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白鸢跟随张大老爷去了张府,沈青颜混在看热闹的人群里一起去了。
张老爷说他家长子得了怪病,之前好好的一个人什么大毛病没有,可是自从去年去了一趟外地之后身子便慢慢出现了奇怪的症状。张大少爷口腔粘膜、舌、齿龈、咽喉等处都出现溃疡,满嘴都疼,声嘶咽干,什么话都不爱说。一开始张夫人还以为儿子是上火,命令下人去抓了几副清热下火的药,可是吃下去之后根本没有效果,儿子的病症更甚。张老爷说他儿子病重时双眼发红,见不得光,本来是俊秀少年一枚结果落到双眼肿痛甚至化脓的地步。他们以为儿子是出门中了邪,带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回家,请了道士回家做法,又是烧纸符又是念咒语的,甚至把大少爷捆在柱子上喷他一脸的脏水。大少爷不干了,打了道士并赶他出家门,甚至连爹娘也不愿意见了。
“真不知道这孩子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说起儿子张老爷很是痛心,沈青颜望着张老爷眼睛也湿了。这张老爷和她爹是极像的,虽然一脸大胡子尽是凶相,可是对于孩子总是很疼惜。
巫白鸢倒是没有直接要求见大少爷本人,而是握着手里的竹棍在张府踱步,扫一眼张宅,问道:“张大老爷,您住在这大屋里是否有觉得别扭?”
“别扭?这……请教……”
巫白鸢说:“我们住房都喜欢选择阳宅,所谓的阳宅就是背山、面水、向阳,那样的房子吉气足,住在里面便能大富大贵百子千孙。不过现下土地都掌握在皇帝老子的手里,风水好的地段都成了朝廷里当官的福地建他们的福祉去了,轮到我们这里就没什么好货色。只是张大老爷,您这屋也是太邪门。”巫白鸢突然贴近张大老爷问道,“您这屋子缺角吧?”
“咦?”张大老爷听到巫白鸢问出这句话着实吃了一惊,“姑娘你怎么知道?”
巫白鸢很希望此刻手里能有一把扇子能够潇洒地打开,遮住脸部,只露出一双狡黠的眼睛:“张大老爷,这大屋的风水可是直接影响到住在里面人的健康状况的。”说着她用竹棍在沙土地上画出一个图案,大家围了上来。
“不能呈正方形的房屋补救法”
方位 家庭成员 缺角补救发
西北方 父亲 摆放金属狗、金属马(属狗者不宜)
西南方 母亲 摆放陶瓷羊、猴吉物
东方 长子 摆放木质兔吉物或者有兔子的画
东南风 长女 悬挂龙画或者摆设木质、陶瓷龙
北方 次子 摆放钟馗招蝠、百子千孙图
南方 次女 铜马
东北方 小儿 猫、虎吉物
西方 小女 金属鸡
“所以在屋子的东方摆上木质兔吉物或者有兔子的画就可以了吗?”张大老爷问道。
巫白鸢皱眉,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张大老爷,你长子多半患了狐惑病,必须要吃药才能解决病症的。”
张大老爷更迷糊了:“那你画的这个图的意思是……”
巫白鸢叹气:“只怪我师父学的东西本身就杂,交给我就更是杂了。我是学风水出身的,但是更感兴趣的是医术。其实风水和医术有相互冲突的地方,我两边都不舍得丢了,所以我行走江湖这么久凭借的也是把风水和看病的方法结合起来帮人解决疑难杂症。融合了风水和医术的方法效果的确不错,用过的人都说好。”
张大老爷不是太放心,特别是看巫白鸢分明就是一张稚气的脸,更不能马上就相信她的话:“你刚才说我儿子是患了狐惑病?那是怎样的病?你能肯定吗?”
“我不是神医,只能从你的描述中大概猜到一点。要得到更肯定的结论还是得见过你儿子才能下定论。”
“好!那你随我来!”张大老爷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巫白鸢跟在张大老爷往里屋走去,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往门口的人群望去,沈青颜果然是一脸担心地望过来。
巫白鸢没发出声音用嘴巴比了个口型,说道——没关系,等我回来。
见到张大少爷的时候他的咽喉、口腔和眼睛都已经溃烂,巫白鸢见他神情恍惚的模样心里对之前的判断又确定了几分,不由分说就上前要去脱张大少爷的裤子。张大老爷这一惊非同小可,他哪里会想到这姑娘如此奔放?赶紧拉住巫白鸢的胳膊:
“姑娘,你要做什么?”
