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洛慧的电话,是距离上次见面刚好一个月,她的声音听起来很虚弱,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来茴,你有空吗?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来医院看看我……”
“你怎么了?”我急忙询问。
“一言难尽,你来了就知道了。”
我开始胡思乱想,她生病了?她怀了情夫的孩子,去人流了?她因为无法释怀过去,冲动的自杀了?
……
想起之前我们见面时说的那些话,心里惶恐的感觉愈发强烈。
见到她的那一刻,如我猜想的不乐观却是比我想象的更震惊,足足有三分钟,我一句话也说不出。
“来茴……”她声音哽咽的叫了我一声。
“这是怎么了?”我盯着她鼻青脸肿以及身上大小的伤痕,痛心的问。
她呆呆的将视线转向雪白的天花板,咬牙切齿的说:“被人打的。”
“谁??谁打的?”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包养她的男人。
“你一定认为是陈真对吗?”我点头,陈真是她情夫的名字,她一眼看出了我的猜想。
“不是他。”她否定了我的猜想,接着面露羞辱的说:“是他的老婆齐珍珍!”
心里突然间变得很不是滋味,这个结果和她见面的那天我就预想过,没想到我的预想竟成了事实,甚至比我预想的更严重……
我理解洛慧现在的心情,却不知该怎安慰她。
“你和她老公的事什么时候被发现的?”盯着她惨不忍睹的面容,我痛心的问。
“老早就知道了,只是忍不下去了。”
“我之前劝你离开你不听,在当今这个文明的社会,道德两个字比什么都重要。即使你今天是一个受害者那又怎样?指责你的人仍然会多过于同情你的人!”
我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谴责她,她黯然的低下头……
“齐珍珍之前警告过我几次,我没当回事,况且陈真也跟我说过不用理会她,我就更不当回事了,结果昨晚我莫名其妙被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拖进了车里……”
说到这里,洛慧无法隐忍的哭了出来:“他们把我带到一处偏僻的危楼区,先是对我拳打脚踢,接着齐珍珍出现了,她细长的高跟鞋狠狠的踩着我的头发,更让我痛苦的是,那些男人竟然脱了我的上衣用烟头烫我的胸部……”
不算漫长的诉说经过,却深深搅乱了我那颗本就缺乏安全感的心,紧紧的搂着她,听她哭着继续说:“来茴我不怕身体上的痛,只是那样的屈辱你能体会吗?你能想象吗?我真的希望就那样死了算了……”
眼角渐渐的湿润,为洛慧也为自己,我从来不用担心会有洛慧这样的下场,可我仍然被她的下场刺激的安全感尽失。
她解开身上的病服,我清楚的看到了那触目惊心的伤痕,一圈圈丑陋的如同蜂窝,聚集在胸口娇嫩白皙的皮肤上,洛慧是哭着解开的衣服,看完那些伤痕后我难过的为她扣上了钮扣……
“洛慧忘记过去重新开始吧,奢华的生活再怎么美好,也抵不过现实的残酷。”待她情绪稍稍平静后,我出声安慰,经过这次的伤害后我确信她已经没有勇气再忍受相同的羞辱。
她不回应我只是哭,哭了很久后竟然说:“就这样算了我真的不甘心!”
“那你还要怎样?要让陈真赔偿你青春损失费?还是要他离婚后给你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
面对她的不知悔改,我很无奈。
“洛慧你不要再傻了好吗?你现在伤成这样,那个男人再哪里?他让你不要当回事,当真的出了事后,他有来看过你吗?他有说过要替你讨回公道吗?没有是不是?”就算再不想承认我的话,这也是无法更改的事实!
“浮生若梦,不如善待自己。”我最后说了一句开导她的话。
这句话曾经是江铭晟跟我说的,当时我很激动却仍然记忆犹新,以为那时候他的话我从未听进去,却不知从何时起,早已刻进了心里。
“来茴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爱慕虚荣的女人?你一定是这么认为的对吗?其实我只是习惯用钱来给自己找安全感,喜欢用钱来弥补心里受过的伤害,人也许会背叛你,但钱永远不会,无论在什么时候,钱都是可以让你高兴和兴奋的,所以我爱钱,我爱有钱的男人,即使被一个有家室的男人圈养,我也甘之如饴……”
不知何时离开的医院,走在热闹的步行街,阳光异常明媚,心却阴暗到底。
洛慧的遭遇,滋生了我心里莫名的失落感,我很想见江铭晟,很想问他能否给我一个,我不用担心的未来。
恍恍惚惚的在天黑前回到了忆园,陈妈见到我关切的询问:“季小姐晚饭吃了吗?怎么才回来?”
