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过了这么久,回想起来依旧会觉得心口尖锐的疼。
不期望他可以对自己嘘寒问暖,更不期望他可以如对凝烟那般关心着急,可是,至少不该就那样丢下她的!
从小一起长大的人啊,在她最绝望的时候,抽身而去,一丝希望都不给。
怎么可以那么残忍?
顾温尘,究竟是有多厌恶她!才会在她生死关头漠然转身的?
可是,他怎么不问问一向乖巧的她为何会冒那么大的险去那么高的树上去呢?
若不是及时赶来的家丁和大夫,她大概也就废了,成为废人!
要多狠的心?要有多厌恶?才做到他那个份上!
卧床几个月,他一次都不曾来探望。
自那以后,她才渐渐长大,渐渐成熟起来,不再奢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后来,她疯了一般地练轻功,疯了一般地练剑法,疯了一般地学习医理,渐渐地,话也都少了,后来,凉薄的事太多,心,也就冷了。
只是秋语婵一直不明白,为何那个人对自己这么残忍了,那为何还是放不下?她最后归结为,大概是,犯贱!
“小姐?小姐?”芊心推了推她。
秋语婵缓缓睁开眼,疑惑道:“怎么了?”
芊心脸色有些奇怪,但还是摇摇头,“没事,小姐刚刚好像,哭了。”
秋语婵脸色一白,可是脸上却是干干的,没有湿润的感觉啊。芊心不敢再说,她可以说刚刚小姐那表情,比哭,还要更让人觉得难过吗?
芊心猛然觉得心疼,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姐,忘记那些不快乐的事吧。”
她的身子一僵,却不发一言。
流年已逝,情深不寿,桃花眷流水,可暮春依旧不留痕迹的带走所有缱绻和缠绵。世事一场大梦,不过如此。何必执着?在所有人没有看破红尘间,都会说一句“何必呢”安慰自己。
何必呢?
何必呢?
可对于顾温尘来说,这番言论是荒诞的。如同一杯凉茶,不管是最后的茶叶还是茶汤,寻梦长蒿一旦打翻了桌椅,那套茶具也都都是陪葬品,没有怜惜,不会有遗憾,可是以后的青烟未霁,藤萝妖娆,还是清泉甘甜,都不过是匆匆云烟,一眼过去,人事纷繁。
没有遗憾,但会用余生,以一副空壳架子独存,用灵魂祭了曾经。
所以,活得累,活得痛苦。
顾锦渊将手在自己儿子面前晃了晃,“死小子,这就是你对待两年未见的老爹的态度?”
顾温尘回过神,嘴角的笑意有些无奈,他揉了揉太阳穴,“爹,我有点累了。”
顾锦渊啧了一声,挥了挥手放行,“行了行了,你也奔波了很久去休息吧,你的院子我给你整理好了,晚上时记得下来吃饭,还有,叫凝烟那丫头,别让她睡得太久。”
“好。”
凝烟和顾温尘回来就去见了顾爹,但是没有聊多久,凝烟就跑去睡了,只有父子二人,,可是自己儿子明显不在状态,觉得是累了,就很大度体谅的让他下去休息了。
顾温尘走出房门,立刻往自己房间走去。不知道怎么的,他突然很想那个人,很想见她,就算是只远远地看着……也好!
这种强烈的情绪来得极为地迅猛,以至于他自己都有些措手不及。反手关上门,他狠狠吸了一口气,去枕头的暗格里取出一幅画像,缓缓打开……
画面中,阳光明媚,落英缤纷,纷纷洒洒的花雨中,一个女子坐在树下,安安静静地,不声不响,动作优雅,表情淡然从容,她正在伸手拂去衣襟上的落花,长睫低垂,容颜如雪中,还是依稀可以看出她眉眼的温柔。
岁月静好,安然逸致闲情,不在乎阴晴圆缺,只要有她就好。那时顾温尘站在她身后不远处,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但有很遥远,那个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才会有那样的神情,怜惜的,落寞的。
微风起,她素雅的衣袂扬起,混着那洋洋洒洒的花瓣,似乎要乘风归去,画中仙,花中仙!
虽然美得不食人间烟火,可是,身后的他,只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孤独笼罩,还有浓浓的压抑……
顾温尘看着这幅画,心中的情感不仅没有平静下来,反而愈加澎湃。
他叹了一口气,幽幽地叹息声,悦耳动听,低沉沙哑,可也有丝凄哀,竟与画中人附和了几分。
“主子,喜欢就去追啊,何必唉声叹气的。”
房檐上一个女子坐在上面,双腿腾空,不停晃动。
顾温尘皱眉,将画小心翼翼地收好,然后恢复了平日温雅的模样,只是语气有些冷,“乐晚,你越来越放肆了!”
乐晚吐了吐舌头,一下子跳下来,到他面前行礼,请罪道:“主子恕罪。”懒洋洋的模样有些欠揍。
顾温尘知道这人一向的德行,也懒得再纠正她,问了几句关于盗墓贼的事,并没有什么特别,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当时只是想要将这个人弄到越远越好而已,免得见面了给自己添烦忧,所以,对于那些盗了哪家的墓有什么关联之类的问题,他一点都不关心。
乐晚自然是很幽怨的,可是也明白是自己那张嘴太过讨人厌了,然后不小心被罚得有些过了,表达了一下几天不见的相思之情,自然得到的是他的浅笑,那是写着“你就胡扯吧,我就静静地听着你胡扯”的表情。
乐晚叹了一口气,暗骂不解风情。
顾温尘心情不算太好,吩咐她下去。
顺从地“跪安”,走到门口才想起来应该翻窗的,毕竟开始就不是从大门进来的,现在从门口出去,总会是惹人遐想。
见状,顾温尘的额角不由得抽了抽,他抚了抚额,“你还是走正门吧,你翻窗也有人看见。”
“可是,我这么光明正大地从你的房间走出去会不会引起误会啊。”某人颇有良心地问道,事实上证明,没心没肺的人也有认真考虑后果的时候。
“得了,这园子里的侍女哪一个不认识你。”
她吐了吐舌头,转身往正门走去,突然又回过头,面部神经跳动得很正常,口气也很是严肃,“不是我说主子,那个秋小姐长得国色天香,你们两个登对得很,不要犹豫了,还不出手,她就要跟着别人跑了,近水楼台先得月这个道理你懂不懂啊。”那语气,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