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传薪一愣:“居然还有花活?那我可得试试看。”
他甚至没问两人青木宣纯下落,因为没必要。
约翰·华生两人死乞白赖的央求赵传薪留下联系方式,改日登门拜访。
古丽扎尔读书的学堂叫玄天女子书院,在寸土寸金的太平山下,校长是广东女子杜清持。
此君也是女权主义者,可远不及唐群英激进,且有韧性。
她办女校多年,曾办遗风女子学堂,公开做演讲,却被当地男子诽谤攻击,说遗风女子学堂是麻疯学堂。
赵传薪既不是男权主义者,也不是女权主义者,他兼容并蓄,允许多元文化发展。
可他多次公开或在电影中表明,他反对歧视和贬低女性地位。
老赵虽然不算说一不二,可毕竟铁血手腕不是摆设。
至少李光宗唯其马首是瞻。
所以当即拍板决定出资投建女校,如今已有两年,聘请杜清持为校长。
敢有攻击她的人,那要小心穿着工装配着手枪的裁决团上门讲道理。
裁决团在港澳一带是黑白两道都不敢招惹的存在,在澳岛,更是当地绝对武力机构,同时负责防务和治安,是有权力动用火炮和战舰的。
杜清持起初三天两头去找李光宗,前面只是说要扩建女校,李光宗毫不犹豫联系英督买地投钱。
后面杜清持增设教务处,负责全校教务工作,李光宗立刻聘人。
杜清持请求建图书馆,聘图书室主任,李光宗同意。
杜清持表示想要演讲和进行提升女权的游艺活动,李光宗则派人护卫,搭建讲台等等不在话下。
杜清持心服口服,对李光宗抱有极大好感,并有想要升华的意思。
李光宗心里一直惦记着刘佳慧,对此视而不见。
因李光宗大力支持,后来杜清持不好意思再开口请求,玄天女子书院却越办越大。
赵传薪在书院附近为古丽扎尔添置了别院,请了个老妈子照顾她。
两人回到别院,见院子里坐着个洋人。
这个英国鬼子正是导演赫伯特·庞廷,正在蓝花楹树下椅子上坐着打量周围。
这座院子虽然小,但漂亮,中式风格为主体,青砖黛瓦,前厅是整块玻璃镶木框推拉门,能看见里面的整洁的餐桌、椅子和地毯等物。
院子平整,石砖上有防滑纹,有水槽,雨水汇入刻意造的低洼处流向下水道。
赫伯特·庞廷羡慕,羡慕这份审美,也羡慕这里的布局设计,羡慕这个闹中取静的好位置。
正羡慕着,赵传薪和古丽扎尔回来了。
老妈子上前说:“先生太太,那洋人说是你们的朋友,来了有一会儿了。”
赵传薪点点头:“赫伯特。”
“赵先生。”赫伯特·庞廷赶忙起身。
古丽扎尔瞪大眼睛:“信哥,他是不是那个英国导演?你没时间,让他拍好了。”
“人家事给姚世杰干活的。”赵传薪不以为然。
赫伯特·庞廷能听懂些中文了,他兴致勃勃道:“赵先生,我可以的,姚先生会同意的,他巴不得。”
天很热,赵传薪将外套脱了随手挂在树杈上,光着膀子坐下。
健硕而身材让赫伯特·庞廷羡慕嫉妒恨。
赵传薪不大相信赫伯特·庞廷执导故事片的能力。
他取出一沓分镜头图递给赫伯特·庞廷:“你能拍出来?”
赫伯特·庞廷看的两眼放光:“赵先生果然大才斑斑,所有这些画面都将成为经典。只是我有些不明白,为何好人通常在左边,坏人在右边?还有,取景时,自然风景一般都是无序的,可你却强调在要无序中寻找有序,这是为何?”
“取悦观众。观众喜欢这样。没人喜欢混乱,即便混乱也是有序的混乱。”
赫伯特·庞廷一直想要去南极拍摄风光纪录片。
听了赵传薪的话他陷入沉思。
和赵传薪在一起,总能给他带来新启发。
赫伯特·庞廷心想:此人真是天才,只要他想做的,一定能做到最好。
他指着另一个分镜头说:“赵先生,此处深焦要展现所有细节,这恐怕难以做到吧?”
此时的镜头制作的很粗糙,拍摄要迁就设备。
赵传薪微微一笑:“我给摄像机升级了镜头。”
赵传薪这些分镜头中有深焦、浅焦、变焦,会用焦点来制造浪漫氛围,也会用通过环境跟踪人物以低角度两倍的视野来营造浪漫轻松的氛围。
看的赫伯特·庞廷惊为天人:“赵先生,这个故事一定关乎爱情,对吗?”
古丽扎尔听了眼睛一亮:“信哥,你还说你没时间,你分明打算给我拍电影的。”
不然他怎么会画分镜头?那么剧本一定也是有的,看来早有准备。
心里好像吃了蜜一样甜。
赫伯特·庞廷问:“这部片子的片名叫什么?”