坐在客厅看电视的玲玲抢先回了句:“人家跟男朋友如胶似漆,彻夜不归都是正常的,陈妈你瞧瞧你问的是什么话!”
无视她们直接上了楼,进了浴室我坐在浴缸旁,打开花洒任细密的水侵湿全身,即使双眼紧闭上,脑子里回想的仍是洛慧受伤的身体。
过了很长时间后,浴室的门被推开,我听到了江铭晟的声音:“怎么衣服不脱就坐在这里淋水?
他的声音透着温柔的谴责和关怀,可我什么也不想说。
“为什么这样?”面对我的沉默,他有些生气。
“忘记了。”
一把抓起我的手,他控制不住的低吼:“忘记了?什么事情能让你失魂落魄的忘成这样?”
我紧咬住唇,不理睬他,他半蹲在我面前,见我还是不说话,耐心尽失的用力扳过我的身体,然后狠狠的吻住了我,这个吻是极霸道的,我软倒在他怀里,任他欲求不满……
“告诉我,为什么要这样?”终于克制住自己松开了我,他继续追问。
“我心里不舒服。”
“谁让你不舒服了?”
“没人让我不舒服,就是别人发生了一点事让我受了点影响。”
我哀怨的看着他,已经不想再多说了。
“谁发生了什么事?”
我不想说不代表他不想问,以前江铭晟才不会这样好奇,别说我不想说,就是我想说他也不一定有兴趣听,可现在……
“你什么时候开始对别人的事这么感兴趣?”我黯然的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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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手指弹了弹我的额头,不悦的皱眉说:“别人的事我从不关心,我关心的是你,如果你因为别人的事而不高兴,那别人的事就不再是别人的事。”
有那么一丝丝的感动,我吸了吸鼻子,把洛慧的事如实的告诉了他。
江铭晟双眸复杂的凝视我,过了很长时间后,他问:“你需要担心这些吗?”
我想解释我并不是担心这些,只是被这些不美好的事搅乱了心情,可是嘴唇张了又合,合了又张,就是说不出一句我想表达的意思。
“你什么也不用担心,那些事我永远不会让它发生在你身上。”
这是一种承诺,还是一种安慰,我已经分不清,但事实上我也不用分清,因为我不是洛慧,我不会像她那样明明可以绕道,却依然给了别人正面羞辱的机会。
江铭晟把我抱出了浴室,换了干净的衣服,然后把我按在床上盖好被子。
“不要再胡思乱想,养好精神明天陪江采莲女士去美国。”
原本浑浑噩噩的意识因他这一句话突然变得清醒,我睁着惊悚的双眼问:“去哪里?”
“美国。”他又强调了一遍。
这一次我没有听错,他说的是万恶的资本主义国家——美国,可是我为什么要去美国?
“你母亲要去美国做什么?”
“闲的太无聊,去度假。”
如果江铭晟让我和他一起去的话,或许我还会考虑考虑,可对象竟然是他母亲,那我还考虑什么?他能保证我经的起他母亲的折腾吗?
“我不能去美国。”一句斩钉截铁的话,他眉头轻蹩:“为什么?”
“林默在美国,你不怕我去找他吗?”
“想留的不用留,想走的也留不住。”这句话好熟悉啊,是因为我曾经也这样想过吗?
“你母亲是去度假,我跟着她一起去,你很长时间都看不到我了。”我换了种方式,目的却只有一个,那就是不要让我去美国。
“没关系,她只是去三五天,三五天也不算长,让你出去散散心也好。”
这话听起来好像是为我好,可我不需要啊,心里各种的纠结。
“我现在心情已经好了,所以不用散了。”
“可你刚才……”他欲言又止。
“没事了,刚才就那一会,现在真的好了,哪儿也不用去。”
“那好吧,你说心情好我就放心了,回头我跟江女士说一声,让她一个人去得了。”
终于不再坚持让我和他母亲一起去美国,我长长的舒了口气,倒不是不喜欢他母亲那个人,主要是怕江女士心血来潮的时候我会扛不住。
“你早点睡,我要去见个朋友,今晚就不陪你了。”江铭晟摸了摸我的脸颊,俯身一吻,然后转身离开了我的视线。
一清早我正睡的香甜,手机铃声大肆宣扬的叫了起来。
我闭着眼睛把手机摸过来,然后放在耳边慵懒的说了句:“你好,哪位……”
“来茴起床了没有?今天是周末赶紧到我这来。”
我继续朦胧的问:“到你那,你是哪位啊?”
