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很快过去,颜若也被秦锋接回C市;两人去医院做了检查,胎儿已近三个月,很是健康,颜若年龄正当,身体正好,很适合怀孕。
几日后,苏秀华那儿终于有了回应;因为担心吵到颜若休息,秦锋电话调成静音,等看到那条信息时已是上午九点,简单的几个字:协议没问题,等你回来签字。发信息时间是八点,她平时吃早餐的时间。
看到那条短信,秦锋稍稍沉默,点了一根烟,他说不上自己的感觉,轻松有,沉重有,不忍有,亏欠有,释然有;良久,深吸一口气,将烟掐灭,进房拿给颜若看,颜若当即泪眼汪汪:这一天真的来了。
颜若送秦锋到门口,搂住他脖子,“快点回来,我和宝宝等着你。”
秦锋亲了亲她额头,“不要胡思乱想,等我消息。”
依依不舍送走秦锋后,颜若随意看了眼手机,她下载的今日运程上赫然写着:破日,动荡起伏,诸事不宜。颜若一个激灵,迅速卸载了运程,自我安慰:这些东西不可信,不可信。
平静的两天过去了,秦锋没有回来也没有电话,颜若想询问下事情到底怎样了,几次拿起手机又放下,离婚这种事挺复杂,他们要处理的事情太多,再等等吧,这么长时间都等下来了,不在乎多几天。
一面安慰,一面忐忑,颜若决定去拜拜佛,以安自己浮躁的心。
红漆墙,红木门,门边几个苍劲的大字“念佛成佛”;跨入门槛,烟雾缭绕,香烛味扑面而来,善男信女们虔诚在每个檀炉边双手合十。
颜若学着其它香客点上一把香烛插入炉中,随步走入一个安静佛堂,众多高大灿金的佛像显在眼前;佛堂梵音丝丝入耳,人们面色祥和平静,颜若漫无目地仰望着,佛祖普度众生,不知众生是否都会被感化?
想起苏秀华,蓦的又觉得自己羞于面对大慈大悲的菩萨,急急欲走;一转身,意外看到吴锦程,他表情一如既往的淡然温良,见到她微微一笑:“没想到你是个信命之人。”
两人走出佛堂,在一处坛边坐下,苍天大树许是沾染了灵气,冬天都枝叶茂盛,阳光透过树叶星星点点散下,颜若拨弄着树干垂下的根须,轻轻道:“我以为锦哥通透豁达,想不到也有求于佛祖。”
“我羡慕佛祖的慧根,但我只是凡人,摆脱不了凡尘俗事,有着凡人具备的欲望,想着想得到的东西,有些事求神求佛没用,只是站在这里可以修得片刻心安。”说这话时吴锦程脸上有着落寞。
“你和何瑞雪怎样了?”年前何瑞雪说回家,这段时间她只顾着自己的事,没空询问何瑞雪的近况。
吴锦程摇了摇头,“当年她走后我没有刻意去找过她,因为她有权决定自己的生活,但我坚信她明白我的心思;数月前的偶遇我以为是上天安排,早段时间我们还去了L市,那座令人沉醉的城市让我们身心远离凡尘,在蓝天雪山下,我以为重拾爱情光芒,只是我们的爱情早已千疮百孔。”
颜若没有发表意见,静静听着锦哥的云淡风轻地诉说;每段逝去的感情都有着它的遗憾,是爱得太多亦或是爱得不够?
接下来几天秦锋那儿依旧没有消息,颜若开始不安,她试图拨过几次电话,都是无法接通,她不明白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还是事情又出了什么变故。
在颜若惶恐得不知如何是好时,她接到了薛匡的电话;说在小区楼下的咖啡厅等她;挂断电话,颜若被种不祥的预感缠得不敢呼吸;披上外套匆匆赶去星巴克,神色颇有些凝重的薛匡对她招了招手。
颜若急切走近,嗓子由于惊恐抑得有些嘶哑:“薛哥,是不是锋出了什么事?”
