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风雨会荆州

这时大厅后突然走出个身材佝偻,脚步蹒跚的白发老人,手里拿着只鸡毛掸子,乾咳着去挥厅前两张交椅上的灰尘!

这老人不但手足迟顿,面上也是一付没精打采的神情,手里虽在挥着灰尘,眼睛已似要睡着了的模样。

众人见了心里不禁暗暗猜疑这老人莫非也是个武林高手,故意扮成这般模样,否则掌门人怎会用他这样将要死了的佣人.展梦白见了这老人,更是大吃一惊:"他怎会在这里?"原来这老人正是那日赶车载着他与那烟花女子萍儿回转江南,又护送萍儿到展家去吃闲饭的老头子。展梦白前日见了小翠,已是诧异,今日再见到这老头子,更是惊异难言,越发想不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忽然间,只听当,当几声清脆的铜钟之声响起,满厅之人闻声一齐肃立,展梦白知道必是那掌门人到了!

凝目望去,只见那小翠与个清俊已极的白衣童子,双双走了出来,两人手上,各各捧着双玉盘。

一只盘上放的是那白布之旗,另只盘上便是布旗门秘笈,展梦白隔的太远,也瞧不清此两物真伪。

群豪见了这两件本门重宝,山呼一声,推金山,倒玉柱,哗喇喇跪满一片,竟是五体投地,不敢抬头。

展梦白兴萧飞雨也本当不跪,但转念忖道:"咱们对这两件武林前辈之遗物跪上一跪又有何妨。"两人心意相通,对望一眼,随众跪下,但萧飞雨两膝还是不肯碰地,看似跪着,其实却是蹲在地上。

展梦白对秦无篆甚是尊敬,却是着实跪着,垂首瞧见萧飞雨双膝悬空,心里方自暗暗好笑。

突听一个沙哑的语声缓缓道:"各位兄弟请起!"声音虽然沙哑,却响澈大厅四角,显见内力极是充沛。

群豪抬头望去,只见一男一女,双双并肩行出,男的白袍蒙面,身形颀长,举止甚是潇洒,只是左面衣袖虚虚束在腰畔丝条之上,原来左臂竟是断去,展梦白见他白布头罩上以黑丝绣着:"啸雨挥风,布旗独尊"八字,心头一跳,他委实未曾想到这布旗掌门竟是个独臂人。

再瞧那女的却是一身锦衣,满头珠翠,打扮的有如富贵人家的少奶奶,而明眸流波,巧笑嫣然,竟是绝美。

展梦白一眼扫过,心房更是砰砰乱跳,目光更是收不回来,原来这位掌门夫人,竟是富忡平买来送给他的萍儿!

萍儿怎会做了掌门夫人?这布旗掌门究竟是谁?怎会寻得自己藏得那般隐密的白布之旗?

刹那之间,这些问题在展梦白脑中反来覆去的乱做一团,他不觉呆了,忽然手臂一痛,原来萧飞雨已重重拧了他一下,这一拧手劲竟然不小,展梦白几乎痛得惊呼出声来,转眼瞧去,萧飞雨一双大眼睛正似喜似嗔的瞧着他,似是在说:"这掌门夫人就有那么美?

你竟瞧的痴了?"

这时群豪又已肃然回坐,那独臂掌门人一双锐利的眼神四下扫来扫去,竟是久久不曾说话。

展梦白偶一接触到他这双目光,心底突然泛起阵说不出的寒意,他铁胆如钢,平生所遇凶险之事,不知凡几,却从未似此刻这般,瞧人一眼,便觉心寒,似是觉得这独臂掌门人一双眼神轻轻一瞥,便已说出了不知多少凶险毒辣之事,教他不敢再瞧第二眼,这是为了什么,他自己也无法解释!

独臂掌门突然抓起那??白布魔旗,高举过头,道:"啸雨挥风,布旗独尊,本座接掌门户,从此号令八方!"群豪又自山呼应,展梦白乘机偷眼一望,只见这面布旗果然是秦无篆亲手交托于他之物。

那独臂掌门听得群豪欢呼,目中泛起得意之色,沉声道:"本门从来散处各方,今日本座能眼见本门俊彦之士,共聚一堂,实是不胜之喜,只因本门自今日会后,便将群策群力,和衷共济,再不似昔日那般散漫无力……"话未说完,群豪已自欢呼鼓掌,响澈大厅。

独臂掌门又道:"以本门兄弟才情武功,若能团结一心,实不难与少林。武当。昆仑、丐帮等名门大派,一争长短!"突见左面一条白衣大汉,长身而起,恭声道:"回禀掌门,弟子夏光平有事上禀!"只见此人身材魁伟,声如洪钟,群豪大半知他便是徐州大豪闪电霹雳刀,掌中刀威镇一方。

独臂掌门目光扫他一眼,道:"请说。"

夏光平沉声道:"我布旗门立门宗旨,乃是兄弟互助之会,并非要与武林争雄斗胜,流血争杀之门户……"独臂掌门冷冷截口道:"本座难道就不知道本门立门之宗旨何在,却要夏大侠你来指教?"夏光平道:"弟子不敢,但……"

独臂掌门怒叱道:"本门人才济济,为何不能逐鹿江湖,看今日之武林究是谁家天下?反而甘于屈居人下?"这一番端的说得音节铿锵,豪气逸飞,这般江湖豪士听得立时热血奔腾,不能自己,又复欢呼起来!