“死丫头,我是铭晨妈,江阿姨。”
铭晟妈??江阿姨??昏倒~!!
顿时睡意全无的坐起身,我吞吞吐吐的问:“江……江阿姨,您儿子没……没跟您说吗?”
心里抖的那叫厉害,江铭晟一向是注重效率的人,难道对我的事就可以忽略这一点吗?
“说什么?他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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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语至极,江铭晟他果然还没跟他妈说,这下好了,把烂摊子丢给我了!
“阿姨我觉得还是您儿子直接跟您说比较好,我语言表达能力欠佳,我怕我说的话你可能不容易懂……”
我多么委婉的把担子往江铭晟身上推,可江女士她哪里是省油的灯,只听她叹口气,很失望的说:“哎,看来你也是不想陪我才故意推脱的,好吧我懂了,自己生的儿子都指望不上,又怎么能指望儿子的女人……”
听她说的这么可怜,我有些于心不忍,于是咬咬牙安慰她:“阿姨,你去美国一个人也不是不行,等以后我工作不忙的时候,我再陪你去好吗?最近手里的工作实在是太多,如果我就这样弃工作于不顾跑到国外去玩的话,也太缺乏职业道德了……”
“等等,等等……”她打断我想继续说下去的话,纳闷的质问:“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去美国?”
“……”
都说一日之计再于晨,清晨本该是人最清醒的时候,我却被他们母子俩整的晕头转向。
“难道铭晟跟你说我要去美国?”她向我求证,我回了句:“是啊,他昨晚说的!”
她一听这驴头不对马尾的话,倒是反问起我来:“他为什么要这样说啊??”
我一脸黑线,她问我,我问谁去?我还想知道她儿子为什么要这样说呢~!
“阿姨有可能他以为昨天是愚人节,故意整咱们俩呢,其实愚人节前天就过了,瞧瞧您这儿子,对咱中国的节日真是一点都不重视!”
我这话仿佛说到了她心坎上,她长长的叹了口气说:“可不是呀,这家伙别的日子记不住就算了,竟然连母亲节也记不住,母亲节从没主动送过礼物给我,偶尔勉强送一次还是我刻意提起的……”
真是后悔找了愚人节这个理由,本该结束的通话,因为说到了她心坎上,竟让我成了她没完没了的倾述对象。
从江铭晟小时候如何不跟她说心里话,再到江铭晟大了以后如何疏远她,最后提
到自己现在的孤苦伶仃无依无靠,整整说了二个小时零九分钟!!
一直到我手机电池耗尽,自动关机才结束了这场看似永无止尽的谈话……
换了块新电板,我第一件事就是质问江铭晟昨晚为什么骗我。
“你母亲说她根本没有提过要去美国,你为什么要骗我?”我开门见山质问。
“因为你心情不好。”他泰然自若回答。
“那你骗我,我心情就好了?”
“为了不去美国,就算心情不好,你也会强迫自己好起来。”
“……”
话说到这份上,我想我已经多少能体会江铭晟的用意了。
他一定是看我心情不好,而又知道我最怕她母亲折腾,所以才撒了个善意的谎言。
虽然有种被耍的感觉,可转念想想,江铭晟最不屑的就是撒谎,为了让我心情好起来而做了自己最不屑的事,其实他也挺不容易的……
“好吧,我权当是你用心良苦了,我不计较了,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说说看。”
“晚上我想请你吃饭,能不能给个面子?”
“那敢情好,这面子必须给,地点在哪?”
“在你家里,我请你去你家吃饭,你没意见吧?”
“……”
我能想象江铭晟听到我这句话无语成什么样,故弄玄虚了半天,竟然是我请他去他家里吃饭,有这么个请法的吗?
挂了江铭晟的电话,我又立马打给了江母,我说我要过去陪她吃晚饭,她自然是极高兴的。
上午去医院看了洛慧,她的精神状态似乎好了一点,但关于要不要重新开始新生活却只字未提。
“来茴,江铭晟对你好吗?”我正在给她削苹果,她突然放下手里的书,眼神茫然的看着我。
“很好。”
“我很羡慕你。”
停下手里的动作,我盯着她惆怅的失落表情,淡淡的问:“羡慕我什么?”
“羡慕你很多地方,读书的时候成绩好,人长的也漂亮,现在又有一个这么优秀的男朋友,来茴,你真的很幸福。”
——真的很幸福?我觉得这句话真是好讽刺,如果洛慧知道我那悲哀的三年,她还觉得我很幸福吗?