伊人脸色惨白,嘴唇没有血色,整个人有种风吹欲倒的感觉,薛匡叹了口气,“他没事。”
这三字令颜若心头巨石刚准备放下,却被薛匡接下来的话震住, “苏秀华自杀了。”
“轰!”宛如天地间有什么东西炸裂开来,颜若双腿一软,整个人跌坐在地。自杀?不会的不会的,一定是自己听错了,这年头哪还有人因情自杀?薛匡说什么颜若已听不见,她拼命地摇头,不会,不会,没人会这样做……
五天前。
与往常一样,苏秀华清晨起床,吃完保姆做好早餐,在屋里随意转了转;是的,一切都如往常一样,天气、温度、摆设、工人;除了那个曾属于自己的老公在别的女人那儿。
接到秦锋让律师送来的离婚协议时,她知道事情彻底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鸿门宴》里项羽的亚父范增聪明一世,看透人心,运筹帷幄,虽没逃过张良的反间计,落了个凄凉下场;但他有句话她十分喜欢:这世间有一种结局叫两败俱伤。
生无可恋。她写了四个字留给秦锋,支走所有工人,用酒服下大量安眠药,给他发了信息;做这一切她不是没有犹豫,但有些事就要放手一博;她不能再失败,她不能被看穿这是一个计谋,她必须让全世界都知道她是真的没了退路。
春节间,她试图找一向维护自己的婆婆拿主意,婆婆虽义愤填膺地骂了一通并说她永远是秦家最好的媳妇,接着却隐晦地让她多担待,那个女人怀了秦家的孙子,她不能强逼着儿子做什么决定,又说儿大不随娘之类之类。托词,全都是托词!她却没有力气愤怒了,父母都是向着子女的,不管你多努力多掏心在他们心中你终究是外人。
她没有再找其它人,自己父母即使知道真相也憾动不了秦锋,他已不是当年那个没有根基的少年;解决不了,任何人都解决不了她的事。
她最想的,最解恨的办法是让小贱人去死,可别说秦锋的提防让自己难以办到,即使办到了自己也要负相应责任,她不怕担责任,她怕恼怒的秦锋会迁怒于父母。让小贱人死的风险性与不可把握性太高;她办事喜欢稳贴,喜欢做到凡事都有价值;她了解秦锋,他不是个冷血的人,他心理素质再好也承受不住因为婚外情而逼死老婆的事实,他再爱小贱人也无法生活在逼死老婆的舆论之下;即使死,她也不会让他们如愿。
上次从小雅那得知小贱人怀孕的消息,她原本想找个时机推下小贱人,可万一小贱人没流成产,自己反而成了罪人,她不能授人以把柄;她决定推下小贱人时自己去扶她,于理,两个同时摔倒,不管小贱人的孩子留不留得住,自己的孩子没了,任何人都怪不到自己;于情,看到自己为救她没了孩子的份上,她不会心安理得的逼秦锋离婚。
事情总有意外,好像遇到小贱人后她做什么事都得不到想要的效果,所以她这次做得十分坚决,药的份量很足,酒又是加快药效的,是的,她很坚决,她已没了退路。
安静地躺在床上,等待的过程那么漫长,胃里翻江倒海的绞着难受,中途几次都差点叫了救护车,到底忍下来,她不会认输,没了秦锋的人生有何意思?
楠姐曾劝过自己,你有学历有能力有本事,除了婚姻还可以做
很多事。她不会懂的,别人的人生也许有很多事,自己没有。婚姻就是自己的毕生事业。
受从商父母的影响,她打小就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她的目的性很明确,做人做事都朝自己看好的方向努力;在挑老公这件事上她一度是自豪的,秦锋上进有事业心有野心,难得是有责任心,如不是小贱人的出现,她相信他会一直让自己骄傲下去;可是,以为会白头偕老的两个人竟变成今日这般境况,究竟是自己太执着,还是人心变化太快?
意识渐渐模糊,身体如坠深渊,脑袋越来越沉,她死死看向门口,蓦然想起懵懂年代傻傻问过御夫有术的姨母:管男人的决窍是什么;姨母意味深长:适当手段和适当忍耐。当时的她并不懂,却记了下来。
尤记得与秦锋结婚那天,他喝得半熏,星目却清澈:老婆,你为我受的委曲我都记得,我绝不会负你。当时的她很开心,她觉得姨母是对的,适当的手段真的可以赢来男人。
嘴里似乎有东西涌出,可她已毫无意识,眼前所有光线均已暗下,门口始终没有动静;她赌大了……这一生,他负了自己,自己也负了自己……
被薛公子的敲门声震醒已见到薛匡后的第三天了,那天颜若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来的,这几天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的;打开门见到薛公子,颜若眼前一黑,直接昏了过去。
再醒来已在医院,手上吊着水,颜若蓦然记起自己肚子里有孩子,不能随便用药,强撑着想拨掉针头。
“别动,这是葡萄糖,给你补充营养的。”薛公子冷冷的声音传来。
颜若心下一松,眼睛恢复茫然。
“怎么,你不是想带着孩子以死谢罪么?”
