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我终于见到了凌隽。
“你这臭娘们有完没完?”他一见面就对我大吼。
“你才臭娘们呢,你全家都臭娘们!”我果断回击。
“我问你倒是有完没完?”他怒道。
“没完!”我答得简单干脆。
“你要折腾到什么时候?”他又问。
“直接到把你折腾出来为止,你他妈生个孩子都没见过,年纪轻轻就想死,我偏不让你死,你得尽你该尽的责任。”我说。
“我不是说过了吗,这事很难,你不想让你卷入其中,会伤害到你!”凌隽怒骂道。
“我不怕!我以前被你那么伤害,不是一样挺过来了?你这么混蛋的人都伤害不死我,其他人就更拿我没辙了。”我笑道。
这两天事情进展得顺利,我确实心情好了许多。
凌隽见我笑了,有些奇怪地看着我。“你竟然还笑得出来?”
“那当然要笑,你不是说你最烦女人一哭二闹三上吊吗?我就不哭不闹,更不上吊,气死你个王八蛋!”我接着笑。
他微微皱眉:“你这娘们看起来心情不错啊,难道你真的同意嫁给姓周的那小子了?”
“如果真是这样呢?”我说。
“那你就去死!我他妈也去死!”这混蛋忽然暴怒。
“啧啧,瞧你那点出息,你激动什么?你不是一直嫌弃我吗?现在我要嫁给别人,你又慌了?你反正都抱着必死的决心了,你管我嫁给谁?”我不屑地说。
“可你那是为了我而嫁的,我他妈能不生气吗?”他继续吼。
“行了混蛋,别吼了,我不会嫁给他的,人家是家世显赫,我是一个有夫之妇,我和他怎么可能,就算我同意他同意,他家里人也不同意啊,所以我找了他母亲黄阿姨,黄阿姨是个好人,她非常的关照我。”我说着对凌隽眨眨眼睛。
凌隽是绝顶聪明的人,他意识到我话中有话,沉默了一会,忽然眼睛一亮。
他也许是猜到了我都做了些什么了。
但很快他的眼神又暗淡下去,“这样太危险了,万华市的水太深,有些事不是你所能左右的,小心人家像抓我一样把你抓进来。”
“你放心,我自有分寸,我和你不同,你是大人物,对他们的威胁大,所以他们冒风险也要将你拿下,但我是个小人物,我对他们的威胁小,他们不可能抓我,虽然她们位高权重,但也不是想让谁进来就让谁进来的,这个国家还是有法律的,不是他们能一手遮天的。”我说。
“你不要太乐观了,水比你想像的还要深,我真不希望你卷入其中。”凌隽说。
“你就不用操心我了,你好好配合黄律师吧,凌隽,只要有一线希望,我们都不要放弃,我们未来的路还长,对吗?”我说。
他眼睛有些湿润,沉默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我本来不打算连累你的,但你太傻了,还是自己凑了进来,真是拿你没办法。我自己怎么样无所谓,但我希望你能好好的。”凌隽说。
难得这混蛋说些温情的话,我很没出息地又红了眼眶。
“放心吧,我会好好的,我们都会好好的,我们一起加油。”我说。
“你让黄律师来吧,我会好好配合他。”凌隽说。
“好,这就对了嘛,这才是永不言弃不可一世的凌隽。”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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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建宇和凌隽会面之后,第一时间通知了我,并约我见面。
因为这个案子是我逼他接的,他当然对我这个人很不感冒,但我自我感觉良好地认为他其实并不讨厌我,这是从他看我的眼神里我自己凭感觉判断的,到底准不准确我也不知道。
“黄律师,你见过凌隽了?”我这是有点明知故问没话找话的意思了。
“案子果然很复杂,凌隽涉嫌两年前万华电力的内幕交易案,当时万华电力重组的消息并未对外公布,但凌隽却在重组之前大量买进了万华电力的股票,在重组成功后又迅速卖出,套取了大量的利润,据警方查证,是万华电力高层向凌隽透露了万华重组的内幕及日程表,所以凌隽才如此精确地把握了买进和卖出时间,因为交易巨额巨大,已经构成了内幕交易罪。”黄建宇说。
我听得似懂非懂。但我知道如果利用上市公司的内幕消息来操纵股票谋利,这是违法行为,这是基本常识,但具体要承担多严重的法律后果,我就完全不知道了。
