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惹水鬼?中邪发狂?”二皇子赵焰是不大相信这些鬼神之论的,他默默地朝赵莘瞟了一眼,真是看不出来,这个罪臣之女还有这些手段!
“是!”宫女们都不想去慎刑司啊,但凡去到那里的人,有几个能熬得住酷刑?就算能活着出来,那人也已经废了!
她们把那夜周嬷嬷落水的事情一五一日地说了,当然,她们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把皇后娘娘给招出来,只按周嬷嬷自己说的,是去乘凉结果意外落了水。
宫女们说,自从那晚落水了之后,周嬷嬷的情况就越来越严重了,她还去庙里求过签,解签的高人说她是被水鬼缠了身,还帮她诵了经,做了场法事。总之,所有能想的法子都使过了,可就是没多大好转。
“如此说来,周嬷嬷果然是中邪发狂?”赵焰的口气似乎很是为周嬷嬷叹息似的。他猛的质问宫女,“此等大事,你们为何知情不报?”
宫女们赶紧摇头,“不是奴婢们不报,是嬷嬷她不让啊……”
其实凡是能给皇后添堵的事情,他们荣贵妃一脉都是很愿意去做的。只不过皇帝一直强调后宫和睦,尤其是上次赏花会之后,皇帝把他们这些皇子又敲打了一翻,他们也就只好暗中较劲,而且是越隐蔽越好。
“回禀京兆尹大人,二皇子,九公主,那落月轩时确实有些有鬼怪传闻,一般入了夜,我们都会早早入睡,赵莘也曾提醒过周嬷嬷多次,只是嬷嬷不肯信赵莘的话!”赵莘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悲痛,“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这个赵莘就是个懂事的,今天在场的人虽是皇子公主的身份最尊贵,可京兆尹却是唯一手握实权的官员,也就是说,只有他才有查案办案的权力。更何况他可是凌皇后选中来公断此案的人,当然要把所有的事情向他呈述清楚。
宫女与赵府的下人们纷纷点头,赵府落月轩闹鬼,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若是嬷嬷被鬼怪惊吓,以至发狂,实不关赵四小姐的事。”京兆尹也是个聪明人,他不会把话说死,免得让人抓住了错处。
“落月轩既是个闹鬼的地方,赵四小姐又为何要住在那里呢?”赵焰的意思就明确多了,他相信赵莘的话,相信眼前的事实。
“哪是我们小姐自己要住,实在是大老爷——”小喜红了眼圈,见荫姨娘瞪了她一眼,也不再往下说了。
“大人,你看这案子该如何了结?”二皇子把事情弄了个水落石出之后,就把烫手的山芋丢给了京兆尹。他身陷其中也算是个巧合,至于得罪皇后的事情,就让这个被皇后选中的人去做吧。
“这个?”京兆尹来的时候,还真没想到事情会弄到这个地步。他敏锐地感觉到这件事情的背后,还有更深的阴谋,可是事关国母,关系到皇家的颜面,又不好再深究下去。他是有些懊悔的,现在人来了,想要全身而退就不那么容易了。
不过,京兆尹到底是也是在官场打滚多年的,沉思片刻,便有了主意。他说道:“二皇子,此事下官怕是不便插手,毕竟周嬷嬷是宫里的人,还得交由内廷局处治!”
这个空子倒是钻得不错!不过就想这样开溜,还得看二皇子答不答应!他冷声道:“那今天的事就当作没发生?”
京兆尹到底还是有点为官的样子的,“此事下官会一五一十的呈报清楚,至于如何处治就非下官能够评判的了。”
就这样,京兆尹带着当票、当铺的掌柜以及他权限范围内的人证物证离开了。
被绑着的周嬷嬷以及她带来的那些宫女,交由韩尚宫带回去交给内廷局,再合适不过。等到众人都想起韩尚宫的时候,才忽然察觉到,她去大房的院落似乎去得太久了。一个女儿家的闺房能有多大,至于搜这么久吗?
赵芷萱原本因为周嬷嬷一案尘埃落定的心,又突然悬了起来!
虽然她自信赵莘的人没那个能耐在她的院里动手脚,虽然她觉得那绣样可能是她的人还没来得及在赵莘的院里下手,可是万一呢?
正想着呢,韩尚宫就来了,别说有眼睛的人能够看到她的怒容,就连赵莘这个瞎子都能感觉到她身上的怒意。
“韩尚宫怎么到现在才出来?”
九公主在太后那里呆的时间一点不比在荣贵妃的宫中少,所以见了韩尚宫就跟见了亲人一样。刚刚受了那么多惊吓,虽然得到了二皇子的保护,可是她还是想多找个人诉诉苦,因为那惊吓实在太大了,得好多好多的安慰才可以抚平。
“今天带九公主来到这肮脏之地,真是错误至极!”韩尚宫搂着可怜兮兮的九公主,眼里全是疼惜。她怒声道:“还把这狗奴才绑在这儿碍公主的眼?还不拖下去!”