只听有人喝道:"掌门之言有理,本门虽是兄弟互助之会,为何不可争雄武林,夏大哥,你还是坐下吧!"展梦白听这掌门三言两语,便说得群情激奋,便知这独臂人委实是个角色,但他虽然说的满口义正词严,展梦白却总觉此人带着种说不出的奸诈之气,暗道:"秦老前辈将布旗交托于我,我可不能负他所托。"独臂掌门又道:"兄弟们既然都拥护本座,本座唯有鞠躬尽瘁,发扬本门门户,秦故掌门……"语声突顿。

说起秦故掌门四字,群豪又复齐地站起,对这一代英雄,聊表追敬之思,直到独臂掌门开口说话,方自坐下。

独臂掌门道:"秦故掌门将本门重担交托于我时,本座也曾在他老人家面前发下重誓,必当尽力做好三件事!"群豪忍不住纷纷道:"那三件事?"

独臂掌门道:"这三件事俱是他老人家临死前交托于我的,第一件便是要我使得本门弟子,能效忠布旗,争雄武林,生死随之!"群豪哄然道:"效忠布旗,生死随之!"

独臂掌门目中又有光芒一闪,接道:"第二件事,乃是要本座率领本门弟兄,替他老人家向一人报恩!"群豪道:"不知他老人家恩人是那一位高贤前辈?"独臂掌门道:"他老人家那位大恩人,志性高洁,有如天人,乃是君山苏夫人,而苏夫人近日又恰巧有事需人相助。"群豪哄然道:"这正是咱们报恩良机,千万不可失去了!"展、萧两人对望了望,心头不禁齐地一凛:"想不到此人也是苏浅雪徒党,但他又怎会得着白布旗,又娶了萍儿为妻?"萧飞雨拉着展梦白手掌,问道:"苏浅雪可知你藏旗之地?"原来这两日来,她已尽知展梦白与白布旗之关系。

展梦白也拉过她手掌,说道:"不知。"

只听那独臂掌门已自厉声接道:"那第三件事,最是重要,便是本门弟兄无论是谁,都得为他老人家复仇!"群豪大哗,纷纷道:"那恶徒是谁?是谁害了他老人家?"独臂掌门一字字缓缓道:"展——梦——白!"展梦白这一惊更是非同小可,他听得这独臂人故意捏造许多言语,已知此人必属大奸大恶之徒,此刻再听他竟指自已乃是害死秦无篆之恶徒,而苏浅雪却是秦无篆之恩人,更觉此事之中,必有极大之阴谋,幸好自己身在此处,可以揭穿于他,否则岂非又是不得了?

一念至此,他便待长身站起,当面揭破,突觉萧飞雨一拉他手腕,在他掌心写道:"你想送死么?"展梦白这才想起自己这两日力气虽已稍见恢复,但仍不能使用真力,若是站起,实是送死,惊怒焦急之下,不觉汗如雨落!

群豪听得展梦白三字,亦是纷纷大乱,只因展梦白近日在江湖中名声极其响亮,可说无人不知。

有人道:"闻得展梦白侠名极盛,怎会害死秦故掌门?"又有人道:"展梦白此人善恶无常,好事也做,坏事也干了不少,秦故掌门说不定就是被他害死的!"那独臂掌门目光四下扫人,群豪之纷纷言论,没有一句逃出他耳朵,此刻沉声道:"想那展梦白若是单打独斗,怎会是秦故掌门之敌手,只恨他竟使出奸计,若非本座恰巧赶到,将他惊走,秦故掌门只怕连??骨都要曝于荒山之中,无人埋葬,此事除了本座之外,还有苏夫人亲眼见到!"这番话不但说的合情合理,而且言词间满含怨毒之意,似是果真与展梦白有着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群豪听得更是悲愤激动,先前不信的也自相信了。

展梦白又是一凛,忖道:"秦老前辈被方家父子逼死之事,江湖中除了苏浅雪与我外便无人知道,苏浅雪若再一口咬定是我,布旗门下群豪岂非便更加认定了我便是害死秦老前辈之恶徒!"萧飞雨与他手掌相握,只觉他手掌微微抖动,掌心满是冷汗,知他心中之急怒悲愤,已达顶点,只是此时此刻,竟无法宣??,那九现云龙孙九溪坐在一旁,神情也大是不安。

忽见左角那闪电霹雳刀夏光平又自霍地站了起来,大声道:"展大侠曾救了夏某性命,若说他会做出此等卑鄙之事,夏某万万不能相信,各位若是不信展大侠之侠义胸襟,不妨再问问江中柱江大哥,赵山君赵大哥。"独臂掌门冷冷道:"他救了你莫非便不能害别人?此人行事,本是善恶不定,江湖中人俱都知道。"夏光平道:"这……这……"

独臂掌门冷冷道:"但什么?本座莫非还会说谎不成?"夏光平垂首道:"这……"突然惨呼一声,跌倒地上,鲜血自布罩内不绝渗出,群豪大惊,谁也不知完竟发生了何事。

但展梦白、萧飞雨却瞧得清清楚楚,夏光平方自垂首之际,便有几道暗器自那独臂掌门袖中急射而出。

暗器颜色乌黑,发时手不抬,肩不动,端的无影无踪,满厅群豪,除了展、萧之外,竟无一人看出的它的来路!

