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硕大的身躯,倾倒向她,将她的视线阻挡,她失了方寸,紧贴着她,依旧是记忆中熟悉的异香。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挡,为什么你不出手,为什么……我会杀了你的!”言芷珊的手止不住的颤抖,这一刻彻底的惊惶失错让她忍不住撕心裂肺的呐喊质问。夜潇凌完美如斯的脸庞倒映在她的眼帘,深邃的冰眸闪烁着丝丝柔情,近在咫尺,她不可置信地盯着他的瞳孔想要看到丝毫端倪,而她看到的只有一片绝望的凄然。
夜潇凌一声闷哼,低沉隐忍的呻吟,硕大的身躯颤了颤,白衣胜雪的的胸前绽放一朵耀眼刺目的血红,正迅速的浸染了一大片,她知她胜不了她,结果不外乎,她死,或者同归于尽!
她已连路留下记号,密林中的阵法不攻自破,很快“琼宇生死楼”的人便会赶到,从雪妃的衣冠冢中盗取“四象乾坤图”。
“有些话埋在我心底很久,却不知是不是该告诉你,又如何告诉你……你离开的这些日子,我一直在问自己,是不是你知道真相,一切会有所不同。”夜潇凌偏执的目光,如鹰犀利敏锐,想要从戳穿她冷漠的外衣,一声声质问霸道而决绝不容置疑与拒绝。
“我不信你从来没有认真过!你刚才所说都是假的,对吗?不然你不会拼尽全力要与我同归于尽,只是……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了……”
对呀,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之间那么多的猜忌?往事历历在目,他的柔情,他的绝情都深深刻印在脑海,她已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呵呵……“言芷珊一声冷笑,仿佛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笑得眼角都湿润滚烫了,”我们之间的信任,难道不是你亲手摧毁的吗?”
“主上——”有一对人马赶来,见状满是不可置信,他们的主上竟然受了重伤?一脸戒备地仇视着对面的女子,面色难堪,欲言又止。正欲靠近僵持原地不动的二人,却被夜潇凌挥手止住了步伐。
“何事?”他已吩咐不准任何打扰,他们何以不顾命令擅闯上山?
“主上您受伤了,先让属下为您疗伤再说……”为首之人焦急着上前。
夜潇瞥过芷珊躲闪无法正视的侧脸,顿了顿,冷眉厉声道:“不必,有事快说,不然退下!”
“禀主上,前方战事告急,主上一离开西寻国便伺机攻打,速请主上定夺。”为首之人单膝半跪在雪地上,请求指示。
而夜潇凌脸色一僵,瞬息万变,倏而,一阵不明所以的低笑,看眼前女子的眼神不再有所迟疑,“是你做的?”不轻不重的嗓音仿佛柔和的问候。
他暗中离开战场千里之遥赶来赴约之事的消息已封锁,除了邀约的她之外,无人知晓。
“没错,是我命人将你不在军营之事散播给西寻国守将的。你想轻而易举吞并西寻国现在恐怕没那么容易!”一切尽在她意料之中,无论这一战结局如何,她都要为傅绝一统天下创造机会,削弱夜潇凌的兵力。
“哈哈哈……朕错了……你的心底只有他……”夜潇凌骤然仰天一笑,对于胸前不断泛滥肆溢的血液,他视而不见,仿佛失去知觉的鬼魂般踉跄踱步向她逼近,温热的气息倏而徘徊在她耳根,那是来自地狱的魔音,轻柔如绒,穿过浩瀚苍穹,越过千山暮雪,凝固成冰,“这一次,朕将命放在你面前任你肆意夺取,因为过了今天朕的命里、眼里不再有你,朕不会再给你机会杀朕……咳咳……”一口鲜血从他唇边溢出,炙热如火,他竟咳出了血。
语罢,他踉跄后退,转身留下孤寂苍凉的背影,那样凄清廖落,风雪在他身后嘶鸣,雪地里留下一排鲜红夺目的血迹,斑驳了所有人的视线。
这个背影,曾让她无数次凝望,如今,却像一根刺扎进心底,无法释怀。
言芷珊不禁失神,她的心狠狠一揪,身体更像被施了法一样动弹不得,她本该伺机杀了他,了结仇恨,却不知为何手一点力也使不上。
“你想知道四象乾坤图的下落,朕现在就可以告诉你,它就在抚扶摇琴夹层中,只要你斩断扶摇琴便可得到你要的……”他不再多看她一眼,逶迤落下最后一句话,语气里,轻如碾尘,薄如蝉翼。
“只要你斩断扶摇琴便可得到你想要的……”
夜潇凌的话在她耳边久久回荡,她的目光移向墓碑旁屹立的扶摇琴。
果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只是她不解,为何图会藏在琴里面,她触手可及之处,他不是骗她吧?她峨眉微*蹙迟疑间,拾起地上方才已震断的半截剑刃,心一横,长袖一挥,直直射向琴身。
“砰——”一声裂帛之音在天山之巅猝响,琴身霎时断作两截,确有什么东西自夹层划落。
那个即将远去的背影似乎也被这声响撼动,只是顿了顿,继而由提步远去,直到完全消失于她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