已经进了皇后的正殿。
此刻皇后如撒了气的皮球,再也没有了昨日的气势,她瞅了一眼魏氏,问她:“皇上打算废了本宫,对吗?”
魏氏心中咯噔一下,心道,皇后总算是清醒了些,便忙道:“皇后娘娘别多想,方才皇上还来看望过您呢,还嘱咐嫔妾好生伺候您。”
皇后听了这话,恍如抓到最后一根稻草似的,她嗖的爬了起来,急忙问:“你说的是真的吗?!皇上当真关心本宫?”
魏氏忙点头,“嫔妾岂敢欺瞒娘娘?刚才皇上吩咐的时候,万德瑞也在旁边呢。”
万德瑞急忙点头,安慰自己主子:“娘娘,皇上还是很关心您的!”
皇后含着泪珠,露出了笑容,“本宫从前脾气没有那么坏的,就是最近两年,总是忍不住发火儿。这次,一气之下,竟跟皇上作对……”——这话若是嘤鸣听见了,脑袋里肯定会冒出“更年期”三个字:总忍不住发火、脾气越来越暴躁、越来越遏制不住自己——这可不就是更年期的症状吗?
皇后垂泪不止,“本宫不怪皇上拿走了中宫笺表和凤印,只盼着皇上能原谅本宫。”
万德瑞道:“娘娘,皇上虽叫人拿走了凤印与中宫笺表,但这两件宝物都是留在了养心殿,并不曾转赐旁人。所以,娘娘大可不必太忧心了。皇上早晚有一日,会叫人把东西送回来的。”
皇后听了这话,倒是安心泰半。旋即,皇后冷笑道:“就算皇上拿走了中宫笺表和凤印,此二物,也不是她叶赫那拉氏一介妾妃配享用的!!”
魏氏垂下头,皇后的脾性,真真如六月的天,前一刻还是阳光明媚,下一刻已经是狂风暴雨。难怪皇上不喜欢,谁会喜欢这么一主儿?
魏氏腹诽着,面上却谦恭如旧,“娘娘说的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