只见夏光平双手撕抓面目,嘶声道:"江中柱,赵……山君,你……你们……"身子一阵痉挛,便再不动弹,头罩中渗出的鲜血,也变为乌黑,他临死前显然还在怪江中柱.赵山君两人为何不替展梦白辩白,却不知江、赵两人根本不在这大厅之中,旁边一人揭起他头罩一看,立刻踉跄后退几步,原来他一付面容,在这一瞬间,竟已紫涨,群豪那里见过如此霸道狠毒之暗器,不禁相顾愕然。

萧、展两人却认得这暗器似是唐门中物,但唐门中人怎会得到白布旗,怎会娶了萍儿,展梦白更是大惑不解。

独臂掌门目光四扫,道:"谁是江中柱,赵山君?"展梦白、萧飞雨暗道一声:"不好!"

孙九溪更是急得手足不住颤抖,心想此番当真是弄巧反而成拙。

独臂掌门道:"这两人可曾来了?"

门外查点名册之人应道:"来了!"

独臂掌门喝道:"既已来了,为何不站起?"

展梦白、萧飞雨咬牙而起,展梦白垂首道:"弟子赵山君。"他只觉那双恶毒的眼神在自己面上扫动,虽然隔着面罩,仍被他瞧得直冒寒气,萧飞雨却大喇喇粗着声音道:"在下便是江中柱。"独臂掌门冷冷道:"赵山君,抬起头来,瞧着本座眼睛!"展梦白咬一咬牙,霍然抬头,两人目光相对,也不知过了多久,大厅中早已变的死寂无声。

展梦白只觉对方那双眼睛,不但引起了他心头寒气,也引起了他心底一点记忆,似是令他想起了什么?但这想法忽又变得飘飘渺渺,不可捉摸,但他总觉这眼神似是很熟……

很熟……

忽然间,展梦白机伶伶打了个寒颤!

就在此时,那独臂掌门亦自大喝道:"展梦白!"挥手大喝道:"这人便是展梦白!

他杀了赵山君,夺下他腰牌,混入这里,弟兄们还不快将他拿下!"群豪又惊、又骇、又怒,哄然大乱!

只是这变化发生的太过突然,满厅群众,虽都是久经大敌之人,一时间也不禁慌了手脚!

突听当的一声,原来小翠已骇得将手中玉盘跌落地上,那掌门夫人萍儿一直巧笑嫣然,此刻亦是花容失色。

萧飞雨将展梦白拖出角落,以身挡在他面前,只见展梦白双目一片茫然,口中喃喃道:"是他……是他……怎会是他……"独臂掌门展动布旗,厉喝道:"本门弟子即速动手,无论生擒活捉,俱是奇功一件,违令者以叛门论罪!"布旗群豪大喝一声,纷纷扑上,喝道:"展梦白,恶徒,还我秦故掌门与赵山君赵大哥的命来!"萧飞雨反手扯下头上面罩,露出了她那绝代容貌,在火光闪动下更显得艳光四射,不可逼视。

群豪骤见绝色,不禁一呆。

萧飞雨大喝道:"帝王谷萧飞雨在此,谁敢动手?"这帝王谷三字果似有神奇魔力,群豪听得这三字,脚步又为之一顿,但仍然有人厉喝:"赔命来!"萧飞雨怒道:"孙九溪,你还不说话?"

孙九溪只得扯下面罩,呐呐道:"江中柱。赵山君,没……没有死,是他……他们情愿将腰……腰牌……"独臂掌门怒喝道:"孙九溪,你敢叛教?"

孙九溪身子一颤,倏然住口,武林中无论是谁,也不敢担此罪名,何况他虽敬展梦白,却也不知秦无篆的死因真象。

但群豪听得江、赵两人见死,怒气已稍减。

那独臂掌门突然呼哨一声,门外十余条白衣大汉,一齐抢入门来,分开众人,呼呼几拳击向萧飞雨。

这几人使的虽是外门功夫,武功却都不弱,萧飞雨平日纵不将他们放在眼里,怎奈此刻又要顾着展梦白,两面分心,武功便要大打折扣,那独臂掌门喝道:"将两人一齐毙了,莫要留下活口!"他见到展梦白始终未曾出手,而萧飞雨又如此维护着他,便知展梦白必是已受着伤,心下不觉大喜。

白衣大汉们攻势更紧,掌风虎虎,招式刚猛,萧飞雨心头一动,大喝道:"你们是蓝大先生什么人?"那独臂掌门狂笑道:"蓝大先生四个字,也是你提的么?"言下之意,无啻已承认与蓝大先生颇有关系。

萧飞雨见他既施唐门毒药暗器,手下却是傲仙宫拳路,不禁越来越奇,只是掌中招式却丝毫不敢停顿!

偷眼一瞧,展梦白目中仍是一片茫然之色,不住翻来覆去道:"不会……怎会假言相欺……但明明如此……"萧飞雨知他定是有个极大难题,无法了解,心下虽代他着急,但此刻她自己所受压力也越来越重。

只见那十二条大汉三人一批,分为四批,一批批攻上!

