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钱,快还钱听见了没有?”凶神恶煞的声音,那个时候的她年纪还小,看着追上门来的一群男人,吓得躲在角落里,满目的惊慌与不知所措。
“再宽限些时日,再过两天我肯定把这笔钱还上。”父亲卑微讨好的不断说着:“我马上就有钱了,真的,你们再给我两天时间,求求你们了。”
“就你这一屁股的债还能马上有钱?行啊,两天就两天,我跟你说,到时候你要还不上我就把你老婆孩子卖了,你给我记着!”
那群人骂骂咧咧的走掉了,她躲在角落里不敢上前,父亲的身子瘫软在门口。
“我真是受够了!”母亲从厨房走了过来,满脸的怒火,尖着嗓子跟父亲说:“我要跟你离婚!”
“你说什么?”父亲闻言也怒了,一把跳了起来,怒骂道:“你居然敢跟我说离婚?当初是谁死乞白赖说要嫁给我的?要不是你恬不知耻的非得凑上来,要不是你那肚子里有了老子的种,老子至于跟你结婚吗?老子得养你们两个人,你居然敢说离婚?”
“你这个混蛋,成天好吃懒做就知道出去赌,这个家都被你败光了。”母亲撕心裂肺的吼道:“我不管,我一定要跟你离婚,我马上就走,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谁也不认识谁,你不是乐意赌吗,我就看你会有什么下场!”
好像从她有记忆以来,父母就一直在吵,不管什么时候都是在吵,父亲说母亲不知廉耻,母亲说父亲只知道出去赌,日子过不下去了,他们总是在吵架。
母亲把身上破旧的围裙一扔,转身就走,她站在那里看着,母亲看到了她,顿时就愣住了。
父亲也看了过来,母亲脸上的神情有些尴尬。
“阿释,你在这做什么呢?”母亲过来抱了抱她,怀抱很暖。
阿释贪恋这种温暖,在母亲怀里蹭了蹭,小声问:“妈,你要去哪里?”
母亲的眼泪刷的一下就流了出来,心肝宝贝的叫她。
“哭什么哭?整天就知道哭哭啼啼的,烦不烦。”父亲不耐烦的瞪了过来,阿释被他的眼神吓得一缩,有些惧意。
“一个两个的都没用,就你这张脸,你倒是出去给老子找个有钱的男人回来啊,生你养你搭进去了多少钱,真是个不争气的东西……”
“够了!”母亲吼道:“阿释还是个孩子,她才多大,你居然想利用阿释给你赚钱,你还是不是人了?”母亲放开了手,冲着父亲冲了上去,有种玉石俱焚的决绝感。
父亲抬手就给了母亲一巴掌,将她打到了一旁,阿释瞪大了双眼,惊恐的看着这一幕。
盛怒的父亲,泪流满面的母亲,交织成了她所有的童年记忆。
父亲说,她的出生就是所有悲剧的开始,因为她长了一张太过妖孽的脸,她出生的那一天下了暴雨,几乎淹没这座城市,所以大家都说她是灾星,是祸害,是万万不能留的。
因为她的出生,父母被赶走,好不容易来到了一个人烟稀少的小城镇,勉强在这里住了下来。
家里很穷,父母
都没有工作,他们常常要饿肚子,那种感觉非常的不好。
后来父亲就爱上了赌,几乎上了瘾,不管不顾的,家里本来就没什么钱,根本经不起他的挥霍。甚至后来赌输了去借高利贷,借了很多很多的钱,非常多的钱,至少那笔钱是他们这辈子绝对还不清的,在他们眼中看来,那就是个天价的数字。
父亲曾经偷偷的想要把她卖掉,然后用卖的那笔钱偷偷逃跑,被半夜起来上厕所的母亲发现了,两个人大吵了一架,父亲说就冲着她的这张脸也能卖个好价钱,母亲死死的抱着她,绝望的威胁父亲如果敢把她卖了就自杀,父亲被母亲吓到了,这才作罢。
有一次在睡梦中阿释模模糊糊的感觉到有什么冰冷的东西正沿着自己的脸划过,她睡得很不安稳,睁开双眼的时候就看到母亲拿着剪刀在她的脸上划来划去,眼神中带着狠色,吓得她了无睡意。
母亲抱着她说:“阿释,你别怪妈妈,你这张脸太漂亮,妈怕日后会有祸端,毁了吧,把你这张脸毁了吧,所有的不幸都会跟着消失的……”
那真是个极大的诱惑,只要毁掉她这张脸他们家的日子就会变得好一些吗?父母不会再吵架,父亲不会再出去赌,母亲也不会总是流泪了吗?