张大少爷虽然身患重病,可是年纪轻轻的还没和哪家姑娘亲热过,这水汪汪的美人儿一上来就要脱他裤子,虽然嘴上说着“姑娘自重”,可是心里那朵小花早就怒放了。
巫白鸢见这场面充满了无限的暧昧,嘴一歪,无奈地解释道:“我是大夫自然是来给他看病的。若真是狐惑病他的下阴也会溃烂,我只是想求证而已。”
刚才还在怒放的张大少爷一时间情绪跌落谷底——被水汪汪的美人儿知道了如此羞耻的秘密,没法活了!
“我帮你看!”张大老爷自告奋勇去扒儿子的裤子,张大少爷两眼一黑,让我死了吧!
巫白鸢开药方,分别写上“龙胆草、黄芩、栀子、黄连”等中药的名称。张大少爷一看那“黄连”二字就如同已经吃到黄连一般整个五官都皱了起来:“啊?要吃什么苦的东西啊?”
巫白鸢很认真地说道:“良药苦口利于病!等你全身的肿痛连同下阴都一起好了之后,你会感谢我的。”
“……可以不提下阴这事了不?”
三日之后张大少爷的样貌就恢复了不少,十日之后张大少爷又变回了翩翩才俊。
张大少爷带了两个仆人拿了厚礼专门去了巫白鸢摆在路边的小摊子:“一点薄礼不成敬意。”
巫白鸢见张大少爷对她挤眉弄眼非常不舒服,只收了她该得到的报酬就逃走了。
“应该是对你有意思吧。”回到家巫白鸢把事情的过程给沈青颜说了,沈青颜颇有点幸灾乐祸的意味。
“有意思?你是说那个?”巫白鸢伸起小拇指,扁着嘴问道。
“……”有时候沈青颜真的不太能懂巫白鸢,“不是挺好的吗?对方是有钱人家的少爷,若是你嫁入张家当姑奶奶下辈子应该不愁吃穿了吧。”
“这样啊……”巫白鸢盘腿坐在床上,灵动的双眼望着远处,没有平日里的调皮表情,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坚定,“只是我对男子都没有兴趣。”
沈青颜本是在擦拭她新买来的剑,听到巫白鸢这句话手上的动作僵住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巫白鸢和她对视:“就是你听到的意思。”
那天,巫白鸢第一次说到了一点点关于自己的事。
“我在等一个人。”她说,“我的毒就是她下的。她现在不在我的身边,却每日都能在我身体上砍上一刀。我知道,当我们再次相遇时,就是她真的杀死我的时候。”
沈青颜没去问个明白,她知道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人生。
只是她记住了巫白鸢说那句话时的侧脸,还有闪烁在眼睛里盼望却又绝望的眼神。
巫白鸢在镇子里渐渐有名了,找她看病看风水的人多了起来,甚至有隔壁大城镇的有钱人专门来请她去帮忙治病和看风水的。沈青颜以新收徒弟的身份跟着巫白鸢走南闯北,除了递一递工具之外能干的只有收银子了。
和巫白鸢相处久了沈青颜更加发现她的不简单。她只需看病人之面相就能抓药,连脉都不用把。只用这些邪门之术偏偏就能把人给医好。沈青颜问她这是出于何种道理,巫白鸢说,相由心生,面部最能直观地反映一个人的元气,哪里盛哪里衰全都会写在脸上,故,只看面相就能治病并不是故弄玄虚。
沈青颜又问,那你那天挖人家祖坟是做什么?巫白鸢神秘兮兮地说:“程员外不是嫉妒他对门王家妻贤子贵吗?他找我问我,明明就是对家为什么王家风水那么旺,儿子高中探花女儿也嫁进宫中,可他们程家就那么衰败。我说,这处风水极好,本来你们家也是有官运的,只是那王家祖坟修得太好,吸走了你们程家的官气。程员外一听可不就怒了吗?丢给我一锭金元宝让我想办法把对家的官气给泄了,我这才抗了锄头跑到王家的祖坟后挖一条笔直的深沟,一路通向江边,这是泄人家好运气最狠的一招,那叫一泄到底!”沈青颜听了直摇头:“做这样的事可真缺德。”巫白鸢瞪她:“你吃我买的包子的时候怎么就不觉得缺德了?”沈青颜正色说:“那好,以后我不吃你买的东西就是。”
巫白鸢还以为沈青颜就是那股倔强劲上来了随便说说罢了,结果一没注意她还真的就两天没吃一点东西,只喝了几口水,饿得晚上肚子一直乱叫吵到巫白鸢睡不着觉。巫白鸢这本来白天就累晚上睡眠质量还不好,沈青颜想分散一下肚子饿的注意力,提了剑就去后院练剑,“唰唰唰”地吵,巫白鸢真是神经衰弱了。
“我说。”巫白鸢盯着大黑眼圈对着脸颊都凹进去的沈青颜说,“姐姐,我求你了,从今天开始我不干挖人祖坟那勾当了,我帮人看病我帮人找东西还不行吗?咱别大晚上练剑了行吗?再这样下去我得和你一起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