“你也可以很幸福,关键看你自己怎么选择。”
她明白我所指是什么,故意岔开话题:“等我身体养好了,咱们却旅行吧?云南怎么样?云南的丽江很不错哦!九寨沟呢?九寨沟好像秋天去才适合,大理似乎也是个不错的地方……”
“行了啊你!”我打断她的话,很不给面子的说:“要去你去啊,我可不去。”
“为什么?”
“没你那么闲。”我冲了她一句,我可是有工作的人,怎好跟她这个无业游民比。
“哎也是,向来只有失意的人才会有外出旅行的念头,你如今正是情场得意之时,浓情蜜意的时间都不够了,哪还有空闲的时间陪我啊……”
她这半调子的话虽无恶意,却让我听的头痛,将削了一半的苹果丢给她,我站起身说:“没空听你念经,我还有事先走了,改天再来看你!”
出了医院的大门,我发了条短信给江铭晟,让他不要忘记晚上请他吃饭的事。
到了江家才下午二点,我前脚刚跨进去,后脚江母就兴奋的冲到我面前:“哎哟乖乖你可来了,我正想打电话给你呢?”
“阿姨吃晚饭还早呢。”我笑着提醒她。
“我知道还早,是想找你过来打麻将!”
“打麻将??”我这才发现,除我以外,客厅里还坐着另外两名贵夫人。
“是啊,我们刚好三缺一,快来,快来。”
江母把我往麻将桌边拉,我心里叫苦不迭,早知道来的早的下场就是被一群贵妇拖着打麻将,那我情愿不来了。
“阿姨我不太会呢。”
“没事,不会慢慢学,输了多少钱阿姨双倍给你!”
晕啊,这样打麻将还有什么意思啊,有钱人果然是闲的无聊。
“我是做律师的,赌博不太好吧?”
“律师就不能打麻将了啊?!那照你这样说,人民警察,法院高官都不能打麻将了呢?娱乐而已何必较真呢。”
说这话的是其中一名贵妇,她这么一说,另一名贵妇立马附和:“就是啊,我还第一次听说律师不能打麻将的呢,这是什么逻辑……”
看来我已经引起公愤了,这种情况下我若再多说一句,都有罪无可赦的迹象。
硬着头皮陪她们摸起了牌,其实我是真不会打,两个小时过去后,身上带的钱已经捉襟见肘,抬头看了看我的三位牌友,个个满面春风啊喜笑颜开。
其实我知道她们并不是赢了我那么点钱才高兴,她们高兴的只是一个心理安慰,只要能赢就好,给不给钱根本就不重要。
况且我那么点钱,估计她们喝杯咖啡都不够。
偷偷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快五点了,心里祈祷着赶紧结束这场麻将好让我得以解脱,然而这三个贵妇却是越打兴致越高,一点解散的意思都没有。
“阿姨,是不是该做晚饭了?”我拐弯抹角的提醒她。
“这个不用你操心,家里佣人会打点好的,你把心思都放在麻将上吧,赶紧赢上几回,我们一直赢怪不好意思的。”
……
这话说的真让人汗颜,她们怪不好意思的?我看她们赢的好意思的很。
若是真不好意思,就该早早解散了,用得着我再这里闹心成这样嘛。
又过了半小时,我的救星终于现身。
“哟,你儿子回来了!”对面的贵妇用手戳了戳江母的胳膊。
江母和我同时回头,与江铭晟视线相交的一刹那,我立马露出一个求救的眼神。
“铭晟你回来啦?”江母掩饰不住的喜悦,接着喊道:“刘妈,刘妈,晚餐要准备丰盛点!”
江铭晟走到我身后,跟江母的两位贵妇朋友点头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
我以为他接下来会让我不要打了,这样我也好有理由宣布解散,哪知他站了三分钟不到就转身上了楼。
心里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趁着自动洗牌的空档,我赶紧抓起手机发了条短信。
“快来把我叫上楼。”
发送成功老半天,我不仅没收到他的回信,更没有等到他来叫我上楼。
于是又趁着洗牌的空档,锲而不舍的发了第二条:“你再不来我跟她们宣布我怀了你的孩子!”
这一招果然管用,手机刚放回桌边不到一分钟,江铭晟站在楼梯口发话了:“来茴你上来一下。”
“嗳,好的,马上来!”答应的极干脆。
我发誓我从来没这么有效率的回应过江铭晟,头一回,绝对头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