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哪里奇怪了?”楚子谦眯着狭长的眸子打量着紫烟。
她冒冒失失的,大白天跑到他书房来,就是为了说这么句话?
“今日一早,叶侧妃身边的晚风过来,说叶侧妃又咳嗽起来了,请王妃过去给叶侧妃看病。王妃到了那边之后,很娴熟地给叶侧妃号脉,还开出了药方。”紫烟的身子仍旧隐藏在书房的暗处,轻声向楚子谦说道,“奴婢看过那张药方,上面的字迹十分熟悉,那是绿萼的字迹。”
“你确定?”楚子谦一双墨瞳幽幽放着寒光,声音低沉问道。
“奴婢和绿萼从小一起长大,自然认得她的字迹。”紫烟十分笃定地回答。
紫烟话音落,房内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沉默中。
紫烟跟在楚子谦身边多年,向来做事谨慎。突然冒冒失失出现,自该有她的理由。
如若秦卿写下的药方真的是绿萼的字迹,或者只是和绿萼的自己相仿,这件事情都不简单。
她,为何无缘无故,要去模仿绿萼的字迹?
既然有意模仿,又为何这般轻易地在紫烟面前暴露?
“药方上写的内容,你还记得吗?”楚子谦双眉不觉蹙起,询问。
紫烟点头,她在看到药方上熟悉的字迹时,便刻意多留了一个心眼。
紫烟走到一边桌案旁,提笔将秦卿书写的那张药方转录了下来。
楚子谦看着药方上的药名,麦冬,贝母,甘草,黄芩……一连写了十几味药,每一味药的用量也都写的十分详细。这药方楚子谦虽然不知道真假,但上面几味治疗咳嗽的常用药,他却是认识的。那些开给楚子仁的药方中,几乎每一剂药方中,都有这几味药。
楚子谦盯着安静地躺在桌上的这一笺方纸,眉心不自觉皱的更紧,“你之前跟在王妃身边的时候,可曾见过她执笔写字?”
紫烟仔细回想了片刻,然后摇头道:“几乎没有,就是偶尔看医书,也都只是画圆圈或者其它符号做记号,很少看到王妃写字。奴婢感觉,王妃好像有些用不惯我们这边的笔。”
楚子谦听着紫烟的话,脑海中不觉浮现那日越女河边,秦卿执笔在花灯上作画写字的一幕。抛开她写的那几行楚子谦不认识的字,她握笔的姿势,确实有些奇怪。
“她这几日在王府可有什么其它反常的举动?”楚子谦又问。
“王妃这几日往暗香园走动得比较勤,奴婢入夜了也去暗香园查过,但未发现什么异常。”
沉思片刻之后,楚子谦对紫烟吩咐道:“你现在带着这张药方去找绿萼,问她这个药方可对的上叶侧妃的病症,然后再带几张绿萼写的药方回来。事情办完,速速回来。”
紫烟很快又悄无声息离开了书房,独留楚子谦一个人在里面焦虑不安地来回踱步。尽管还没有从绿萼那里得到切确的消息,但楚子谦一想到秦卿已落入皇后手中,不知正承受着多么残忍的折磨,心里便一刻也等不下去。
“备轿,进宫!”秦卿匆匆跑出书房,吩咐。
“王爷,现在是休沐期间……”
管家的话才刚说出口,便被楚子谦厉声呵止。
“本王要去哪里?何时轮到你来指手画脚了?”楚子谦一把将挡在身前的管家推开,径自朝着王府门口走去。
管家哪里还敢再询问,连忙命人去安排。待到楚子谦脚步匆匆走到王府大门的时候,官轿刚刚好出现,这才避免了他的勃然大怒。
楚子谦二话不说大步跨进官轿,一个劲儿地催轿夫快点儿。
生怕一个不小心又点着了楚子谦的怒火,轿夫们拼了命地在道路上飞跑,轿子因此颠簸得不行,轿子中的楚子谦却仿佛浑然没有察觉一般。
楚子谦的脑海里,正在反反复复回忆着宫宴那天发生的每一幕。
那晚,一直到皇上和皇后相继离开崇明殿,秦卿都在楚子谦的眼皮子底下,哪儿也没有。再之后,楚子谦去了一趟皇后的风华宫,故意拖着皇后耗了很长一段时间。而按照紫烟的说法,秦卿这段时间内去了瑞贵妃的明月宫。
皇后与瑞贵妃一向不和,秦卿在明月宫应该不会着皇后的道。
但楚子谦转念一想,明月宫与风华宫离得那么近,就又觉得什么都是有可能的了。
表面上,皇后确实安排茜嬷嬷将秦卿带走了,但那段时间非常短暂,楚子谦几乎是刚从风华宫出来,便被紫烟找到,匆匆忙忙又赶回风华宫要人。
这么短的时间里,皇后基本上什么都做不了,更别说拿下秦卿了。
楚子谦脑子里乱糟糟的,一心想着早点进宫去探个究竟,可当进宫之后,轿夫询问他要去往何处时,他却没了方向。
官轿在宫道的岔路口处突兀地停了下来,良久之后,才听到楚子谦低沉的声音传出来:“你们现在回府去接侧妃,就说本王在静妃娘娘那里等着她。”
话音落,楚子谦便径自从轿子里走了出来,让大汗淋漓的轿夫们面面相觑。
殿下这是突然想起落下了侧妃娘娘吗?要是如此,他们刚刚拼了命地赶路岂不是白折腾了?
楚子谦自是没工夫理会几个轿夫的小心思,迎着飒飒寒风,步伐稳健,快步朝着后宫的方向迈去。
今天已经是初五了,秦卿若真是在宫宴那晚落入了皇后的手中。也就是说,秦卿已被皇后折磨了整整五天,生死未卜,下落不明。
此时此刻,风华宫某个阴森不见天日的暗房里,奄奄一息的秦卿被牢牢绑在十字桩上,发髻凌乱,裙衫褴褛,满身伤痕累累。
面露凶狠的茜嬷嬷一手握着烫红的烙铁,缓缓向秦卿走来。寒冷的空气撞在滚烫的烙铁上,发出呲呲的声响,升腾着仿如鬼魅的白雾。
茜嬷嬷将火红的烙铁缓缓靠近秦卿冰肌玉肤的脸蛋儿,另一只手拧起她的衣襟,恶狠狠逼问:“说,耳珰藏在哪里?不然,你这娇嫩的俏脸蛋儿,可就要毁了。”
呲呲的响声就在耳畔响起,许是这滚烫的烙铁太过炽热,秦卿热得受不了,缓缓恢复了些意识,身体本能地向另一边偏去。她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睑,看清眼前放大的比鬼怪还要丑陋的茜嬷嬷的脸,嘴角不自觉向上勾起,一抹凄然的笑意,仿佛在地狱深渊妖艳绽放的曼珠沙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