第一批呼呼呼打过三拳,身子不知如何一让,第二批三人已到了眼前,又是三拳击出。

等到第四批三拳攻过,原来第一批又补了上来,反覆不绝,一批接着一批,宛如海浪潮水一般!

这十二人拳法虽不高明,但配合的却是佳妙已极,而且第一批攻出三拳,便可歇息一阵,等到第二次轮到他们时,气力已自补足,是以这十二人虽然拳拳俱是刚猛霸道,全力施为,但气力却永远不会消歇疲乏,反因筋骨活动,而逐渐加强,这情况又正和海浪拍岸一模一样!

萧飞雨明明是攻向第一批三人之招式,但等到招式出手,面前已换了第二批三人,部位已大不相同,她攻出之招式也变的无用,如此这般,她实已处于捱打的情况之下,是个有败无胜之局!

十二条大汉越打精神越是抖擞,那独臂掌门更是目光闪烁,不住喝道:"莫要留下活口,莫要留下活口……"萧飞雨暗叹一声:"罢了!"知道今日要想逃出这十二人围攻,实是难如登天,只有守得一时,便是一时了!

要知帝王谷武功,本是以飞灵变幻为主,那无肠君金非的武功,更是以身法奇诡见长。

萧飞雨身具此两派武功之长,已是武林顶尖身手,若是她放开身手。以奇诡灵幻之身法来与这十二人周旋,这十二人万万不会是她敌手,但她此刻守护在展梦白身前,不敢离开一步,那能施展此等身法,只是以严密守势之暂保一时,怎奈守势却偏偏是帝王谷与无肠君武功中最弱之一环。

而这十二人所练的这套拳法,却是专门为了对付守势而创,名为冲浪拳,取的也正是海浪拍岸,往复不绝之意,人数越多,威力越大,此番虽只十二人,但对于萧飞雨已是足足有余。

这冲浪拳最厉害的一着乃是出拳人真力损伤极少而攻势却极是强猛,若是有数十批一齐动手,真可打上个三五个月也不觉其累,其意虽与车轮战近似,但,比之车轮战来又不知高明若干倍了。

原来这拳法本是蓝大先生一日静立海处,见到海岸岩石,那般坚硬,却还是被海浪拍打的百孔千疮。

蓝大先生本是一代武学奇才,见了这情况,突然悟得这道理正可用于武学之上,但那海浪千涛万卷,气势磅礴,从这海浪演化出的武功,自是森然万有,包罗恢宏,又岂是一人之力所能施为,蓝大先生立在大海之滨,苦思数昼夜之久,知道世上凡人谁也无法练得此等功夫。

但他昼夜苦思,亦非白白浪费,终是给他想出这套冲浪拳来,以无数人之力,作海浪之威。

他创出此套拳法,大喜之下,痛饮了数斤美酒,忽然想到:"世上有那个高手肯站在那里不动,任凭别人一批批向他进攻,除非这等进攻的数十人,全是高手,而世上又那里能同时找得到许多高手,纵然找到,这些高手正邪不同,各有异心,又怎能齐心协力?"算来算去,这套拳法竟是无用,蓝大先生掷杯大笑,只觉这几日不眠不食,实在有些冤枉。

那知这十二人却不知怎会学得这套无用的拳法,而这无用的拳法,如今来对付萧飞雨这种情况,竟大是有用。

想那萧飞雨武功再高,也不能与海相抗,何况她以己之短,迎人之长,胜负之数,可想而知。

更何况她纵能破了这冲浪拳,还有一百多布旗门高手环伺在旁,只要布旗一展,有那个敢不向他两人出手?

萧飞雨忖度情势,思前想后,突然放声大笑起来,笑道:"梦白,你心里有什么想不开的事,也莫要想了!"展梦白一怔,抬起头来,随手扯下头罩拭汗。

萧飞雨笑道:"咱们两人反正已要死了,能死在一齐,就算是老天爷的恩典,想不通的事,做了鬼难道还想不通么?"展梦白突然大叫道:"我想通了!"

萧飞雨大笑道:"想通了更好!"突然喝道:"住手!"独臂掌门冷冷道:"凭什么住手?"

萧飞雨道:"我和他相识以来,会少离多,你让我两人死前好生说两句话,我两人一齐死给你看,否则……"独臂掌门道:"否则怎么样?"

萧飞雨大喝道:"否则我就让他先死,再冲出去杀你十几个门下。"奋起余力,接连攻出七掌。

这七掌俱是帝王谷绝学,无一招不妙到毫巅,虽还不能击破冲浪拳之势,但已令对方微现手忙脚乱。

群豪见她一个年轻少女竟有置生死于度外之豪气,居然还能言笑自若,已是暗暗心折,目光一齐望向那独臂掌门,竟是隐有助她求恳之意,那独臂掌门何尝不惧她死前拼命,沉吟半晌,道:"住手!"十二条大汉果然一齐住手,海浪般四散而开。

