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面,实在有些一言难尽。
不得不说,两人不愧是父子,老子喜欢成熟的女人,儿子也是一样的爱好,不然安月眉也不可能勾搭得上他。
轩辕庭面色不变,他是太子,认识他的人多得去了,没啥稀奇的。
“不知这位如何称呼?”莫安生微笑看另一人。
“在下楚暮,人称楚大少。”楚暮被莫安生美色所惑,完全忘了他是来帮他弟弟楚朝讨公道的,摆出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
楚暮?楚二少的哥哥?安月眉的相公?
莫安生的眼珠子,忍不住在楚暮和轩辕庭身上打转。
相公带着娘子的情人一起来找姑娘?这也是闻所未闻之事了!
虽然她红楼不是青楼,但看两人的阵势,分明想将红楼变青楼!
就是不知轩辕战对他儿子的事情知道多少,又知不知道在他儿子身边的人,是他儿子情人的相公!
莫安生忍住想笑的冲动,轻咳两声,“庭公子,楚大少,想见小女有何事?”
楚暮拱手,露出自认为最风流的微笑,“我家主子看中梅姑了,想为她赎身,莫小姐尽管开价!”
“多谢庭公子抬爱!不过梅姑是自由身,是去是留,我无权替她作主!”
莫安生转眸看向梅姑,“梅姑,这位庭公子身分尊贵,你若想走,我不留,你若想留,没人能带你走!”
“小姐,梅姑是小姐的人,绝不离小姐身旁半分!”梅姑淡淡表态。
莫安生转向轩辕庭,微笑道:“庭公子,您听到了,梅姑不想走,还请您高抬贵手,莫要强求。”
轩辕庭面色微变,哼了一声,却不答话。
楚暮自认好心道:“莫小姐,你既知我家主子身份,劝你还是识趣些好。”
末了又加一句,“楚某是为莫小姐好。”
他说完,冲莫安生轻佻一眨眼。
莫安生一阵恶寒,“庭公子,楚公子,我话已至此,两位若想留下,无任欢迎,若想离开,门在那边,慢走不送,若想闹事,我红楼奉陪到底!不过奉劝两位公子,小心赔了夫人又折兵!”
轩辕庭鼻孔里冷哼,“不识抬举!还敢出言威胁本…公子?本公子看你这红楼是不想开下去了!”
他一抬手,五六个大汉哗哗站起身,一脚踢开桌凳,上面的酒水哗啦一地,凳子圆溜溜地打着转。
场中群众纷纷闪开,惟恐遭渔池之殃。
莫安生神色不变,“庭公子这是要砸我红楼场子?我红楼的招牌,可是当朝木国师亲笔题的!”
轩辕庭张狂道:“看你这么嚣张,本公子还以为有多大的靠山?一个小小国师,本公子还不放在眼里!”
“哦,是吗?”莫安生眸光闪动,“听闻木国师是大王亲自请回来的,大王如此重视,庭公子这么说,看来是不满大王的决定。”
轩辕庭为人嚣张又爱面子,若是平时自然不敢说半句轩辕战的不是,如今被莫安生一怼,火气上头,“大王年事已高,行事不可能无半点差池!”
莫安生心里笑成朵花,轩辕战四十出头,正是男人巅峰的年纪,却被自己儿子形容年事已高,估计此时在菊阁里,气得想撕了轩辕庭的心都有了。
“庭公子此言差矣,大王正值壮年,正是男儿风华正茂、意气风发的大好时光。”
轩辕庭一说完,便知自己嘴快说错话,偏偏莫安生还特意纠正他,让他越发气恼,“本公子的意思是说大王虽然春秋鼎盛,但人无完人,谁能不犯错?”
糟糕,又说话错!轩辕庭懊恼不已,人无完人这句话,谁都可以说,除了当今大王他的父王!万一被有心人传到父王耳朵里…
轩辕庭浑身一凉,突然想起自己的目的,是要带走眼前这位神秘魅惑的女子,怎的扯到父王的岁数上去了?
他恼羞成怒,大手一挥,“本公子今日心情好,不同你一般见识,带走!”
“是!”两个侍从一人一边抓住梅姑的胳膊,将她架起来,就要往外走。
莫安生冷眼看着这一切,不出声。
梅姑原本有些惊慌,看见莫安生的神情,忽然定下心。
有轩辕战在,自然轮不莫安生出手。
二楼菊阁突然传来一声巨响,似是有人大力将瓷器摔到地上。
接着是一声怒喝:“孽子!”
那声音?轩辕庭面色大变,父王怎么会在这里?
难道刚刚那打赏的五万两是出自父王之手?那是说,父王也看上了梅姑?
轩辕庭浑身一颤。
他虽是太子,父王宠他信他,可他若敢抢父王看中的女人,父王暴怒之下,说不定会废了他!
还有刚刚那番话…
轩辕庭两腿发软,面色惨白,眼看要摔倒,一旁的侍从眼疾手快地扶住。
莫安生笑靥如花,“庭公子,您怎么啦?可是身子不适?”
她坏心眼地提高音量:“来人,快去请大夫,庭公子不好了!”
