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从容优雅地离座,走到风挽裳身边,温柔地与之对视了眼,看向萧璟棠,冷笑,“本督没有乱咬人的习惯,自然也没有教自个的女人乱咬,当然,她要咬本督的话是可以的。”
他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得如此亲昵,看过来的目光也是如此灼热,风挽裳脸上又是一阵发烫。
萧璟棠暗暗攥拳,也只能隐忍不发,心下却隐约不安起来岛。
“九千岁言下之意是有证据了?”薄晏舟淡淡地问。
“本督方才说了,没教自家女人乱咬人,何况还是皮糙肉厚的。”顾玦轻阖凤眸,对着她,温柔浅笑暇。
风挽裳不胜娇羞,抬头,又是从容淡定,“回禀太后,一个时辰前,邢部已派人前往萧府的晴暖阁那口枯井查找证据,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传来了。”
闻言,萧璟棠心头狠狠一震,神色愕然。
原来,他们早已安排了邢部的人前往萧府。
他的目光怀疑地在薄晏舟、裕亲王、以及顾玦三人之间扫了个来回。
怎会这么巧?
莫非是他们早就预谋好的?
趁他去刺杀丞相他们找到的皇子时,派人去萧府搜查彻底扳倒他的证据?
他们挖了一个坑给他跳?
即便还未有消息传来,萧璟棠也已如被霜打的茄子,蔫了大半。
如若方才还觉得头顶上一片乌云,此刻便是一片黑暗。
他的挽挽……
即便她掏空了整个萧家,即便她那时拿着刀要砍他,他也未曾狠得下心下手去杀的女子,此生唯一一个能让他心软如泥的女子,最终还是要对他如此绝情,仿佛从不曾相识过,甚至比对陌生人还要冷血。
他那日那样对她也不过是想逼顾玦就范,并没想过真的要对她用刑。
“萧璟棠,哀家记得,当时大长公主死后,伺候她多年的宫女碧莲并未陪葬,她而今人在何处!”太后开始抽丝剥茧地质问,连称谓都改了。
她无法接受自个费尽心思续命成功的女儿竟是这般被害死的!
“回太后,当初公主死去,微臣觉得让她们陪葬太过残忍,便给她们一些银两,让她们各自离去了,而今人在何处,微臣也不知。”萧璟棠镇定自若地回答。
“那可真不巧,本督正好知晓一两个。”顾玦轻哂,凤眸懒懒微扬,不紧不慢地说,“驸马当初将伺候大长公主的那三个婢女分别丢到北岳、西凉的各大军营里充当军妓了,有一个不堪受辱,咬舌自尽,至于最贴身也是最忠心的那个碧莲,应该就在那口枯井里吧?因为知晓了驸马杀害大长公主的真相而惨遭灭口。”
说着,他又嘴角含笑地看向萧璟棠,“不知,本督说得可对?”
闻言,众人哗然。
这大长驸马竟是如此心狠手辣之人?连大长公主都敢谋杀,而且还是一尸两命!
太可怕了!
那可是他的妻儿啊,他也下得去手!
“驸马此举确实聪明,将南凌的女人丢到北岳、西凉的军营里去日夜伺候男人,任谁也找不到那里去。”顾玦嗤笑。
风挽裳讶然,他的意思是,已经找到了吗?
他果然从不做无把握之事,只除了她给他惹出的那些麻烦,打得他措手不及外。
“所以,现在九千岁是拐着弯自夸吗?”在众人眼中,丞相薄晏舟难得心情大好地调侃。
顾玦微一挑眉,轻笑,“原来本督还需自夸。”
闻言,不少人嘴角微微抽搐。
不过也是,这九千岁要真觉得他哪里不好,也就除了是太监这一点不好。
容貌、身姿、气质等,哪一样不是举世无双?