萧飞雨格格笑道:"算你聪明……"转身瞧着展梦白,低低呼唤道:"梦白……梦白……梦白……"唤了三声,已是泪珠盈眶,突然张开双臂,将展梦白紧紧抱住,道:"真开心,我们竟能同时死在一齐。"这句话虽然含笑而言,但语声哽咽,实比哭着说还要悲惨,群豪见她率性而为,真情流露,再无一人笑她举止狂放,竟当着别人搂抱,反觉心里齐地一酸,转首不忍再看,那九现云龙孙九溪更是始终不敢抬头,而那萍儿与小翠,紧紧依偎在一齐,似是骇呆了,又似根本无动于衷。

这时展梦白与萧飞雨已在角落中坐下,两人面颊相依,不但将生死置之度外,更见将四面强敌看在眼里。

展梦白长叹了口气,道:"你可知道这独……"话未说完,萧飞雨已轻轻掩住了他的嘴,在他耳畔梢声道:"不要说话,我们就静静坐一下,然后……"凄然一笑,接道:"我想来想去,今日是走不出去的了,反正人生多苦恼,我们能静静地坐在一齐死,真是福气,不比那些终日勾心斗角活着的人强得多了么?"展梦白只觉她双手柔若无骨,一阵阵甜香随她语声传了过来,心头不禁一汤,暗叹忖道:"想不到她真的对我这么好,若不是几经患难,她真情又怎会流露了人生得一红粉知己,死亦何憾?但……但……今日之事,我实是死难瞑目。"咬了咬牙,沉声道:"这独臂掌门便是杨璇!"萧飞雨身子一震,道:"杨……杨璇不是已死了么?"她与展梦白这数日相处,伴于病榻,已颇知展梦白年来经历。

展梦白恨声道:"杨璇之死,只是蓝大先生亲口向我说的,我虽未亲眼瞧见,但一直相信了他,那知……那知……"萧飞雨道:"莫……莫非以蓝大先生身份之尊,还会骗你?"展梦白道:"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今日若非亲眼瞧见杨璇,也绝不信蓝大先生竟会骗我?"萧飞雨道:"你……你会不会看错?"

展梦白道:"我今日一瞧那独臂人那双眼睛,便觉心寒,起先我还只当自己胆子变的小了,怎会一见别人眼神就害怕起来……但……但现在,我已知道原因,只因我始终当他死了,死人的眼睛会瞪着我,我自然害怕,何况……何况这死人又曾三番五次害过我,只害的我……害的我……"咬牙住口。

萧飞雨失色道:"难怪他只瞧你眼睛,便认出了你,若非彼此都将对方刻骨铭心的记着,单瞧眼睛怎认得出人来?"展梦白道:"不错,我永远记着他,他自也永远记着我,今日若不是他,别人怎会认出我来?唉,这也是天意。"萧飞雨柔声道:"你真要这样说,我……我也认得出你的……"言下之意,自是也已将展梦白刻骨铭心的记着。

展梦白黯然一笑,道:"我本想不出那白布旗被我藏得那般严密,别人怎会寻着,此刻我也想通了。"萧飞雨道:"可是你曾将白布旗的藏处告诉过杨璇?"展梦白叹道:"我与他结交之后,只当他乃是人中俊杰,也曾想将布旗门交托若他,完了秦老前辈的心愿,那时我本待自己将他带去,并见将藏处说的十分清楚,但他的聪明,实是百年难见,竟从我隐约的口风中,便寻出了白布旗,我方才只当他已死,自想不到取旗的人会是他,想来想去都想不通此中道理,我若知道他见死,只怕早已想出原因了!

"萧飞雨知道展梦白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将白布旗之藏处,守口如瓶,连自己都未曾听他说过。

而今始知他却早已将此秘密告知杨璇,可知他对杨璇是推心置腹,视如手足,那知杨璇却这般对他!

想到这里,萧飞雨心中固是对杨璇恨入刺骨,也不禁对展梦白更是怜惜,忍不住伸出纤手,轻抚他面颊。

展梦白道:"但我终是还不敢相信蓝大先生竟会对我说谎,直到我看出那些对你动手的大汉使的乃是蓝天独创的冲浪拳。"萧飞雨道:"冲浪拳?唉,好古怪的名字,好古怪的武功,我今日若非亲身遇着,真难相信世上竟有如此拳法。"展梦白道:"若非蓝天曾在无意间向我说过这冲浪拳的来历,我也不知,唉,他既未杀了杨璇,却来骗我,事情就变得更是复杂,说不定……说不定连蓝大先生都是和苏浅雪一路的人,那日我在情人箭秘窟中,蓝大先生赶来相救,我本甚是感激,但此刻才知其中又有古怪。"萧飞雨忍不住插口问道:"什么古怪?"

展梦白道:"试想那秘窟那般秘密,蓝大先生若非轻车熟路,那有那么容易寻着,他既是轻车熟路,岂非连他也曾参与情人箭的秘密,说不定他就是真正的首脑,何况那日他早不来救我,迟不来救我,却偏偏在我已九死一生,大功告成时赶来,这岂非太巧了么?"这番话只听得萧飞雨心头颤栗,手足发冷,展梦白接道:"这并非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是事已至此,不得不如此。"萧飞雨叹道:"蓝大先生侠名满天下,豪气震江湖,他若真是如此,那……那他平日也未免装的太像了。"忽然又道:"我方才见那杨璇施的乃是唐门暗器,还当他是唐迪门下,如今想来必定是唐迪曾将本门暗器私下传授给苏浅雪,苏浅雪再传给他的!"群豪默然坐在四周,都只当他两人正自缠绵情话,又有谁知道他两人此刻说的乃是武林中一件绝大的隐密。

忽然一声大喝,道:"你两人话说完了么?"