“这是经济案件,而且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为什么现在才旧案重提?这分明是有人有意要陷害凌隽。”我说。
“现在我们先不说是不是有人要害他的事,我只是告诉你,这件事确实是事实,在这件事上,凌隽是有罪的。”黄建宇说。
“我明白,你接着说。”我说。
“另外就是团伙犯罪的问题,凌隽曾经采用暴力手段打击过万华市一些帮派,原因是那些帮派曾经几番到朝会俱乐部闹事,而且还有强行到朝会门口拉走客人的行为,后来斗殴中导致有五人重伤,其中一个落下三等残疾,据凌隽说,这也是事实,但他是出于自卫,当时朝会还没有发展起来,万华市一些混黑道的人想搞垮朝会,凌隽于是组织了反击,伤过人也是事实。”黄建宇说。
“这些应该都是旧案吧?最近凌隽没有犯过案吧?”我说。
“最近一年多以来他都没有再做过类似的带人火拼的事,对了,但警方说大约半年前他又带人参加过一次群欧,但是那次没有出现严重的伤害行为,地点是在一个村里,这是他最近犯的事了。”黄建宇说。
“胡说,那怎么能算是群欧呢,那是有人绑架了我,凌隽带人去救了我,我当时在场的。”我说。
“大概的麻烦也就是这些了,其他还有一些类似的指控,但警方还在收集证据,还没有正式移交检方,所以这案子还会拖一段时间,到时我再针对检方指控的罪名一一对应辩护。”黄建宇说。
“谢谢你了黄律师,你也看出来了,凌隽就是让人陷害的,两年以前的旧案都翻出来,那明显就是要整人了。”我说。
“齐小姐,对于我们律师来说,没什么对与错之分,我们也不管谁是清白的,谁是被人冤枉的,我们只在相应的证据面前尽可能的为我的当事人辩护,至于凌隽是不是被人陷害的,这个我不下结论,如果有证据显示他是被人陷害,那我当然会为他辩护无罪,但如果没有证据,就算是我知道他是被人陷害的,我也只能是尽量少让他做几年牢。”黄建宇说。
不管他是不是应付我,这话说的都很有道理,这个世界的黑与白,大多数时候本来就是由人而定,所谓的真相,都是胜利的一方给出的答案。
“那如果按照现在警方指控的罪名,凌隽会受到什么样的判决?”我顿了一下,又接着说:“我指的是有可能出现的最坏的结果。”
“齐小姐,你是聪明人,既然你都知道这背后有人在故意害凌隽,那背后的人肯定不希望他出来,如果只是经济方面的犯罪,那也就是十来年的量刑,但是如果指控他涉黑,那就可大可小了,判处死刑也不是不可能。”黄建宇说。
“什么?死刑?凭什么呀?他又没干坏事,他只是自卫而已,万华市混黑道的那么多人都没事,凭什么他就有事,他的主业是金融投资,他的人马只是为了自卫,凭什么判他死刑?”我大声叫道。
我声音太大,咖啡厅的人都纷纷转过头来看我,黄建宇示意我淡定。
“我说的只是有可能出现的最坏的结果,你不要那么激动,团伙犯罪这种事,确实可以定性为很严重,这个你应该知道。”黄建宇说。
“黄律师,你一定要帮凌隽,他不能死。”我说。
我原来是想尽快把凌隽捞出来的,但黄建宇说凌隽确实有一些案底在身,恐怕要想短时间内让他出来是不可能了,那些人好不容易将他弄进去,又怎么可能轻易将他放出来,所以我现在只能是希望他少做几年牢了,三五年我都可以接受,三五年他出来后,我还年轻,他也不老,我们还可以有很长的美好人生。
现实太过残酷,我也不得不开始面对现实,作一些务实的打算。
“我既然接了这个案子,当然会尽全力去办,不过我面临的压力真的很大,我甚至担心我如果把这案子办完之后我还能不能在万华市的司法界混下去。”黄建宇面露愁苦之色。
他应该不是装的,这一次凌隽进去,背后肯定会有很多的人在起作用,我一个弱女子都能逼黄建宇,其他的那些人又怎么可能会放过他。他面临的压力可想而知,而且他分明已经在动摇。
“黄律师,你有个女儿,我也有个儿子,我们都是当父母的人,你应该能体谅我的痛苦,我儿子才几个月时间,那么小的婴孩如果没有了父亲,以后他长大我都不知道如何向他描述他父亲的长相,而且如果他知道他的父亲是被人害死的,那仇恨恐怕会伴随他一生,看在大家都为人父母的份上,请你顶住压力,不要放弃。”
逼也逼过了,现在我只能打苦情牌了,不过我说的这些话也是实话,说到心酸处,我自己也忍不住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