韩尚宫此举很明显,刚才花厅里发生的一切,她都清楚,十分的清楚。宫女们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赶紧把绑得跟个粽子似的周嬷嬷给押下去了。
“韩……韩尚宫,那绣样只怕是——”赵芷萱的心里已经准备承受最坏的结果了,现在她也弄不清绣样到底去了哪里,只能说是她怀疑错了人,绣样弄丢,她再赶紧补绣一个。
“只怕是什么?”韩尚宫陡然提高声调,狠狠一瞪赵芷萱。多年来服侍在皇太后身边的威严,吓得赵芷萱不敢再吭声了。
倒是赵莘走了过来,“想必是尚宫大人查到了什么事情,为了保住赵府的颜面,所以特的等京兆尹大人走后才来!”她深深一福,“尚宫大人的体恤之情,赵莘在这里谢过了!”
韩尚宫看了赵莘一眼,心里略微舒服了一点儿,倒是个明事理懂规矩的孩子。
“韩尚宫查到了什么?”九公主立即扬起了小脑袋,一副感兴趣的模样。
“老奴找到了赵三小姐的绣样!”面对着九公主,韩尚宫永远是轻声细语和颜悦色的,她对九公主的疼爱丝毫不亚于皇太后。
“哦?好啊!这么说绣样跟赵莘没有关系,是赵三故意嫁祸的喽?”九公主可是记着赵芷萱一口咬定是赵莘偷了她的绣样呢。
赵芷萱一听绣样居然在她的屋子里,又惊又怕,她想不通啊,这怎么可能呢?可是面对九公主扣下来的罪状,她是无论如何不肯承认的,“九公主玩笑了,许是芷萱弄错了,冤枉了四妹。可一笔写不出两个赵字来,芷萱怎么可能嫁祸四妹呢?四妹,你说是不是?”
九公主腻在韩尚宫的怀里哼了一声,“一笔还写不出一个赵字来呢!”
韩尚宫冷声问赵芷萱,“你就不想知道,我是在哪里找到你的绣样吗?”
赵芷萱更加惊慌了,“在,在哪里?”
韩尚宫却叫了一声“来人!”只见宫人拎着一只隐约还能看出白色皮毛的波斯猫进来了!那猫浑身是伤,有些伤口正在流血,呜呜呜的叫得特别的惨。
赵芷萱又是一惊,那可是母亲最心爱的雪儿呀!怎么就成了这副模样了?她的所有表情都落在了韩尚宫的眼里,韩尚宫指着那猫问她,“这是谁的猫?”
这事撒不了谎,赵芷萱只能老实地答道:“是母亲的猫,名叫雪儿!”她正想为那猫说几句好话,说它平日里是怎样的乖巧可爱,怎样的讨人喜欢。韩尚宫就又问道:“这猫平日就这么放在外头的吗?”
赵芷萱摇了摇头,“不是,平日里是由母亲的大丫头红绫看管的!”
“红绫?”韩尚宫虽然上了年纪,记性可不差,“就是那个给了二房看门丫头一大笔银子的红绫?”
“此事恐怕还有误会……”赵芷萱简直不敢去看韩尚宫的脸色,声音越来越小。
“误会?还能有什么误会!?”韩尚宫勃然大怒,即有宫人拿出那找到的绣样给赵芷萱看。那哪里还是什么祈福的绣样啊?上面那些漂亮的五彩丝线以及价值不菲的锦绸都被抓烂了!而且一看就知道是被猫抓烂的!
“这绣样我是在你院里的树上找到的,当时那猫还在撕扯绣样!”韩尚宫简直怒不可遏。
“韩尚宫,您听芷萱说,绝对不会是雪儿做的——”赵芷萱不是想为她家的猫辩驳,而是一旦认定是那猫干的,她们大房就要倒大霉了!
“住口!”韩尚宫已经不想再从赵芷萱的嘴里听到一个字了!
看到为太后祈福的绣样被毁,她不痛心疾首,不忏悔己过,还在那里一个劲地信口狡辩!什么是伶牙俐齿,什么是胡搅蛮缠,她今天可算是见识到了。她对赵家三小姐的教养是彻底寒了心!她不指望她还能说出一句像样的话了!
韩尚宫平复了一下情绪,缓而有力地说道:“事情已经再清楚不过了,赵大夫人的丫头没有看好这猫,致使猫儿毁坏绣样,她怕承担罪责,就重金收买赵莘的看门丫头,以求嫁祸赵莘!”
韩尚宫下了命令,“大丫头红绫与这猫一下乱棍打死!赵大夫人管束下人不利,待我禀报了太后她老人家,就起身去庵堂呆着吧,这赵家已经不适合她闭门思过了!”
赵芷萱立即跪了下来,死死拽着韩尚宫的裙角,痛哭流涕,“韩尚宫高抬贵手啊!母亲不能去庵堂啊!大哥已经订婚,二哥也到了订婚的年纪,求求您,可怜可怜我们兄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