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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若烟怎么也不会想到,美国科罗拉多的快乐旅行会遇到这样可怕的事情。她只不过让左啸尘独自去接张一一送过来的欢欢和乐乐。她只不过因为玩得太累,想要小睡一会儿。她就陷入了可怕的梦魔里。
有个人悄无声息地踅进她房里,仿佛一个幽灵鬼魅。
“谁?”她眨着眼,拼命想看清步步逼向她的人影。
人影是高大的,不晓得是阳光拉长了他的影子,或者他本来就如此高大。她使劲地眨着眼,试图看清人影隐在黑发下的脸庞,但他的轮廓模模糊糊的,她眼中的一切都是模模糊糊的,像是靠近了她,又似在远离她。
“你,你是谁?你究竟想做什么?”君若烟颤抖着声音问,她认为自己在大声吼叫,实际上发出的声音比猫咪的叫声还要小。
人影嘴一咧,发出一阵古怪的笑声,两排洁白的牙齿阴森森地闪着光。
“你,你,你不要过来!你究竟是谁?”她语音发颤,抓紧床单,身子拼命向后缩。
人影逼近她,逼近她,就如同魔鬼一样。他伸出一双白骨般的魔爪,扣住她的脖子,然后用力锁紧、锁紧、锁紧……
君若烟感觉呼吸困难,神智陷入混沌:“救命啊,救命!谁来救救我?”
左啸尘一点儿都没有在路上耽误,他担心着君若烟的身体。怕她过度劳累,曾经被他害得支离破碎的身体会承受不起。左啸尘几乎是一接到孩子就转身往堂姐家赶。
“管家,若烟呢?”左啸尘有些急切地问,不知为何他的心里隐隐有着不好的感觉。英国来的管家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左啸尘三步两步就来到卧房门前:“若烟,你休息好了吗?孩子们来了。”
没有人响应。
不会真的有事吧?左啸尘心一紧,再度呼唤:“若烟,你有没有好一些,请你开开门好吗?”
仍然没有响应。
左啸尘开始慌了,不祥的感觉霎时笼罩住他。他的心狂跳。
不,不会的,若烟答应过不再离开的,她答应过永远留在他身边。她不可能背弃诺言,她不会再次抛弃他。
不会的,若烟不会那样做!
左啸尘拼命说服自己,他颤抖着手,迟疑地打开门──门真的开了,她没锁上。
刚开始,他有些不能适应房内昏暗的光线,待眼睛逐渐适应可以看清影像后,他全身一震,恍若遭巨雷轰顶。
她房里真的没有人影。
他不愿相信,在房间里四处查看,就连根本不可能藏人的床底他都看了,但结果只是更加让他的心沉落谷底。
“若烟,若烟!”左啸尘冲出房,惶然四顾,“你在哪儿?求你出来吧,别再捉弄我,别吓唬我。”
他嘶哑地低喊着,继续在卧室里四处搜寻。明知是徒劳无功,他仍抱着一线希望,希望她的身影会忽然出现,告诉他她只是恶作剧,想要吓唬他。
最后,他发现一个白色信封端端正正地放在梳妆台上。
他奔向梳妆台,指尖发颤,拈起那封信。
信封上是秀丽工整的四个字“啸尘亲展”。她为什么无缘无故地离开?她竟真的再一次不告而别?
她怎能就这样离去?她承诺过了啊!她承诺过会一辈子跟他在一起,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会离开的。
他深吸一口气,手一颤,白色的信封落了地。啸尘:我走了,不要找我。
不,他不允许!若烟是他的,是属于他和两个孩子的,他不能让她再一次退出他们的生活。
他要找回她,无论如何都要找回她!
但她消失了,消失得蹊跷,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找过任何她可能去的地方,询问任何可能知道她行踪的人,当然,这一切只是徒劳无功。她可能去的地方不多,知道她行踪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就连张一一也加入了搜寻。
他们来到美国后没有一次争执,甚至感情更浓厚了,若烟为什么还要偷偷离开?他去接孩子的时候,她还笑着说,一家人来一次愉快地度假。这也太蹊跷了。张一一同样表示不理解。他猜测是
不是有国内来的好友,有急事来带走她了?这个理由很牵强。如果她有事离开可以给左啸尘打电话。不过,两个男人都把这个几乎没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当做唯一的希望。
但这个猜测,最后也证实为不可能,因为他发现若烟并未带走她的护照。岂只是护照,她根本没带走任何东西,她带来美国的所有东西,包括在美国购买的,一切都还是整整齐齐地留在她的卧室。
她怎能就这样凭空消失?她怎能走得如此决绝?