展梦白梢声道:"今日你我两人必需有一个人逃出去,你我两人若是都死在这里,这秘密又将永远埋藏。"萧飞雨道:"你……你……你要我独自逃出去?"展梦白沉声道:"正是!"

萧飞雨流泪道:"你……你好狠心,但……但我离开你还能活着么?这……这莫非你还不知道.……你……你?"展梦白只觉心头一阵剧痛,有如刀割,赶紧忍住眼泪,道:"今日你若不逃出去,我死难瞑目!"萧飞雨忽然一抹眼泪,道:"好,今日我逃出去,但只要我将这秘密说出之后,立刻就……就陪你去!"展梦白听她语声截钉断铁,便知她心意已决,万难挽回,心下更是黯然,抚着她秀发道:"你……你何苦如此?"萧飞雨凄然笑道:"我……我的心你莫非还不知道,你还要问我,你要我活着,才是世上最狠心的人!"展梦白长叹一声,道:"既……既是如此,你却要等到将这秘密说给天下武林最强之人后才能去死。"萧飞雨道:"为什么?"

展梦白道:"若非武林第一高手,怎制得住蓝天?"萧飞雨沉吟半晌,道:"好,我答应你!"

展梦白听她答应,心下方自安慰,原来他突然想起,四弦弓兄妹一生寻那武林第一高手,却都未寻着,萧飞雨又怎能寻着?她既答应自己,寻不着第一高手,便不能死,要知展梦白怎忍她年轻而死,是以才如此说话。

那知萧飞雨也在暗暗忖道:"你这样说话,只是不想我死,我难道不知?但我只是将这秘密告诉我爹爹与舅舅外,便可死了,以他两人之武功合在一起,难道还不算是武林第一高手?"这两人一个决心求死,一个决心不要她死,实是情意深厚,缠绵入骨,当真难描难述,两人紧紧抱在一起,谁也不想分开。

但这时喝声又起,不住催迫。

展梦白道:"我引开他们注意之力,你冲出去。"只听当。当两响,两柄匕首落在他们两人身侧,那独臂掌门喝道:"若是给你们一柄刀,你两人只怕又要争先。"仰天狂笑一声,接道:"但此刻有两柄刀,你两便可不差分毫,同时而死了,哈哈,本座对你两人可算体贴?"展梦白抓起柄匕首,霍然站起,缓步向前走,忽然笑道:"杨大哥,你这条左臂是谁砍断的?"那独臂掌门身子一震,喝道:"谁……谁是杨大哥?"展梦白狂笑道:"你认出了小弟,小弟难道认不出你么?"那掌门夫人萍儿忽然接道:"认出又怎样?杨璇,就让他临死前再瞧瞧你的脸。

"突又伸手掀去了那独臂掌门的头罩。

他夫妇两人站的本近,此举又是猝出不意,是以才能得手,只见那独臂掌门面色青白,果然正是杨璇。

展梦白也不知萍儿此番出手,是好意还是恶意,口中大笑道:"好!好,果然是小弟的杨大哥。"杨璇面色铁青,冷冷道:"你我虽曾兄弟一场,但我为了武林正义,今日也不能不大义灭亲了!"群豪听得掌门人竟与展梦白曾是兄弟,都觉一惊。

只见杨璇突然反手撕下一方衣角,厉声道:"本座因公不能顾私,只有割袍断义,自此刻你我恩义断绝!"展梦白惨笑道:"好,大哥对小弟诸般厚爱,小弟仍不忘结拜之情,想不到大哥竟先要与小弟割袍断义了。"杨璇纵然再是凶狡,此刻也不禁面有愧色,内疚神明,大喝道:"休得多说,是你自决,还是要人动手?"展梦白听得身后还没有萧飞雨冲逃的动静,不禁大是焦急,忽又笑道:"小弟只想被大哥亲手杀死!"他一面说话,一面向前走去,群豪不知是因惧他仍有武功,还是看出事有蹊跷,竟无人拦阻。

杨璇道:"你要我亲手杀你,那也容易!"手掌突地一抬。

萧飞雨虽知展梦白必死,但此刻仍不禁惊呼道:"留神暗器?"只因她见到方才那夏光平死状之惨,此刻自是难免失色。

何况更知道展梦白已无力闪避,自己也援救不及,大惊之下,只见一丝乌光,已射入展梦白心房!

萧飞雨只觉双膝一软,便将跌倒,群豪也不禁发出惊呼,萍儿也是花容煞自,摇摇欲倒。

那知暗器射在展梦白心上,只叮的一响,展梦白仍是行所无事,群豪大惊,萧飞雨大喜,杨璇骤然失色。

原来展梦白嫌那古铁剑太过惹眼,伤病中不敢悬挂在身,又不舍离身,便将之暗悬在胸前长袍之下。

群豪那知杨璇之暗器竟恰巧射在古铁剑上,只当展梦白不但武功见失,而且身怀不可思议之奇功,不禁都骇的后退一步,那里还敢出手?

