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明很高兴自己有这样的想法,终于,他不会再嫉妒宋云谦了。
以前心里总是藏着私心,想着他们如果不能在一起,那么自己是有机会的,可如今,他只觉得可惜,或许,经过这么多年来所见到的一切,让他对温意的感情已经升华,不再执着能否和她在一起,只在乎她是不是开心。
温意在皇太后殿中的贵妃榻上睡了一下,容贵太妃也回去睡觉了,自从皇太后病倒以来,多半是她在床榻前伺候,她是真心在乎这个老姐妹的,先帝还在的时候那种争宠吃醋,随着先帝驾崩而烟消云散。
五更天左右,皇太后便醒来了。
听得动静,碗娘急忙上前,轻声道:“太后,感觉如何?”
皇太后睡了一夜,精神比昨天好了许多,她侧头瞧见温意躺在榻上,不由得大为心疼,“昨夜她没有回去休息吗?”
“和皇上说完话之后,就一直睡在这里,也是刚入睡一会儿,奴婢见她一直想事情呢。”碗娘压低声音道。
皇太后听得她与皇上说了话,轻轻地叹气,“那昨晚她与皇上说完话之后,可有不高兴的样子?皇上呢?皇上的神色如何啊?”
碗娘轻声道:“昨晚奴婢出去听了一会儿,两人在侧殿有说有笑的,气氛很好,只是皇上离去的时候,主子……温大夫便有些失落,至于皇上,说完话就走了,奴婢并没有见到他。”
皇太后轻轻地叹息,正欲说话,却见温意动了一下,连忙止住了话,嘘了一声,让碗娘不要声张,让她多睡一会儿。
温意却已经醒来了,她睁开惺忪的眼睛,见帐幔内有人影浮动,知道是碗娘在里面伺候着,便起身走过去,“醒了?感觉如何?”
皇太后的脸色依旧苍白,但是确实比昨日好了许多,她含笑看着温意,“今日感觉精神一些了,你累吗?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不用了,够了。”温意坐在床边,开始把脉,这些年她过的多半是这样的生活,严重缺乏睡眠,遇到重症的病人,有时候得熬两三个通宵看守。
温意把完脉之后,道:“我今天要为您做一个详细的检查,并且,我会抽取您身体的血液做培植,确定您的病因。”
皇太后头一仰,道:“你便尽管检查吧,哀家这辈子也算无悔了。”
她望着温意,眸子里有些雀跃,“一会孩子们睡醒了,马上带过来。”
“好,他们可最惦记这里了。”温意笑道,“这里有吃不完的零食。”
“碗娘,快去准备多一些。”皇太后听得孩子们喜欢,急忙便吩咐下去了。
温意阻止道:“不可纵容,甜食吃多了对牙齿不好。”^
皇太后不爱听这话了,“能吃多少?真吃多了他自己就腻了,再也不碰。”
皇太后喜得孙子的喜悦都还在心头膨胀,说起孙儿,她的脸色也发光,甜滋滋地笑着,眼底更像是涂满了蜜,发出淡淡柔和的光芒。
温意便不说了,隔代带孩子,基本都是宠溺。
也罢,偶尔放纵一下也并无不可的。
温意开始为皇太后检查并抽取血液,血液放在一个小瓶子里,她往瓶子里滴了一些东西,然后,把瓶子放好。
做完这一切之后,她说:“我要先出宫一趟,今晚再入宫。”
“走了?”皇太后一惊,“孩子也带走?”
“不,孩子暂时住在宫中,我也不方便带在身边。”温意道。
“那你今晚再来?”
“嗯,我去一下镇国王府,看看我的安然小宝贝,还有小郡主。”温意微笑道。
皇太后并不知道小郡主失明的事情,只当她去串串门拜访一下,便道:“好,那你快去快回。”
“碗娘,你回头让蓝御医过来观察着,我昨晚已经开好了药方,就放在桌子上,服药之后,让蓝御医寸步不离地守着,记录下所有的情况。”
“是,奴婢知道了。”碗娘连忙道。
温意背起药箱,对皇太后道:“您好好休息,我先走了,孩子们来了也不要玩得太闹腾,您现在的身子不允许。”
“行了,哀家知道了。”皇太后看着温意,仿佛不确定地又问了一次,“你今晚会来?”
“当然。”温意笑了,“我既然回来,就不会走那么快,要走也必定跟您道别。”
皇太后轻轻叹息,“怕只怕是哀家想跟你们道别。”
温意蹙眉,“别胡说,您的病没有这么严重。”
皇太后道:“盼是这样盼的,哀家现在有孙子了,舍不得啊。”
一句“舍不得”极为凄凉,让温意听了心里难受得很。
她不再多说,背着药箱就出去了。
千山在门口等着,道:“小主人昨晚住在侧殿,我让小彩过来伺候他们了。”
“小彩还在宫中?”温意听得千山说起旧人,心里总是感慨万分。
“还没到年龄出宫,自然得在这里。”千山走上前,“是去镇国王府吗?”
“是的。”
千山领着她上了马车,刚上了马车,便见许多华服丽人走过来。
千山轻轻叹息,“娘娘们来请安了。”
温意没有掀开帘子看,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声,“这些娘娘也确实有心。”
“有什么心?谁在乎过皇太后的病?不外乎是做给皇上看的。”千山道。
温意昨晚也确实看到嫔妃们有说有笑地走。
只是,能怪得了她们吗?
一辈子就这么葬送在这深宫里,毫无指望,还能要求她们如何大方得体温良恭谨?
千山不懂得她的心事,只以为她介意这些女人的存在,便道:“皇上其实一直都没正式宠幸过谁的,你不必难过。”
温意脸上含着薄怒,“你不要跟我说这样的话,这些听在我耳中,就像是在数落我的罪行。”
这句话,她从诸葛明口中听过,如今又从千山的口中听到,他们都是好意,想让她不要介意那些女人的存在,但是殊不知她听了心里更难受,像针扎一般。
她是从现代来的女子,接受过高等教育,纵然在这个时代已经生活了许多年,却依旧没办法用这个时代的价值观去思考问题。
她和宋云谦已经分开了五年,五年中,各有各的生活,但是,却要这么多人活在她和宋云谦爱情的阴影里,她觉得很悲凉。
就像一对离婚了的夫妇,男方已经娶亲,却因为前妻冷落新人,对谁公平了?
千山不知道她为何忽然愤怒,可也不敢问,驱赶着马车出了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