提到死,颜若眼泪滑了下来;这世间怎会有这种女人,那么诀别,那么凛冽,只是一个男人而已,她怎么会那样,她为什么要那样?事情为何会变成这种境况?
比起上次,她明显瘦了不少,原本风情的眼睛变得毫无神色,眼眶下略呈青色;薛公子别过眼:“既然不想带着孩子谢罪,又何必这样折腾自己。”
颜若缓缓地转过泪眼,喃喃:“我该怎么办?”
“这是uncle给你的。”薛公子递给她一张卡片。
颜若怔怔接过,“什么意思?”
薛公子的眼中闪出难以察觉的一丝不忍,继而漠然道:“你们没有以后了。”
没有以后,颜若突然捂脸大哭,怎么没有以后?他不是回去离婚了吗,他不是要让孩子光名正大的出生吗?怎么就没有以后了?
“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既然这是你选择的路就得自己承担后果;这世界上没有人可以拯救你,你也无权要求别人来拯救你,所以,你要学会对自己面对。”
薛公子正色,“我是喜欢你,但我不会再喜欢你,不管你有心无心,aunty死了这是事实;我不可能跟个逼死过正室的女人在一起,我过不了自己这关。今天是我主动从父亲那儿接过给你卡的这个任务;以前我有不对的地方我跟你道歉,以后我不会再管你的任何事。”
“你要继续自暴自弃随便你,但你要清楚uncle绝不会因为你这样而回来,aunty的家人扬言不会放过你,今时今日你还完整无缺坐在这是因为uncle动用了很大的关系;你们造成的后果他在承担,你自己的事需要你自己承担。”
薛公子何时走的颜若不知道,但薛公子的话让她清醒不少,她不能再一味躲避等人解决,她得自己面对所有的事。
出了病房,颜若不自觉抚上自己小腹,她的孩子,肯定是个乖巧的宝宝,从怀他起就没让自己遭过罪,没有妊娠反应,连一般孕妇会有的晨吐她都没有;只是,再乖巧也逃不过不受欢迎这个命运;她不是个好妈妈,知道夺不回爱情便考虑自己往后的生活了,以后的日子里不能有他,她不能做个单亲妈妈,她没勇气,没能力。她一向就是个自私的人,遇事要不不考虑后果,要不就是选择对自己有利的后果。
“颜若?”胡思乱想间,耳边传来个略为耳熟的呼唤,竟是李一清与青美臣;唤她的是李一清,他显然比较惊愕,问:“你也怀孕啦?”
李一清用的“也”,颜若低眸看着青美臣的肚子,略为凸起,看来比自己月份要深。
看出颜若的失神,青美臣柔声让李一清去给她们买水,拉颜若在走道椅子上坐下,轻笑道:“感觉很奇怪吧。”
一脸温柔笑容的青美臣令颜若恍神,印象中的她向来清冷傲气。
“我们重新在一起了,准备复婚。”青美臣主动解释。
“哦,很好。”颜若点点头。
“是挺好,人总是要走些弯路才知道什么是自己最想要的,以前和他一起总觉得吃亏,觉得不值,任何小事都可以成为吵架的导火索;经历过另个男人后才知道是自己要求太多,吹毛求疵,一直以来都是自己心态不正,对他的爱视而不见,认为他的付出理所应当,如果爱情建立在这种心理上两人是无法幸福的;我很幸庆认知到这点时他还没远去。”青美臣感概。
颜若相信青美臣说的是肺腑之言,她全身都透着幸福光彩,更重要的是那份平和,骨子里散发的平静柔和;她想他们以后即使有矛盾有纷争也会理性对待,更多包容,更多宽恕。
“听说林海找女朋友了。”青美臣又轻声道。
颜若滞了一秒,“真好。”
告别青美臣,颜若很想找人说说话,聊天找吴锦程最合适,那个和熙的男子有如邻家大哥,令她放松。
将车开到“锦斯瑞”,玻璃门上竟贴着“转让启事”;颜若静静看了会,拿出手机按下何瑞雪的号码,良久才传来她疲惫声音:“什么事?”