她仿佛受了某种牵引般拿起剪刀,母亲呆若木鸡,突然发疯一般的抢过了她手中的剪刀。
“我的孩子啊,妈错了,是妈错了。”母亲抱着她,不断的忏悔。
错了吗?哪里错了?阿释有些懵,不是说只要毁掉她自己的脸所有的不幸就都会消失的吗?
阿释不懂。
跟父亲大吵一架过后那一晚,母亲抱着她给她讲故事,从灰姑娘到白雪公主,母亲说:“阿释将来长大了一定要找一个对你好的男人,他可以不英俊潇洒,也不用富可敌国,但是他一定要爱你。”
阿释睡意朦胧,敷衍的恩恩啊啊的应了两声。
“要连同妈妈的那份一起爱你,对不起阿释,我不是个好妈妈。”母亲泣不成声,阿释想要睁眼看看,却发现眼皮重的厉害,根本抬不起来。
母亲离开了,走的孜然一身,什么都没带走,却也什么都没留下。
因为服用了过量的安眠药,阿释被送进医院,生死一线,差点就再也睁不开眼,而那安眠药被下在了她的晚饭中,那碗饭是母亲亲手端给她的。
阿释一睁开眼,只有父亲在身边,死死的盯着她看,就和那一晚母亲看她的眼神一样。
“阿释啊,你妈走了,以后就剩咱们爷俩相依为命,你可得救救爸爸。”
“妈妈去了哪里?”阿释委屈的问。
“不用管你妈,反正她饿不死,实在不行还能去外面找男人,你妈那容貌说起来也是数一数二的,她倒是去过吃香喝辣的日子了,可怜咱们爷俩……”
阿释没有心情听父亲说话,有些失落的垂下了眸子,觉得自己的整个世界都塌了。
母亲的离开,是不是因为她没有毁掉自己的那张脸?
她这么想着,父亲又说:“阿释,你放心,
就算你妈不要你了,爸不是还在呢吗?你只要按着爸说的去做,咱们爷俩也能过上好日子了。”
当天父亲就带着她用全部的积蓄买了两张火车票,准备从这个地方离开,去到很远的另一个地方,阿释说:“我想要留在这里等妈妈回来。”
父亲抬手就是一个耳光,骂道:“你妈不会回来了,等什么等!”
阿释紧咬着下唇,心中无限委屈。
不过后来阿释和父亲还没来得及上火车就被之前那群找上她家门的人给抓住了。
“好啊,你敢跟我们玩这套?还想逃跑,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们都能给你抓回来。”父亲的行为彻底激怒了那群人,他们说父亲还不上钱就废了他双手双脚,让他成为一个废人。
父亲被吓怕了,忙说:“我虽然没有钱,但是我还有一个女儿,她肯定能卖个好价钱,原本我带她走就是想把她卖了回来还钱的,我说的都是真的!”
那一刻,她心如死灰。
那人闻言马上走过来,阿释害怕的低着头,那人伸出手来很用力的抬起了她的脸。
“哎呀,还是个小美女。”那人的手中有着很浓重刺鼻的烟熏味,让她作呕。
在同一天被父母双双放弃,她真的很难过,很绝望,恨自己应该早就狠下心来毁了自己的脸,都是因为她的这张脸,她果然是灾星,这张脸真的就给她,给全家都带来了不幸!
那群人围过来的时候,阿释真的想要死的,她已经绝望了,她好累,她想要解脱。
然后,洛天就出现了。
他的出现那么突兀,阿释已经忘记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了,只是这个少年出现的那一瞬,好像有着非常夺目但并不会刺痛人眼睛的光芒与他随之而来,阿释瞪大了双眼看着,那光芒,照亮了她的眼底。
那一刻,她还以为是天使来接她了。
阿释不在乎别人是怎么看待洛天的,不学无术的洛家二少?恶名昭著的纨绔子弟?还是心狠手辣的罗门首领?
不,都不是。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他是个好人。
洛天啊……他是个英雄。
是他在她最狼狈不堪恨不得去死的时候出手相救,他们无亲无故,或许连陌生人都算不上,但是他救了她,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他就是救了她。
他创建罗门不是因为想要去做坏事,而是想要亲手守护最重要的东西,他把罗门里面的人当成家人,当成挚友,他率性随意,却果敢决绝。
你说他是个坏人吗?你见过天底下哪个坏人会出手救人的?
阿释想,这个男人有朝一日会变成拯救这个世界的英雄,他一定是这样的存在。
从他出现救她的那一刻阿释就坚定了一个信念,她这条命就是这个男人的了。
从现在,此刻开始。
她可以为了这个男人生,也同样可以为了这个男人死。
是的,她愿意为了这个男人去死。
没有犹豫的,心甘情愿的为了他去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