轩辕庭此时哪里顾得上她话里的揶揄,无力地朝侍从动动手指头。
那动作的意思是撤退。
两名侍从不明所以,还是听话地放开梅姑。
轩辕庭在侍卫的搀扶下,龟缩着头,步履蹒跚,离开红楼。
楚暮莫名其妙,见轩辕庭离开,只得跟着离开。
菊阁里轩辕战气得肝火直升,兰妃不停安抚他,“少爷年幼,有些贪玩罢了,您别气坏自个身子。”
“年幼?府里面儿女都好几个了还年幼?有这么说自己父王的吗?什么年事已高,这是想咒联快点死,他好坐上朕的位置吗?什么人无完人,朕什么时候出过半点错?”
轩辕战一气之下,连称呼都换了。
他这一换称呼,身旁跟着的人,哗哗跪一地。
兰妃不敢吱声了,后面这几话一出,怎么答都是错,搞不好背上离间他们父子情的罪名,兰妃可不傻。
轩辕战见到梅姑的旖旎情怀,被自己儿子几句话,瞬间打散得无影无踪。
“回宫!”他站起身,大踏步向外走去,天子的怒火,吓得下面大厅里的人齐齐缩着头。
这人是谁?底下人纷纷猜测,好强大的气场!
兰妃赶紧尾随而去。
“恭送老爷夫人。”莫安生来不及上楼,站在楼梯口行礼高声道。
轩辕庭回宫后,没有回自己的东宫,而是去了轩辕战的寝殿外跪着。
寝殿外的太监于公公大惊!
要知轩辕庭乃王后所出,一向受轩辕战喜爱,别说罚跪,连打骂都不曾有过。
如今轩辕庭主动过来跪下,也不知到底犯了什么错。
于公公不敢询问,也不敢怠慢,忙差了小太监小心侍候着。
轩辕战回到宫时,余怒未消,听到于公公报“太子在寝殿外跪着,已经小半个时辰”的消息后,怒道:“让那个孽子跪着!”
孽子?于公公双腿一抖,不敢再出声了。
不一会宫人报:“大王,王后求见!”
轩辕战面色仍是铁青,重重呼吸几声后,道:“让王后进来。”
王后比轩辕战年长三岁,是他外祖家的表姐,两人青梅竹马一起长大,轩辕战小时候性子好斗,与人相斗非死即重伤。
他身份尊贵,没人敢伤他只能被他伤,但他下手毫不留情,因此没什么人敢接近他,都躲他远远的,除了王后。
王后性子温柔,待轩辕战如亲弟弟一般,十分有耐性,无形中改了他不少性子。
两人成婚后,很是恩爱过一段日子,只是男人天性凉薄,轩辕战身处帝位,后宫美人层出不穷,很快感情便淡了。
但感情不在,轩辕战对王后的尊重,并没有随着感情的消失而消失,反而因为愧疚,越发敬重。
他曾放言,“若王后和太子在后宫出了事,他就让后宫所有女人同王后太子陪葬!”
因为如此,后宫女人不管生下多少皇子公主,从不敢对王后不敬。
而轩辕庭也因此健康长大,从未受过半点挫折。
但凡事有利便有弊,轩辕庭遗传了他父王的勇猛好战,刚愎自大,却因为没有受过挫折,缺少杀伐果断的气魄。
“臣妾见过大王。”王后是个四十过半的女人,年华早已不再,但气质温和,看着十分舒服。
轩辕战在见到她的瞬间,情绪平复不少,他走上前,扶起王后,“你身子不好,就在殿里好生养着,有什么事派人来传个话,朕无论有多忙,抽空去看你的时间还是有的。”
王后温柔一笑,“大王对臣妾如何,臣妾心里明白,臣妾是担心大王心里不舒坦,才走这一趟。”
轩辕战面色一沉,“谁那么多嘴?”
“大王,”王后抚着他的手,柔声道:“庭儿是您亲自带大的,他的性子如何,您还不清楚?
任性冲动又贪玩,二十好几的人了,说话行事还像个十几岁的孩子,总是不经大脑。
可若说他对您有什么不敬的心思,臣妾是不信的。”
王后温柔的声调不疾不徐,像风一样,吹走轩辕战心里的不满。
他想想自己亲手带大的儿子,看向他的眼神,总是充满崇拜和敬意,行事从不忤逆他。
王后见他神色缓和,继续道:“但庭儿始终是将来要继承大统的人,这般年纪了,说话还冒冒失失的,大王您可不能轻易放过,定要让他吃点教训!
您是他的父王,在您面前说错了,两父子没有隔夜仇,说开来就揭过了。但若在他人面前说错了,定会丢了咱们皇室脸面,所以这次让他多跪会,长点记性。”
王后一席话说完,轩辕战心里的火散了九成九,浑身舒畅不已,“王后说的是。”
他转向一旁的于公公,“你看着那…你看着太子,跪足两个时辰后才准起!”