“锦哥要走了,你不打算留他?”颜若淡淡问。
“谁能留得住谁,你留住了想留住的人吗?”何瑞雪莫名尖锐。
“走了好,他终于放下了。”在颜若打算结束通话时又传来何瑞雪惆怅的声音。
“我也要走了,去马来,跟老头子一起。”说到这何瑞雪突然哭了,“他离婚了,他的孩子那么大了,他们国家允许多娶,却还是离了;我细微的变化他都一清二楚,他根本不给我自由的机会;他太多虑了,我不会离开他,这些年的养尊处优我早已习惯,多年前的恋情我也已忘怀,他真的太多虑了……若儿,你该羡慕我,你苦苦盼着没盼来的事我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
颜若擦掉眼角泪水,哽咽:“恭喜。”
“谢谢。”何瑞雪难得的郑重,一字一句慢慢道:“若儿,以后你,他,这座城市,都与我无关,大家各自珍重。”
颜若趴在方向盘上无声落泪,何止爱情,连友情都留不住。
哭完,累了,该面对的总要面对,颜若给秦锋打了电话。
很意外,他接了,听到熟悉的声音颜若鼻头一酸,收起的泪差点又落了下来;他
语气清淡,似乎还夹杂一丝悲痛、生疏;生疏?这个词何时出现在我们之间的呢,颜若摇摇头。
特意打开镜子照了照,镜中人精神不振,思忖片刻还是化上妆,尽管很想让他看到自己的憔悴思念不适,可除了徒添烦恼别无它用;算了吧,让他安心。
步入咖啡厅见到秦锋,他似乎消瘦许多,一身黑色西装,英俊儒雅,只是眉宇间弥漫着伤感沧桑。
颜若怔怔地看着他,秦锋亦抬起黑眸回望她,空气慢慢凝结,他眼里分明闪过深情不舍歉意,随后痛苦漠然冷静接踵而至,目光渐渐复杂,眸子渐渐黯淡;秦锋挪开眼,疲倦道:“坐。”
颜若安静坐下,心疼得窒息,暗自悲哀,以为会成为下半生最亲密的人却像陌路人;她绞着手中挎包肩带,轻声问:“你,还好吧。”
“今时今刻,谁又能好;她用酒服药自杀,送到医院已抢救不回;若儿,你父亲没有说错,种什么因结什么果;是我的贪欲害了她,我罪孽深重。”秦锋声音暗沉。
颜若眼泪已然落下,虽从薛匡那知道结果,再听秦锋说起仍觉震惊;她想说对不起,明显多余虚伪;她想说,没关系,还有我;更多余。
“你真的不要我了?”明知是傻是难堪,却还是想听他说出答案。
“对不起,若儿。”痛楚再次划过黑眸,秦锋恢复之前疲倦的语气:“见到你就会提醒自己所犯的错,伤痛就不可能痊愈。若儿,我们之间有过爱情,我承认自己一度为你着迷,可越是这样,我就越痛恨自己的所做所为;我的自私,我的迷失,我的绝情,造成今天这个局面,我不能原谅自己。”
“那我们的孩子呢,怎么办?”颜若声音颤抖,她想问我们为何不能在一起,有些事情既然已成事实为何不干脆忘掉。
秦锋看出她心思,摇摇头,神情悲切,“若儿,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孩子来到这个世界也是痛苦,去处理掉吧。”说完最后几个字秦锋眼角到底湿润,他们不能再在一起,舆论会将她压跨,亲友的口水沫会将她淹没,岳家的恨意会将她毁灭;即使没有那些,他也不能不顾苏秀华的死安然和她在一起。
眼泪泛滥,肩膀剧烈耸动,颜若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声来;秦锋别过眼,控制住不忍,此时此刻,他还是不能直视这样的她。
半晌,秦锋抑住情愫冷静道:“养好身体,你还年轻,以后还有做母亲的机会。”
颜若失神地看着他,她的文艺同学说过,男人说爱你时候是真的爱,不爱时也的确是无力再爱,别执着他曾许下何种誓言。她下意识开口:“求你有用吗?”