展梦白狂笑道:"大哥莫非不忍心下手么?"

要知布旗门下平日散处四方,与掌门关系本不密切,而展梦白又是名满天下的侠客,这种种原因加在一齐,更是无人出手。

杨璇阴恻恻笑道:"是极是极,我不忍心下手!"扬手又待发出暗器,那知那丫环小翠突然扑了上去,一口咬在他臂上!

杨璇怒道:"死丫头,放手!"

萍儿竟也突然大笑道:"她不会放手的,你既已杀了展梦白满门,就不该留下她!"笑声凄厉,实比哭嘶还要可怖!

展梦白心头一震,几欲晕绝,要知他家里虽已无亲人了,但他满门奴仆,俱是多年的旧人,实无异他的亲人一般!

只见杨璇目光瞪着萍儿,大骂道:"你……你疯了,快住口。"手掌一沉,点了小翠脑门死穴,便待将她身子震落。

那知小翠人虽已死,鲜血沿着嘴角流出,牙齿却仍嵌在他肉里,紧咬不放,杨璇竟是甩之不脱。

群豪见得此等忠义惨烈之事,又是吃惊,又是悚栗。

萍儿咯咯笑道:"你既杀了展梦白满门,鸡犬不留,只是见我生得不错,又将我强占了……"杨璇怒喝道:"住口!"

他虽想甩落小翠,怎奈自己只剩下一条手臂,而小翠又咬在他这条独臂之上,人一死后,牙关更比铁锁还紧,他那里甩得落,连暗器都无法发出,只得带着小翠尸身,去追打萍儿,但身形终是大为不便,而萍儿不会轻功,身子却甚是轻便,东一闪,西一避,竟未被他抓着。

那十二条大汉便待扑去,那知萧飞雨却又将他们困住,这十二人武功本不及萧飞雨,此刻冲浪拳又已无法施出,只见萧飞雨身形,倏然来去,有如鬼魅,无论他们冲向那里,总是被萧飞雨迎头拦住,片刻之间,已有数人被萧飞雨点了穴道,展梦白又恐喜,只是有心无力,不能出手。

孙九溪已站在展梦白身侧,隐然有相护之意。

只见萍儿边躲边说:"我虽然是清白的身子,但从小长在勾栏,迷人的功夫,学了不知多少,可笑你却将我当做黄花大闺女,竟被我三言两语迷得晕头胀脑,一夕过后,便再也舍不得杀我!"这时她已逃入群豪人丛中,杨璇更是追她不着,群豪见是掌门夫人,也不便动手。

杨璇怒喝道:"布旗门下何在,你们眼见掌门被辱,怎不出手?"群豪一怔,有的便待出手?

要知武林中人最讲门户派别,本门掌门纵是十恶不赦之人,也容不得外人欺负,掌门遇着危难,门下必当出手,这本是武林中千百年传下的规矩!也只因如此,是以萧飞雨、展梦白才觉自己必无生理。

展梦白自不觉又一惊,突听萍儿咯咯笑道:"你还是掌门么?你那掌门信物白布旗在那里?"杨璇身子一震,背上骤然冒出冷汗。

只见萍儿纤手一扬,掌中布旗招展,原来她早已将布旗取在手上,杨璇怎会提防到自己的妻子!

杨璇怒喝道:"好大胆的贱人,想不到你竟敢偷盗布旗,兄弟们,先将这贱人拿下来!"群豪跃跃欲上。

萍儿道:"布旗在我手,我便是掌门,谁敢动手?"群豪又自止步,杨璇怒道:"布旗乃是她偷去的,本座还是掌门,谁敢不听掌门人之命?"萍儿道:"不错,这布旗我是偷来的,你还不是偷来的么?弟兄们!快将这姓杨的抓住!"群豪忽进忽退,实不知该听谁的话才对,忽有一人道:"熊大哥可在么?你拿个主意吧?"他们说的熊大哥,乃是赛陈平熊正雄,此人既号赛陈平,自是行事公道,不偏不倚,大有昔日陈平分肉之风。

果有一人应声站了出来,只见他身材魁伟,神情沉稳,头罩也自取下,露出如银的白须白发。

他一手捻须,沉吟半晌,缓缓道:"无论如何,也得先让夫人说完话之后,是非才有公论。"展梦白暗叹忖道:"此人说话果然稳重公平,无怪群豪信服于他!"群豪自然更是哄然响应。

杨璇无可奈何,铁青着脸道:"好,好,你等尽管让她说好了,到时门规处置,莫要后悔!"突听一人大喝道:"公论是非的人,莫非也要处以门规不成?"此人与夏光平最是交厚,此刻忍不住爆发出来。

杨璇狠狠瞪他一眼,不再说话,自去设法甩脱那有如附骨之蛆般缠在他臂上的尸身!要知他乃极工心计之人,生怕激起公愤,是以始终不敢将尸骨太过伤损,以示自己并不残忍。

只听萍儿道:"你可知道我为何被你强占身子之后还不肯死,反而用尽柔媚手段来迷惑你,我也知道起初你还是不信,有时给我逃走的机会,有时故意呼呼大睡,却将刀剑放在身旁,但我既不逃走,也不乘机杀你,见你睡了,就替你盖被,见你醉了,就去煮醒酒汤。"她咯咯一笑,接道:"我知道这些举动,你都瞧在眼里,这才相信我是死心爱你,要一辈子跟着你。"她笑声更是凄厉,接道:"告诉你,我这么做,为的只是要等今日,要眼看着你死在我手上!"群豪听得一个出身勾栏之少女,竟能如此处心积虑,显见心中怨毒之深,实已刻骨,心中却不禁为之悚然,却不知萍儿若非出身勾栏,学会各种狐媚手段,又怎能骗得杨璇这般人物?