“九千岁无需自夸,只是自负了些。”薄晏舟清雅温和地道。
“像丞相大人过于自谦就不好了,自谦到连缝补衣裳的针线都得省。”顾玦淡淡地扫向他官袍前面代表官阶的图案。
风挽裳随之望去,只见那上边绣的飞鹤已脱了线,只是随意地缝上去,无论是线条还是颜色,都杂乱无章。
tang那似乎不是一个大人能补得出来的,倒像是……小孩。
薄晏舟经他如此一说,立即低头一瞧,然后,一向温文尔雅、沉着清贵的他,头一次,当着太后,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傻眼了。
这上边的线,红的红,绿的绿,还有白的,看起来一团糟,一看就知道是胡乱在上边穿针引线随意缝补的,只怕瞎子都能补得比这好。
怪只怪他来得太急,竟没留意到官袍变成这般了,以至于闹了笑话。
“好了!”太后面色薄怒地呵斥,“今日本是好好的中秋之夜,却被你们一个个搅得一团糟,流落民间的皇子回来本是好事,又说大长公主的死另有真相!哀家要你们立即将此事说清楚!别尽说些没用的!!”
“是!”几人立即躬身低头应是。
接着,太后召来几名太医院的太医证明了‘紫葵’确实能让有心疾之人致命之功效,不久后,负责去萧府取证的人也回来了。
“启禀太后,昨夜寅时,九千岁身边的万千绝大人前来邢部报案,说是大长公主另有死因,要臣立即前往萧府搜寻证据。”刑部尚书躬身拱手禀明。
九千岁过去是何等身份,而今又是何等身份,他要求办的事,自然不敢有丝毫含糊。
况且,谁都知晓,有九千岁在,这大长驸马是如何也比不了的,自然是听从九千岁多谢。
再说了,而今的大长驸马也是一身腥,光是伪善之名就够人诟病的了,再加上已净身,等同太监,萧家也已是彻底没落,要顾忌也就是顾忌他这个‘大长驸马’的身份。
萧璟棠是彻底变了脸色,心下大慌。
太后喝茶的手微微抖了下,立即放下茶盏,疾言厉色,“搜到何证据了?”
“回太后,臣确实在萧府晴暖阁的那口枯井中挖出一具尸骸,据仵作判断,与大长公主死的时日相近。”
“你们又如何仅凭一具尸骸就断定与大长公主有关,萧府曾经人口不小,那口枯井早就在那里了的,若是不慎跌落或者什么的,岂能赖到大长公主的死因上来!”萧璟棠力持镇定地为自己做辩驳。
风挽裳冷笑,“当日大长公主死前,除了你,还有一个人比你更清楚!”
萧璟棠看向她,直到这一刻,竟还抱着她会手下留情的希望,真是可笑。
风挽裳无视他忧伤的眼神,对太后道,“请太后召见曾经在萧府当总管多年的孙一凡,大长公主死的那日,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他就算不知晓全部,也是除了萧璟棠之外,最靠近真相之人。”
太后当下同意。
很快,自从事发后就被保护得极好的孙一凡在两名禁军的带领下,来到太后面前,跪地行礼。
只是,太后刚让他起身说话,倏然,一旁的萧璟棠拔刀就砍。
顾玦凤眸余光冷锐地微眯,拂袖,凝聚内力,一掌挥过去。
孙一凡被那一掌拂倒在地,正好避过萧璟棠那致命的一刀。
外边护卫的禁军提刀气势汹汹地赶来护驾,一把把刀架在萧璟棠的脖子上,让他再也动弹不得。
“萧璟棠啊萧璟棠,看来什么也不用问了!到底是哀家老了,竟被你给骗了过去!”太后气红了脸,拍案大怒。
“太后,微臣方才不过是见到这忘恩负义的东西,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并非是太后所想的那般,请太后恕罪!”萧璟棠急忙替自己方才的行为做辩解。
风挽裳亲自上前扶起倒在一旁的孙一凡,看也不看萧璟棠一眼,直接道,“既然如此,那就请孙总管说出大长公主当日死前都发生了何事吧。”
而今的萧璟棠,于她,也不过是敌人,而且是不除则不安的敌人,为了不让他再祸害到她想要保护的人,她也别无选择。
孙一凡看到萧璟棠被禁军押在地上动弹不得,便不再惧怕,往太后跟前一跪,娓娓道来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