凌晨四点,当他依然寻不着她的行踪时,他开始六神无主。
这里是哪里?
君若烟昏昏沉沉地醒来,迷茫的眼眸木然瞪着周遭,迎接她的却是一片黑暗,微弱的光线无法反射任何东西到她眼瞳。
一股奇特的冷意包围住她,她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里是哪里?为何如此黑暗又如此寒冷?她再度颤抖,双臂不自觉紧拥自身,徒劳地想借此保持温暖。
莫非她己身在地狱?她开始心慌,流动缓慢的血流一下子急窜起来,耳边彷佛也能听见血液的流动声。
终于,她渐渐适应周遭的黑暗,认清了自己身在何处。
是地下酒窖,这里是左棠珍藏红酒的地方。
她被关在这里了。
君若烟蓦地睁大双眼,那个她以为是恶魔的女人清冷的语音清清楚楚地在耳边响起。
不会有人发现你在这里的。他发现你不见了,一定会拼了命地找你,却绝不会想到原来你还在丹佛,还在这个庭院里。当然也不会有人有心情来这里取酒饮用。珍藏红酒的最佳温度是摄氏十四到十七度,但用来藏你,这样的温度显然太高了。你觉得摄氏十度如何?或者更低一点?嘿嘿,只要一天,恐怕你就会被冻成一支棒冰了。再见了,君若烟,好好享受你的最后一夜。
是她!是那个女人将自己关在这里,关在这不见天日的地底。
君若烟挣扎地起身,摸索着来到酒窖的门,用力拍打着,但石板门只发出一声闷响,然后纹丝不动。
这样的声音,外头根本听不到!
她呼吸急促,深深的恐惧攫住她。她张大嘴,试着发声叫喊,发出的却是微弱又嘶哑的声音。
她惊惶地软倒在地,她的体力已经因为恐怖的低温消耗殆尽,就连声音也发不出来。
她紧咬牙关,拼命摩擦着自己全身借以取暖,但寒冷仍是一点一点袭向她,一点一点,威胁着要夺去她的生命。
她会死的。当黑暗逐渐再度主宰她的眼瞳,她的神智也逐渐陷入迷离。
她会死。
可是她不要,她还想见心爱的人一面啊。欢欢、乐乐,还有啸尘,她想见他们。可是,没有人会发现她。就算发现了她,她也早已冻僵在此。
天啊,她不想死。
楼欢欢忐忑不安地敲着父母卧室的房门。
从他来到这里就没有见到妈咪的身影,今天,她依然没有出现,就连爸爸也没有看到了。
一定发生了什么事,他必须弄清楚。
“妈妈,你在房里吗?开门啊,我是欢欢。”母亲没有回答,他更加心慌,一把推开房门。
一进门,他蓦地呆怔在原地。
他见到爹地独坐在地,身旁散落几个空的玻璃酒瓶。他低垂着头,凌乱的黑发遮盖住了他的脸。
“爸爸。”他轻轻喊了一声,慢慢地接近他,“你怎么了?”
左啸尘抬头,双眸熬夜布满了红丝,下颔也长出短短的胡髭,神情憔悴。
这样憔悴的父亲吓着了楼欢欢,他蹙紧两道浓眉,慌张环顾四周,“妈咪呢?她不在这里吗?”
“欢欢──”
“怎么了?”他心一跳,因父亲低沉沙哑的嗓音而不安。
“欢欢,你妈妈她──”左啸尘望着她,欲言又止,眸子藏着无法说出的哀伤。
楼欢欢直觉地不想听爹地接下来的话。他摇摇头,告诉爹地不要说出他不想要听的话。
“妈咪,妈咪!”楼欢欢喊着,茫然失措地在房内四处找寻,不死心地寻遍各个角落,“妈咪,妈咪,你在哪里?”他心乱
如嘛,叫声一声比一声尖锐,一声比一声绝望。最后,他将一双泪眼转向父亲,“爹地,妈咪到哪儿去了?”