杨璇牙齿咬得吱吱作响,突然大喝道:"你这贱人虽然胡言乱语,展梦白杀害秦故掌门之仇,还是非报不可!"展梦白颤声道:"秦老前辈乃是死于情人箭下,展某亲手将他老人家埋葬,那白布旗也是他老人家交托于我的!"杨璇道:"放屁,秦前掌门是我安葬的,兄弟们切莫被他骗了。"群豪又自茫然,又不知该信谁的话才好。

展梦白心中一动,大声道:"既是你葬了秦老前辈,可知他老人家死时穿的是何衣物,那坟墓又在那里?"杨璇心头一震,道:"这……这在莫干山岭!"他想白布旗既是藏在莫干岭,秦无篆坟墓必也是在那里,便立刻说出,这自也因他应变奇快,若是换了旁人,那里还说的出话来?

展梦白狂笑道:"放屁,幸好我未曾将秦老前辈葬身之处告诉你,各位若是不信不妨……"那熊正雄听到这里,突然沉声道:"我等信了!"群豪本觉是非难辨,至此亦无疑议,纷纷大喝道:"展大侠想未必说假话。"杨璇长叹道:"想不到各位……"突然狞笑道:"去吧!"扬手挥出数十道乌光,分击萍儿、展梦白、萧飞雨,身子倒纵而出,抢出门去,但不知怎的,出门时突又惨呼一声,身形方自消失。

原来他此刻已将那尸身牙齿以内力捏碎,只是故意将尸身挂在臂上,好教别人不会留意他的暗器。

此番他暗器发将出来,展梦白等三人果是猝不及防,群豪连惊呼都来不及,那里还能援救?

第二十二章 多少情仇第三十一章 断肠石第四十五章 火炼鸳鸯第六章 粉侯风流第八章 花艳花狂第十七章 波涌云诡第二十章 帝王谷第三十八章 武林大豪的婚事第十章 箭雨烟鹤第五十一章 洞庭群龙第三十五章 迷林诡异第二十八章 扑朔迷离第十章 箭雨烟鹤第二十四章 忠肝铁胆第二十一章 几番风雨第二十二章 多少情仇第一章 死神帖与情人箭第二十四章 忠肝铁胆第三十七章 变生意外第三十六章 花朝旧事第二十四章 忠肝铁胆第二十九章 一错再错第二十三章 无肠情仇第二十九章 一错再错第十三章 吹皱一池春水第三十六章 花朝旧事第三十章 炼魂潭中第二十七章 疑云疑雨第十五章 天下第一江山第五十二章 风消云散第九章 飞莺剑气乱桃花第十七章 波涌云诡第四十九章 故布疑云第三十一章 断肠石第十七章 波涌云诡第九章 飞莺剑气乱桃花第十二章 啸雨挥风第四十八章 风雨会荆州第十八章 烈火夫人第十二章 啸雨挥风第十九章 百花园第三章 山巅晨雾浓如烟第二十六章 因祸得福第二十一章 几番风雨第四十六章 烈火情焰第三十一章 断肠石第七章 壮哉剑雄第二十二章 多少情仇第七章 壮哉剑雄第三十二章 雷霆剑第四十四章 龙争虎斗第六章 粉侯风流第四十五章 火炼鸳鸯第十八章 烈火夫人第二十七章 疑云疑雨第二十三章 无肠情仇第四十八章 风雨会荆州第二章 恨满长天第三十九章 解铃常是系铃人第四十七章 铁骑传惊讯第二十二章 多少情仇第三十六章 花朝旧事第二十三章 无肠情仇第四十六章 烈火情焰第四十二章 生死雷霆第六章 粉侯风流第三十五章 迷林诡异第四十八章 风雨会荆州第二十一章 几番风雨第八章 花艳花狂第四章 断肠迷离风和雨第五十二章 风消云散第四十七章 铁骑传惊讯第六章 粉侯风流第四章 断肠迷离风和雨第十七章 波涌云诡第二十五章 昆仑双绝第十三章 吹皱一池春水第二十章 帝王谷第三十九章 解铃常是系铃人第二十一章 几番风雨第六章 粉侯风流第三十六章 花朝旧事第四十九章 故布疑云第二十四章 忠肝铁胆第十五章 天下第一江山第二十二章 多少情仇第二十二章 多少情仇第五十章 故人之恩第三十七章 变生意外第三十五章 迷林诡异第十四章 天 锤第三十一章 断肠石第四十五章 火炼鸳鸯第四十七章 铁骑传惊讯第三十三章 驱车下江南第三十四章 深夜渡关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