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这几天的天气一直不好,非阴即雨的。我坐在桌旁随手翻着书,却完全看不进去。想着那天在舞厅三爷所说的不明意思的话。那天他并没有向我要答案,因为我的行动已经告诉了他,我是绝对不会离开仲恺的。就像熹微所说的,在这个军阀混战,人人自危的年代,哪儿还能找到这么好的男人!而且就算排除这个原因不说,作为朋友,也不能不明不白的就断绝来往吧!
“瑾儿~王先生来了!”张妈的话拉回了我的思绪。
“王先生?!哪个王先生?”
话音未落就听到一个因为长期讲课而有些沙哑的男音。“这才毕业就忘了导师,太让我失望了吧!”
我猛地拍了拍前额,这才醒悟过来。“是王先生啊,我怎么会忘了呢!”我起身将椅子往外挪了挪,“王先生您快请坐!”
王先生笑着坐下,侧身看了眼张妈的位置,张妈微微躬了躬身,转身轻带上了门。
“王先生现在来有什么事儿么?”我问道。不知道是不是考得成绩太差了,他来劝我复读的?
“你不用紧张,我来其实也没什么事儿,只是你考卷上的答案很有见解和思想,我来找你讨论讨论的。”
呃~我被王先生的一番话搞得目瞪口呆。什么见解,什么思想,我只是把在现代学的什么毛**思想,***理论和三个代表都往上般而已!
“知道么,其实我本来是不准备让你合格的。”我一喜,听他这么说我是及格了?!“不知道你清不清楚,在考试前荣氏商会的沈尧,也就是外面常说的三爷来找过我。不仅从我这儿拿了一份考试答案,还要我一定要报你合格!”王先生说的很有力。很难想象三爷会为了我去要答案,只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在上海滩的地位就如同大西洋里的一滴小水珠而已,即使帮我,对他也是没什么好处的。“当时我就在想,不管他在上海滩有多大的权力,多高的地位,只要你的答案与标准答案无异,我一定要判你不合格!我决不能让学校,老师身上也沾满铜臭味!”王先生也确实挺沉得住气的,给我上了这么长时间的课都没有透露出一点儿风声,为的只是考察我的诚信。
“不过你没让我失望,而且还答出了如此独到的见解。”王先生拍了拍我的肩膀,“有没有兴趣留在学校教书?”
教书?!原来这才是他来这儿的主要目的!不过我很怀疑,就我这种水平还教书?!那岂不是误国误人!
我摇了摇头,“教书我想我是教不来的,而且……”我顿了顿,“而且我已经找好工作了,就在《上海日报》当记者。”
王先生笑着点了点头,“记者也好,不过千万不要受那些所谓的‘正义人士’利用,一定要对每件事儿都如实报道才好。”
我知道王先生所指的“正义人士”是三爷。他肯定一位我和三爷之间有什么了。“请王先生放心,学生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我和王先生对视了半响,然后会心一笑,看来我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嘛!不仅能得到老师的亲自提点,还拥有了留校当老师的机会。那可是圣玛利亚女校耶!我在心中狂笑起来。
“苏瑾~”王先生面露难色,“你……认识金门商会的人么?”
金门商会?!那个上海滩新崛起的商会,听说这两年发展的速度之快,有赶超荣氏之嫌。
我摇摇头,“我不认识,他们……”
“没什么,只是……”王先生欲言又止,“不说也罢,不过你还是小心为好。”
我有些郁闷的点了点头。王先生该不会是以为上海滩所有有些权势的人都跟我有关系吧?!
“咦~那位王先生走了?”姐姐端着盘点心进来。
我有些郁闷地看了她一眼,“早走了好不好!”
“呃~我还准备了沈大成的点心给他呢!”
还没等姐姐过来,我就过去拿了块点心,“姐你还真是偏心呢,都不拿给我吃的!”我嘟哝着。
姐姐笑着把托盘放到我桌上,“这不端来了么,是仲恺一早拿给你的。”
我一愣,“怎么不让他进来坐?”
姐姐调笑地看了我一眼,“人家是想啊,可你睡得那么死,仲恺哪舍得打扰你的‘白日梦’!”
我白了她一眼,“叫得还真亲热啊,一口一个仲恺的!”我刻意的想转移话题,可惜都没有成功。
“哟~你连姐姐的醋都吃啊?!那你说,我以后是叫他卫公子好呢?还是卫少爷?”姐姐边说边做出了一副沉思者的样子,“不过说真的,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
她不说还好,她一说,记忆中有关于仲恺的画面全部涌现出来,从弄堂里的初次相遇,再到哥老会事件,再加上后来在《上海日报》的见面,好像冥冥之中早有安排似的。
“其实仲恺挺不错的。”姐姐自顾自地说,“《上海日报》的骨干人员,圣约翰大学的毕业生,家庭条件应该也能跟我们门当户对,再加上……”
我目瞪口呆地听着姐姐仿若刚查过户口般的对仲恺品头论足。“姐~你是不是派人查过仲恺?”
“我这才刚开始调查呢!”姐姐伸手搭住了我的肩膀,“对我未来的妹夫,当然要好好了解一下嘛!”
“什么未来的妹夫,八字还没有一撇呢!”虽然仲恺的确很优秀。
姐姐笑了笑,“是~是~是,对你来说八字还没有一撇,可人家仲恺就不一样了!”我有些疑惑的看着姐姐,什么叫不一样?“人家仲恺都承认了,还说他家人一直催着他结婚呢!”
“我只是对你姐姐说……”
仲恺那天所说的话在脑海中闪现。
我怎么没想到他会说这个?!还是以结婚为前提的交往?!
一时间也不知道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儿,照理说我应该高兴才对啊,在这个时代能找到一个能相守一辈子的人是很难的。
“瑾儿,跟姐姐说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看了眼姐姐,还没来得及说话,张妈就已经破门而入了。红红的眼圈,浅白的泪痕还残留在双颊。
“夫人,瑾儿!求求你们,救救狗子吧,他被巡捕房的人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