“《保镖》。”
“准备投资多少钱?”
“十五万。”
赫伯特·庞廷:“嘶……”
赵传薪的电影开了世界先河,票价逐渐对标美国五美分影院,场场爆满,观影者络绎不绝生命力极强。
上海滩互联网影戏院一天放五场,光电影票一个月居然能挣上万块大洋,还不算其它相关配套产业。
所以即便花费15万拍摄也是有的赚的。
赫伯特·庞廷觉得赵传薪是想让姚佳当冤大头:“这么多钱拍一部片子,姚先生恐怕会有所顾虑。”
“我出十万,他出五万,你来拍摄。票房分成,姚世杰那部分他取走,我那部分拿来捐给国内灾区百姓。”
赫伯特·庞廷震惊赵传薪的手笔:“赵先生,你就不担心会亏本么?”
“不担心,反正那十万块也不是我出。”
“……”
……
八月,江苏、浙江、安徽等地大雨成灾,百姓房屋被洪水冲毁,庄稼被毁,哀嚎遍野。
苏北和安徽等地的百姓,多处发生抢粮事件。
不抢不行,不抢就得饿死。
此前《鹿岗镇期刊》因为向延边派遣战地记者,不计代价用电报、电话等方式传文,总能第一时间对战争进行报道,在南方地区一炮而红。
别的报纸都在报道灾情,感慨民不聊生。
可《鹿岗镇期刊》另辟蹊径,忽然报道了朝廷拿出十万块捐给日本赈灾的消息。
记者很有专业素养,没有夸大其词,也没有收敛半分,态度不偏不倚非常中立的报道了此事。
这是大报必须有的逼格与态度,不屑于当标题党,也不屑于去站队引流。
但是这期期刊却在南方地区大卖。
其余报纸可就没那个操守了,夹枪带棒阴阳怪气的嘲讽开。
这还不算完。
清廷驻日外交大臣汪大燮亲自去码头,接到了朝廷给日本的赈济款,当时他特意打开箱子核对了一番,十万块,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码头还有日本记者记录,对此进行报道。
只是,当汪大燮和日本外务省交接的时候,装钱的箱子递给日本外务省官员,对方将箱子打开,却发现里面的钱不翼而飞。
汪大燮傻眼:“这,这绝无可能!”
外务省官员脸色阴沉:“若是贵廷不想捐这笔善款,还是不要大张旗鼓为好。”
“不对,在码头时,有许多记者都看见了,我亲自打开的箱子,里面是有钱的。”
“呵呵,偷梁换柱,暗度陈仓,这不都是你们中国-官员最为精通的手段么?”
汪大燮额头汗流如瀑:“不,本官绝没动这些钱半分!”
“多说无益,此时我将照会清廷外务部,真相总会大白于天下。”
最生气的当属爱新觉罗·载沣。
首先是《鹿岗镇期刊》带头报道引了坏风气,让南方百姓大肆抨击谩骂朝廷。
其次是汪大燮将赈灾银弄丢,搞的清廷灰头土脸颜面尽失。
载沣摔了满桌的茶盏:“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着旨,下令将《鹿岗镇期刊》给本王封了!”
自然要有迁怒的对象,《鹿岗镇期刊》首当其冲。
这道旨意下达后,多地官员阴奉阳违,和当地《鹿岗镇期刊》工作人员打过招呼后,才搜剿当日报纸当中焚毁。
却并没有按照爱新觉罗·载沣旨意那般,将报社给查封。
唯有湖广总督博尔济吉特·瑞澄,亲自带兵去汉口《鹿岗镇期刊》报社,准备没收刊印设备查封报社。
刘华强带着学生阻拦。
瑞澄指着刘华强:“给本官拿了他。”
刘华强有恃无恐:“总督大人,拿我刘华强不要紧,可你得想想后果。总督大人不妨先进来接一通电话再说。”
师爷在瑞澄耳边嘀咕两句,瑞澄冷哼一声:“哼,本官倒要看看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刘华强伸手:“总督大人请。”
瑞澄拿起话筒:“本官湖广总督博尔济吉特·瑞澄,正黄旗,你是何人?”
“下官是赤橙黄绿青蓝紫彩虹旗,胪滨府知府,恨旧睡筐·赵传薪。”
“你……”
“什么你啊我啊的,听说你要查封我报纸?下官如今就在汉口俄租界巴公房子这,总督大人,你是想让下官过去么?”
“我,我不想你来。”
“不想老子过去,你他妈还不赶紧滚犊子?妈个比的,给你点脸了是吧?”
瑞澄被骂的脸色铁青,却不敢还嘴,放下话筒后灰溜溜的走了。
刘华强冲他背影啐了一口:“啊……tui!什么他妈的东西!”
