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晖堂的灯都亮了,照亮了晨园的一隅,接着香茗草堂和涵珍馆的灯也都亮了起来。
丽姐儿睡的迷迷糊糊,听见婆子报信后,立刻清醒过来,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
值夜的是翠篱,她也猛地惊醒,先摸黑挂起了夜明珠,这才披起衣衫服侍丽姐儿穿衣梳头。
“夫人如何?请郎中了吗?”丽姐儿问那婆子。
“奴婢没瞧见夫人,不知夫人情形。爷派徐福管家亲自去请郎中,徐管家拿着我们爷的帖子,想来禁夜的兵士不敢拦。”那婆子不慌不忙地道。
这边翠篱知道丽姐儿心急,就没拿着梳子磨蹭,只给丽姐儿挽了个髻,用碧玉簪子紧紧别住。
“随我去凝晖堂。”丽姐儿打点好了之后就带着翠篱和碧草去了凝晖堂。
丽姐儿脚步飞快,身后的丫鬟婆子不敢怠慢,也都快步跟着。她们心里清楚,夫人不到月份就发作了,怕是凶险,生孩子可不是闹着玩的。看小姐如此紧张的样子,怕是凝晖堂那边情形不好。她们都要小心谨慎,免得碰到主子敏感脆弱的神经,丢了体面事小,丢了性命事大。这段日子她们也看出来了,她们小姐该狠起来的时候是绝不怕伤人性命的,这与她平时轻言轻语的样子很不同。
凝晖堂内室中,徐熹先给林氏喂了水,林氏就撑起身子要去产室。产室早就布置好了,就在耳房中。林氏想趁着阵痛还没来,身体还利索,自己走过去。
“我抱你过去就是了,哪里要你费力气。”徐熹怕林氏看见她心血淋漓的下身,慌了神。刚刚两个稳婆仔细摸了摸林氏的肚子,确定林氏这是发作了,要生了。不到月份就发作了,徐熹很担忧。
徐熹也等不林氏答应或是拒绝,作势抱起林氏,几不可查地递给一个稳婆眼色,那稳婆连忙将一条干净的棉被盖在林氏身上,遮挡住了林氏的视线。
到了耳房,徐熹安顿好了林氏,还不肯走,只拉着林氏的手笑。
“女人生孩子,你个大男人杵在这里做什么,快出去吧!”林氏的唇色愈发的苍白,说话有气无力,呼吸也清浅,这让徐熹有些隐隐地怕。
“我留在这里又怎么了?你我夫妻多年,用不着忌讳。”徐熹笑着安抚道。
“那怎么行?产房多不吉利,你是男子,容易染上晦气,快出去吧。”林氏继续劝说,可徐熹只笑眯眯地听,根本不理会。
内室中,两个稳婆手脚麻利地换掉了染血的被褥,又赶紧去了耳房。她们二人用早有丫鬟打来的热水给林氏擦身,换衣,徐熹也在一旁帮忙。
“夫人,宫口才开了两指,时辰还早,您先歇歇,存着力气。”一个稳婆道。
林氏听了闭了闭眼,代替了点头,再没力气与徐熹纠缠,趁着阵痛刚过,闭上眼就睡了。
这时,芳草拎了食盒进来。她是第一个被徐熹的喊声惊醒的,只是她并没有闯进内室,而是叫醒了榴花,吩咐她把参片拿出来,把红糖水备上。接着去了厨房,要王婆子下一碗银丝面,多煎几个鸡蛋。
那边王婆子也麻利,热了鸡汤下面,煎蛋,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的多余。
“这还没到月份呢,怎么就发作了?”王婆子忧虑地道。
“我还没见到夫人,也不知为什么。”芳草没空与王婆子寒暄,拎着吃食就回了凝晖堂。
“芳草姐姐,我已经拿了参片,熬煮好了糖水。”凝晖堂的院子里,榴花蓬头垢面地拎着食盒,手里捏着纸包,里面是参片。
“可是那只百年山参?”芳草问道。
“正是,正是!糖水也是我亲自熬煮的,中间没离开过,一直盯着的。”榴花有些慌乱。
“夫人进了产房?”芳草接着问。
“进了,我亲眼瞧见的。”榴花连忙道。
芳草拉着榴花进了产房,才发觉徐熹也在。
“奴婢拿了吃食和参片来。”芳草和榴花给徐熹行礼。
“把吃食给我。”徐熹显然没有走的意思。
芳草和榴花互相看了一眼,接着芳草顺从地将食盒中的银丝面拿了出来递给徐熹。徐熹是主子,她们不过是下人,自然不好说什么。即便是想劝说,看着主子的样子,怕也知道夫人情形不好,她们不想在这个时候触霉头。
徐熹轻轻地将林氏唤醒,扶着她半靠在床上,榴花上前给林氏垫了个靠枕,林氏这才开始吃面。林氏生育过,自然知道现在存力气的好处,于是她将面条和鸡蛋都吃的一干二净,红糖水也喝下了大半碗,直到再吃不进才停下。
“老太爷来了,小姐也来了。”外头的小丫鬟道。
“丽姐儿倒也罢了,惊动了祖父着实罪过。”林氏刚说完腹部一阵抽紧,疼的她叫了起来。
“夫人,已经开了四指了,使劲啊!”一个稳婆连忙道。
“快给夫人含参片!”徐熹叫道。
榴花手忙脚乱地拆开了纸包,双手直抖。榴花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看见林氏生孩子难免有些慌张。
芳草看着榴花的样子,连忙道:“你去外面,把夫人的情形与老太爷和小姐说。”
榴花感激地看了芳草一眼,连忙出去了。
芳草服侍林氏含了参片,那边榴花则出了院子与徐老太爷和丽姐儿回话。
丽姐儿刚到凝晖堂就听见林氏撕心裂肺地叫喊,心猛然一抖,表情惊恐。恰好这时榴花出来了,丽姐儿就连忙拉着她问:“还没到月份,怎么就发作了?”
“奴婢也不知,只听见爷喊夫人要生了,奴婢这才翻找出夫人早备下的参片来送了去。”榴花连忙道。
徐老太爷叹了口气,心里有了数,怕是那死胎的原因。
这时,徐福请的郎中来了。丽姐儿带着丫鬟婆子等人措手不及,都忙着找地方避开。幸好黑灯瞎火的,且郎中被徐福拉着上气不接下气的,也没心思看景。
产房中早支起了屏风,郎中在另一头,徐熹则详细地与郎中说着林氏的情形。
“现在还流血吗?”那郎中留着一把山羊胡子,他不停地捋着胡子。
“稳婆清理干净之后,内子就没再流血。”徐熹连忙道。
“我开张方子,着人去熬药。幸好这方子中的药材都比较普通常见,想必府上都有,快熬了给夫人喝!”那郎中下笔飞快。
待得了方子,徐熹就将方子给了芳草,芳草出了耳房,带着榴花和碧草先拿了药材后就开始熬药。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