左啸尘咬住下唇,不答。
楼欢欢小小的心灵已猜中这样的沉默代表什么。但他不愿相信,真的不愿相信。
“不可能的!妈妈不会丢下我们,你一定弄错了。”他拼命摇头,声嘶力竭,泪水成串滴落,“妈咪不会不要我和妹妹!”
“欢欢!”左啸尘心痛难忍,儿子如此歇斯底里的吶喊等于在他早已伤痕累累的心口再划上一道。他起身想要拥抱她,“别这样,欢欢。”
他却拒绝他伸来的双手,倒退几步,“爹地,这不是真的对不对?你告诉我,我是在做梦对不对?”
儿子充满希冀的问话让左啸尘更加不忍。他撇过头,语音低哑:“爸爸找她一天了,还是找不到。”
“你骗人!”楼欢欢忽地拔高嗓音,尖锐的指控响彻室内,“你骗人,我不相信!”他泪眼蒙眬,瞪视爹地好一会儿之后,转身冲出卧房。
“欢欢!”
他听见爹地在身后悲痛的呼唤,但他不理,只拼命地奔跑着,泪水依旧不停奔流。
一定有哪里搞错了,否则妈咪不会离开柏园他们。她不可能离开他、离开乐乐、离开爹地。那么温柔美丽的妈妈不会让他们难过!
可是,可是爹地也不会对欢欢说谎啊,爸爸也很疼他和妹妹,不可能编出这样的谎言欺骗她。
所以妈妈是真的走了?真的丢下他们不要了?
“乐乐,乐乐!”他直接奔回房里,用力摇着还躺在床上沉睡的妹妹,“快起床,妈妈不见了!”
楼乐乐被哥哥摇醒,睁着有些偏墨蓝的黑眸,茫然地望着她。
“乐乐,妈咪不见了。”
楼乐乐眨眨眼,像忽然懂了哥哥的话,眼眸蓦地圆睁,顿时惊慌无措。
“不会,妈咪不会不要乐乐。”楼乐乐坚定地说。
“是真的!”楼欢欢语音哽咽,“刚才我去妈咪房里,她真的不在,爹地也那样说。”他眨着眼,拼命吸着气,“乐乐,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
楼乐乐还是不相信,只是拼命摇着哥哥的手,小小的头颅也拼命摇着。
“你还不相信对不对?”
楼乐乐点点头。
“我说的是真的!”一种接近愤怒的情绪忽然攫住他,他用力甩开妹妹的手,“不然你自己去妈妈房间看!”
楼乐乐像一个火车头冲向爹地和妈咪的卧房。
楼乐乐害怕地发现房间里果然没有妈咪,更可怕的是爹地还在掉眼泪。
“对不起,乐乐,妈妈走了。”他拥紧女儿,将她小小的头埋入自己胸膛,闭上眸,一颗泪水随之滑落,“她走了。”
然而楼乐乐却推开他的身子,瞪着他,拼命摇头。就算现在看不到妈咪,她依然坚定地相信妈咪不会不要乐乐。
就在左家父子三人悲伤得乱七八糟的时候,张一一打来了电话。
“左啸尘,若烟没有离开。有人看到她在你去接孩子的那天走到左棠的后花园就再也没有出来。”
“真的?!”左啸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在高兴的同时又担心着怕自己只是空欢喜一场。那边张一一火了:“当然是真的!在你只顾着伤心的时候,我正忙着四处找私家侦探帮忙侦查。你可真是好命!”
左啸尘愣愣地不知道说什么好,张一一一声大吼吼醒了他:“快点去看看,不要让若烟遇到什么意外了!”
左啸尘紧聚眉峰,高兴的同时又觉得不解。若烟在后花园里?他明明派人寻遍了整个庄园,根本就不见她人影。为什么有人说看见她?那个人又是谁?如果是真的,一天一夜了,她躲在花园里做什么?
但是,管他的,只要有希望就好。左啸尘低头看了一眼两个紧张地关注着自己的儿女,大吼了一声:“找妈妈去!”
左家父子三个用着最快的速度,仿佛短跑比赛一样奋力冲向后花园。后花园里一片寂静看不出一丝异常,左啸尘甩甩头,想甩去忽然升起的热切希望。他好害怕期盼的最后是无法承受的失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