刘华强带着学生会回巴公房子:“校长,瑞澄已经离去。”
赵传薪耳朵上夹着烟,工装、手和脸上全是油污。
他“唔”了一声,继续给汽车按海绵。
这是天然海绵压成的隔音棉。
这段时间他在汉口手搓汽车、摩托车。
汽车要搓四台,摩托车要搓一台。
“校长,恕我直言。如果车都像这般来造,恐怕售价要几万块,大财主也舍不得买。”
这种卷王特别版汽车,在此时而言太过于炫酷。
这种带棚的叫房车,其实就是后世的轿车。
铝合金棚顶,内部有海绵隔音层和布质内衬。
内饰是塑料的,无一例外下面安有避震海绵。
他只是按后世SUV造型缩小版造了四辆车而已。
此时劳斯莱斯银魅房车售价最高达到4000英镑。
敞篷的要卖700英镑左右。
赵传薪翻脸:“你说什么?几万块?骂人呢?这车全车做了避震和隔音处理,内饰是咱们最高技术的赛璐璐和胪滨府纯皮座椅,下面的弹簧堪比沙发,四缸发动机48马力,铝合金轮毂和车顶车机盖,又是我赵传薪亲自动手造出来的,至少不得值25万块大洋?”
银魅算个屁。
光是铝合金都值回票价了。
使用大量铝合金只是为了减轻车重而已,部分地方他甚至用了软金合金。
当然,真实造价肯定不高就是了。
毕竟赵传薪偷钢和铝,用旧神坩埚烙印处理,星月种出零部件,切削全由他和星月来完成,无非是大灯、转向灯、轮胎等需要定做,拢共花不了太多钱。
刘华强瞠目结舌,真是狮子大开口:“校长,那你要卖给谁?”
“卖?这种独一无二的东西,怎么能卖呢?”
这些都是要送人的。
“校长……”刘华强腆着脸问:“我们学院能仿造么?”
“这个嘛,也不是不可以。”赵传薪将塑料板扣上:“好了,完活,没什么事,我就要离开汉口了。”
刘华强见赵传薪洗手洗脸,问:“校长,你要去哪?”
“去京城,参加一个洋鬼子的婚礼。”
“咦?”
这倒令人意外了。
哪个洋鬼子这么有牌面,能邀请校长去参加婚礼?
赵传薪用羊脂皂洗了好多遍才让油污尽去。
这时,有学生来说:“校长,有你的电报。”
赵传薪接过一看,是赫伯特·庞廷发来的。
赫伯特·庞廷说他已经在上海滩拍完了《保镖》,就差宣传,问赵传薪要怎么宣传才能利益最大化。
赵传薪在纸的背面写:让鹿岗镇期刊将这部片子票房作善款拨给灾区为噱头宣传,告诉大众——看电影等于行善。
刘华强瞥见后赞叹:“校长,真是高。”
赵传薪将纸递给学生:“有多高?”
这把刘华强给问住了。
赵传薪将四辆汽车传送奎特沙兰,然后立即动身去京城。
金秋十月,草木皆黄。
赵传薪回莫理循图书馆,让莫理循带他去东城苏子胡同德国西门子公司。
约翰·拉贝此时还没谢顶,他如今才29岁,但发际线已经后移的厉害。
他戴着黑框圆眼镜,正在做他的会计工作。
忽然听说有人要找他。
约翰·拉贝出门,眼睛一亮:“莫理循先生,这位是?”
莫理循郑重为他介绍:“约翰,我给你介绍,这位是赵传薪先生。赵先生,他就是约翰·拉贝。”
约翰·拉贝瞪大眼睛看着赵传薪傻傻说不出来话。
居然看见了屠夫本夫。
赵传薪穿着他的双宫丝面料西装,头戴洪堡帽,皮鞋锃亮,十分正式。
他尽量露出最和善的笑,伸出手:“约翰,我是赵传薪,听说你快结婚了?”
约翰·拉贝受宠若惊赶忙和他握手:“是的,赵先生,是的,没错,我在10月25日结婚,我妻子叫多拉,很荣幸见到您。”
赵传薪招招手,后面有马车上前,马车上蒙着一块厚实的布,看起来鼓鼓囊囊的。
赵传薪龇牙说:“等你结婚那天,我不确定有没有时间过来,所以提前先把送你的结婚礼物带到。”
车夫将厚布掀开,上面是一辆造型拉风梦幻的摩托车。
厚实的清漆和黑漆亮的能照出人脸,真皮加压缩海绵坐垫,蜻蜓肚子一样造型的大油箱,风火轮一样的轮毂,两个圆形后视镜,侧面由金属突出而成的四个字——约翰·拉贝。另一面写四个字——卷王摩托。
卷王摩托是品牌,约翰·拉贝是型号。
约翰·拉贝和他的出来看热闹的同事瞪大眼睛。
莫理循羡慕的眼珠子彤红——你丫何德何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