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父王昨日又来找我了……”王后瞧着秦绿萝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道。
“哦。那恭喜了,不用独守空房了。”秦绿萝依旧没什么好脸。
王后的脸色变了变,但仍旧好耐心地道:“他又和本宫提起你的婚事……”
秦绿萝玩手指的动作顿住,随即冷笑:“婚事?不会又是天黎派人来求亲了吧?”
“……是。而且今日天黎质子都到朝堂上来了,现在天黎王向你求亲的事,恐怕已经朝堂内外沸沸扬扬了,而且……”
秦绿萝抬起眼来,直直地看着王后,那眼神简直冷如刀风剜着王后:“然后你终于答应了?”
王后不自然地挪了挪屁股:“绿萝,你听本宫说……”
“说什么?!不就是你看我现在不好嫁了,所以就想着赶紧把我送出去,好打发我这个丢人现眼的女儿……”
“啪!”
手掌与面颊猛烈撞击的声音。
青瑶殿忽然静得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秦绿萝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王后怒气冲冲地站着,保持着一巴掌摔过秦绿萝面庞的姿势,胸口不停地起伏着,面色难看。
秦绿萝则错愕地坐着,保持着被王后一巴掌摔过面庞的姿势,眼睛无神地看着地面,一时间脑子竟无法思考。
众人惊呆了。
自打绿萝长公主出生,王后哪天不是宠着哄着爱着绿萝公主,捧在手心怕飞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哪里舍得绿萝公主受半点儿委屈。
可是现在,王后竟然打绿萝公主了,还真的打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啪”得一声毫无征兆那么响亮。
顾姑姑一见情形不对,立即将人都领了出去,细心地关上了门。这恐怕,要出大事儿了。
“你怎么就那么没志气!”王后的眼中充满了从来没有过的严厉,“自打出那事以后,你就这个样子,成天坐在这里哭啊,哭啊,有用吗?那个吕芳他会回心转意吗?”
“为什么要回心转意?!”秦绿萝猛地蹿起来,眼神中满满的倔强,“他本来就是爱我的!我们是两情相悦!”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这样自欺欺人?”王后心里愈发生气,她气秦绿萝太过执迷不悟,“除了母后有谁真正爱过你?你以为本宫为什么不让你同那个吕芳接触?本宫会害你吗?本宫只是希望你洁身自好,本宫只是不希望你走了本宫的老路,成了别人充面子的牺牲品!”
秦绿萝扬起黛眉,佯装十分轻松:“我秦绿萝乃是秦泱长公主,又是秦泱第一美人,还怕没人要么?否则那个黎湛也不会三番两次递国书过来求亲。”
王后心中忽然生出一丝无力感:“醒醒吧秦绿萝,人家为什么一次次来向咱们天黎求亲,你以为是真是冲着你来的么?他们要你,不过是为了你长公主的面子。而他们要的里子是什么,你知道么?是秦无衣。”
秦绿萝倔强的神情终于有些破裂。她错愕地抬眼,却更加错愕地看见在她面前尽管温柔却总是十分坚强的母后,也红了眼眶。
“母后,您这是什么意思……”
王后坐下来,心疼地抚着秦绿萝被她打得红肿的脸颊:“你的父王,娶母后,不过是为了那个贱人,所以母后才那么恨那个贱人和她的孩子……而现在,天黎的王,屡次要娶你,却不过是为了那个贱人的女儿……你明白么?”
那种由心而生的无助,第一次将向来在人前坚强而高高在上的王后击垮。
秦绿萝也第一次明白,原来在母后强硬的外表下,还深埋着这样一个秘密,如一道伤疤。
这道伤口早已深到不能触碰,因为轻轻一碰就会流血,化脓,腐烂。那种痛,那种撕心裂肺的痛,现在由王后传到了她的心里。
一阵浓浓的悲哀袭过秦绿萝的心头,她心底刻意装起的坚强,终于在知道真相的这一刻全然崩溃:“为什么会这样,母后?为什么会这样?”
可笑的秦泱第一美人,自打出生起就应该被所有人捧在手心。可是,本该宠她爱她的父王却把爱投在了那个庶出公主秦无衣的身上;那个她不惜一切代价想要得到的男人的爱,却放在了秦无衣的小小侍女身上;那份总是被天黎王求亲的骄傲,此刻忽然从千仞高峰直跌绝望的深渊——秦泱长公主的尊严和尊贵,此刻竟被那个本该无名的庶出公主秦无衣狠狠地践踏在脚底。
而可笑的是,这份践踏,却并不是那个庶出公主有意为之。她什么都不做,每日吃吃喝喝,却受尽了万人呵护。
也正是这样一份无意为之,伤得她愈发遍体鳞伤。
面对秦绿萝连声的问话,王后无言以对。努力地控制住泪水,王后继续道:“其实本宫不是真的反对你同吕芳,只是本宫早就知道吕芳他不……”
一说到吕芳,秦绿萝的面色便又冷了下来,她想要推开王后,却又被王后摁住双肩:“绿萝,你今日必须听母后把话说完。既然你已经毁在了吕芳手里,就再不可能修复,更不可能再和从前一样挑夫选婿,这就是现实。所以,如今不论天黎求亲的目的为何,你都要先应下来,好保住你将来的荣华富贵。至于那个秦无衣,本宫已经想好了对策来对付她。”
秦绿萝抬眼,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稻草:“什么对策?”
“小李子曾经说过,他曾看见一个男人从清凉殿里出来。只是那人走得太快,所以他也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但现在……”
王后握着秦绿萝微微发凉的手:“当日事情太多太乱,把这事给忘了!此事现在正好拿出来做文章。现在只要将这事传出去,最好让整个秦宫的人都知道!让那求亲的天黎使团也知道!”
“只要能让秦无衣在你出嫁的时候嫁不出去,那么就成功了。”王后眼中闪过浓浓的狠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