短短一句话让秦锋差点破功,他再次压住不忍,“对不起。”
意料之中,无济于事,无法挽回,颜若从包里找出一张卡,有气无力道:“这个还你。”是薛公子转交给自己的银行卡。
“之前在我身上的花费我都收下,当你买下我的爱情,我俩互不相欠。但这个,你用来买断我们没出世的孩子……你欠他的,别想用钱买到心安。”
心中一阵剧痛,秦锋不与她推脱,他了解她的性子,接过卡,没有说话,他怕自己一开口会控制不住情绪。
颜若缓缓站起,眼睛一直没离开他;与这个男子从此即为陌人,看着他眼角的泪她想过去拥抱他,求他忘了一切,重新开始,可是,哪能重新开始?她输了,输给曾经谢小优口中的黄脸婆,她根本不屑与自己斗,她用了最狠最绝的方法,让任何人都无力回天,她得不到自己更得不到。
走出大门,寒风吹过,阳光没有温度,但刺眼,心被刺得发痛,眼睛却干涩。
有人说过:当你越想挽留些什么的时候,就越容易失去些什么。
想挽留的爱情失去了,也许那根本算不上爱情,父亲如是说。
与秦锋分开后,颜若回了家,向父母道出实情,又一次伤他们心,又一次让他们失望,看着白发增添的父母,颜若咬牙保证:以后好好生活,不再让他们操心
晚饭后,父亲找她谈心;印象中,父亲很少这样郑重其事和她谈话。
父亲告诫她千万不能因为冲动而留下孩子,她还年轻,往后还有自己的生活,不可再任性为之,秦锋那他已与其通过话,除了歉意其别无它说;他无意插手他们的事,有些事也不是他插手可以挽回,只是作为父亲他想替女儿察看下有无转还的可能。
他给女儿总结:不恰当的爱情都称不上爱情,只能归属于放纵;哪怕你走到今天这步,拍手叫好的人永远比理解同情你的人多。
颜若不愿意父亲将她的爱情说得如此不堪;可又不得不承认他们的开始、结束、被他们伤害的人,都证明着它的不堪。
拗不过母亲,隔日和她一起回了C市,去医院做了检查,医生告诉她现在做人流尚可,只是不能再拖,否则月份再大只能引产。
预约好手术时间,医生最后问她:真决定好了吗,不再商量下吗?你身体状态很好,宝宝也已显成人形,已有了心跳,做掉很可惜。
颜若还未回应颜母已然红了眼,她一直担心女儿会倔着要生下他,本还想好说词来劝她,真到这刻才发觉不舍难受心疼;自己已是如此,何况女儿呢。
颜若心中酸楚,眼睛迷离,强打精神拉着母亲的手对医生道:“明天我会准时过来。”
翌日,天色阴沉,气温低迷,树叶仍在漂零;原以为春天到了,自己的幸福也就到了,原来根本与季节无关,她的爱情终究没能修成正果,春暖花开时她也做不成他的妻子。
颜若比约定时间早到医院,交好费后坐在走廊等候,母亲焦虑得坐立不安;颜若拿过母亲手中的包,语气佯装轻松:“妈,你下去转会吧,顺便给我爸打个电话,说几句悄悄话。”
母亲背影透着沉痛,颜若呆呆坐着,心里一片茫然,脑里一片空白。
身旁有个女人捏着报告单轻声抽泣,颜若莫名心烦,拿出手机胡乱翻看;终于,忍不住给秦锋编了条信息:爱处理掉了,爱的结晶也处理掉了。
发完又莫名害怕,神经质般关掉手机,取出卡扔在地上。
半晌;有人路过,眼看着要踩到卡,她又飞奔过去捡起,打开,如她所想,没有回应。
手术前,护士给她做皮试,尖尖针头插入皮肤,颜若别过头,心中悲凉加剧,她的孩子,人生中的第一个孩子,将要被自己残忍地抛弃。
手机这时传来信息声,没有标记的号码:颜若,我订婚了,从今往后与我们牵连的人不再是彼此,我们都要幸福。林海。
不及她反应,另一条信息也来了,熟悉号码下是简单干净的三个字:对不起。
泪,掉了下来,胸口很痛,她捂住自己快要碎掉的心,跳得很快,如那晚林海的心跳。
终究,没有人会在原地等你。
终究,爱情已成幻影。
(全文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