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公司电梯里,只有秦深和秦朗两个人对站着。这几日两人似乎都刻意避免着碰面,这突然的共处,让气氛有点尴尬。秦朗尽量保持淡定,但仍显局促,低头摆弄着手机。
他的反应被秦深尽收眼底。毕竟是没经过磨砺的人,即使面对一个他誓要击败的敌手,眼中也没有想赢的欲望和必胜的气势。这让秦深有点自责,有些东西或许应该早点教会他,至少可以让他遇事时,不至于太被动。
“如果真想抢回自己的东西,就拿出点斗志来,做一个合格的,值得尊重的对手!”秦深注视着秦朗,语气平静的说。
话音刚落,电梯停了下来。秦朗下意识的按住开门键,等秦深走出电梯,才有所觉的懊恼自己刚才的表现。看着那个渐去的背影,心里说不出是委屈还是不甘。
……
“对了,你还不知道吧,梅姐和周敬山的离婚手续办妥了。多亏你帮她找的那个律师,不然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间呢。”
秦深这几天心情不大好,话也格外的少,家里静的有点冷清。陆依找各种话题来和他聊。
“就算离了婚,周敬山也未必肯放过她。”秦深随口说道。
“是啊,梅姐带孩子搬到了亲戚家里暂住,他就天天去人家那里闹。梅姐不好意思再住下去,正四处找房子要搬。她经济能力有限,一时很难找到合适的,正愁着呢!”
听她唉声叹气的替人担忧,秦深于心不忍了。“我在城南有套房子空着,她想住的话可以搬过去。”
“那真是太好了!这样可以躲开周敬山,不必连累亲戚了。房租呢?她没什么钱,可以月付吧?”
“你自己看着办吧,不用问我。”
陆依欣喜着连连点头,“那你待会儿把卡号给我,我让她把房租按月打给你!”
秦深眉头微蹙,眯眼看着她。陆依心知是自己本能的和他分清你我,让他不满。忙赶在他开口怪责之前,转移了话题。
“我都不知道你外面还有套房子,是不是准备用来藏娇的?老实说,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秦深笑了笑,扶着额头,凝神思索,许久说了句:“我可能真的不姓秦!”
陆依震惊,但又似在预料之中,问他:“那到底是可能还是真的呢?”
“姜海生说我爸妈吵架时,听到我妈亲口承认的。”
“这大概是最有攻击力,最能伤人的话了。可吵架时说出的,未必就是真的。”
秦深觉得陆依的话有几分道理,但他又不太相信母亲能这样做。“拿这种事来攻击人,未免也太恶毒了,况且损人不利己。”
“其实就算是真的,也改变不了什么,你依然是你。”陆依安慰他。
“可是有些东西,没了血缘,就不存在了。”
陆依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握住他的手,说:“你还有我呢!”
秦深被她的话打动,眼眶微红,正欲揽她入怀,却被她止住。问他:“等等,既然你外面有房子,当时为什么不租给我住?你是不是早有企图?”
秦深抿嘴笑着,不由她抗拒,把她抱紧。
……
秦朗很忙,忙着去各处,见各种人,找各种证据。以前一直处在秦深的荫蔽之下,对世道之险恶没有太多体会。可这段时间,他算是看尽人情冷暖。其实维系人与人的从来就不是他以为的感情,是利益,一切皆为利益。忠诚是因为利益,背叛同样因为利益。不同的是,当利益加码突破临界,忠诚将不复存在。
姜海生又来电话约他见面,秦朗虽然不太想去见他,可仍强打精神赴约。现时不比往日了,以前不喜欢做的事可以选择不做,因为总有人护着,现在只能顶着张虚伪的笑脸去应付了。至于以后……,他会习惯的。
见到秦朗,姜海生就声声抱怨起来。“这些人都只顾着自保,没一个肯站出来的。平时个个对秦深满腹意见,现在让他们出来作证,又都退缩了。说什么秦深待他们不薄,不能忘恩负义。”
他口中的那几个人秦朗都约见过,所以这样的结果他早就心知肚明。他们所谓的不能忘恩负义,不过是拿道义来粉饰自己而已。真正的原因是现在汉时能给他们的,是姜海生给不了的。
“他们目前还都在汉时,不可能砸自己的饭碗。算了,姜叔,别强人所难。”
“阿朗,你可不能有妇人之仁啊。总之我是咽不下这口气,我一定要看他身败名裂。你记得以前负责西北市场的曹总吗?那可是帮你爸开疆扩土的老臣子。只是因为挪用了公司几百万,就被秦深给开了,一点情面都不顾。他比较了解和院方的那些事,我准备去找他谈谈。这人挺讲义气的,除了好赌没什么大问题,我觉得他应该肯帮忙。”
姜海生提到的人,秦朗有几分印象,他进汉时时,这个曹总已经离开,两人并无交际。秦朗只记得当时因为挪用公款的事,秦深执意追究他的法律责任,还是在病床上的秦汉年出面,才保住他。但是秦深坚决将他逐出汉时,两人从此结下梁子。
百密一疏,居然忘了这个人,秦朗为自己的失策自责。
“我这几天就去找他。他现在混得不太如意,有必要的话就给他点钱。这个社会,人都是很现实的。没点好处,谁肯出头。”姜海生感慨一番。
秦朗心不在焉的点头,早早的结束了会面。看他满怀心事的离开,姜海生摇头叹气,终究还是太善,难成大事。
……
秦深知道秦朗最近一直在频繁见一些人,也能猜到他如此做的目的,他不打算出手干预。曾经无间的两个人,现在就变成了对手,要挣个你死我活吗?他做不到。唯一能做的就是陪他演练一场,用自己的一败涂地,为他的质变和成功献祭。这样想了,秦深的心里着实好受了一点。
晚上,陆依看起来心情颇佳,对秦深道:“梅姐已经搬过去住了,说是对房子很满意,离孩子学校也很近。还说改天要亲自过来谢你。”
“她刚搬走,周敬山就去了亲戚那里。没见到梅姐就跟人家闹起来,还动起了手。亲戚没办法,最后只好报警。”
秦深有点担心,问她:“周敬山知道是你在帮她吗?”
“应该不知道吧,怎么了?”
“没什么。”秦深不想她有心理负担,岔开话题,“你告诉梅姐,不用谢我,我不是在帮她。要谢也是被帮的人来谢。”
陆依愣了一会儿,才想明白他的意思。反讥他:“你不是说我们之间不用分得那么清吗?”
“是不用分得太清,但该有的礼貌还是要有的。”秦深微微笑道。
陆依勉为其难的在他脸上轻啄了一下,“谢过了,可以了吧?”
“就这?也太没诚意了!”秦深拉她过来抱住,密密的吻她一番,然后停下,说:“至少要像这样才可以。照这个标准再来一次。”
“你想得美!”陆依忸怩着要躲开他凑过来的脸,却被秦深扣住,两人笑闹着扭作一团。
这样的生活对秦深而言,可以谓之幸福。他顿然之间悟道,做人不能太贪心,世间事不可能样样都顺自己意,总会有些缺陷无法圆满。该珍惜的珍惜,该放手时放手,不可强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