“是,大王。”于公公吁口气,还是王后有办法,一场风波转眼就大事化小。
“王后,时候不早了,今儿就在此歇着,你身子弱,来来去去地折腾,朕不放心。”
“谢大王,臣妾遵命。”
轩辕庭眼见着自己母后进去,想着按以往的惯例,应该马上就有宫人出来,扶他起来。
哪知母后进去了这么久,也不见人。
他心里更惊慌,连母后都搞不定,父王这次是真生气了吧。
轩辕庭想啊想,就怪上了楚暮,要不是那厮说带自己去看扬北城中,人人津津乐道的新鲜歌舞,他怎会碰上父王,跟父王抢女人,还说出那番惹父王生气的话?
想到梅姑,轩辕庭一阵可惜,只不过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跟自己父王抢女人!
扯远了,总之都怪那个楚暮,无端端的让他惹上一身骚!
轩辕庭正暗恨中,突然有脚步声响起。
他心中一喜,抬头一看,来人是于公公。
看来母后还是搞定了父王!
于公公对上轩辕庭期盼的眼神,脖子一缩,“太子,大王下令,让您跪足两个时辰。”
什么?两个时辰?轩辕庭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大雍人人善骑射,轩辕庭亦不例外,跪两个时辰虽然有些累人,但以他的身体素质来说,还是顶得住。
可关键是没脸啊!
他从小备受宠爱,人人吹捧,要什么有什么,哪受过这等折辱?
于公公不敢看他脸上神情,脑袋一垂,埋到胸前,自动站在一边,把自己当成透明人。
两个时辰后,轩辕庭被人扶着送回东宫。
他身边侍候的小太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见自家主子脸色不好,忙上前讨好:“太子爷,安大当家托人送来口信,约您明日相见。”
小太监知道轩辕庭最近与安月眉打得火热,三两天就要出去聚一聚,每次聚了后回来都是春风得意。
所以特意抢着将这个消息告诉轩辕庭,想在他面前卖个好。
轩辕庭跪了多久,就将楚暮骂了多久,如今一听到安月眉的名字,想起她的相公楚暮,火蹭的一蹿,对着小太监一脚踹过去,“你个狗东西!本太子什么人,是谁想见就能见的吗?滚远点,否则本太子让人勾了你的舌头。”
小太监吓得屁滚尿流,立刻滚了。
第二天安月眉在与轩辕庭相会的地方等了好久。
在莫安生与木千秋策划的这场战乱闹剧中,安氏商行是少数没有受到影响的商行之一。
这得益于那时候,她刚搭上了轩辕庭。
轩辕庭沉迷她成熟的身体,在床第间拍着胸脯保证,他大雍有秘密武器,一旦成功,逐步天下四国指日可待。
安月眉相信了他的话。
不管坊间物价如何变化,她手下的产业一直按兵不动,甚至还用自己的部分私房私下买了一些产业。
等轩辕战突然放弃进攻,坊间物价恢复正常,安月眉悔得肠子都青了,后悔没将自己的私房全部拿出来置业。
至此之后,安月眉越发用心讨好轩辕庭,以至半年过去,轩辕庭对她这个有夫之妇,还是如初次相遇时那般热情。
可今日安月眉一直等到天黑,轩辕庭还没过来,也没派人来通知她来还是不来。
安月眉等了足足一晚,等到天亮时才终于醒悟过来:轩辕庭不会来了。
这是不是意味着她失宠了?安月眉很不甘心,又百思不解。
明明上次离开时,她怕轩辕庭跟她待在一起太久,耽误他处理政务,惹宫里贵人不喜,劝了好久才将他劝走的,怎么几天不见,说失宠就失宠?
这中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安月眉没有直接找上门,她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在那些人眼里,她不过是个玩物。
她自己也丝毫不介意,各取所需而已。
安月眉派了身边的丫鬟去打听,一打听之下,才知道前天自己的相公楚暮,带着自己的情人轩辕庭去过红楼!
红楼之名,安月眉自然听过,对于里面什么不陪客人喝酒不侍候客人的说法,嗤之以鼻。
在她看来,不过是哄骗男人的手段,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而已!
所以当她知道楚暮居然带着轩辕庭去找女人时,气得脸都歪了。
她怒气冲冲地让人将楚暮找来。
楚暮自打见过莫安生后,对她念念不忘,一时间觉得以前见过的女子全都庸俗不堪,所以这几日都待在府里没有出去。
一听安月眉找他,立马跑去向娘子献殷勤。
在安府,安月眉就是女王。
“娘子,你找我!”楚暮样貌生得俊俏,身材亦高大结实,否则也不会入了安月眉的眼。
他冲着安月眉一笑,很有几分风流才子的样。
安月眉正在气头上,劈头就骂,“你个混帐东西,居然背着我,带太子去找女人?你安的什么心?是不是指望找个女人勾住太子,好将我撇在一边?”
“冤枉啊,娘子!”楚暮急忙解释,“二弟前些日子在红楼被人打成重伤,说明里面的人,根本不将安氏商行放在眼里,我气恼不过,又怕跟你说了你生气,才想着借太子之威给红楼一点厉害瞧瞧。”
“你以为我是外面那些十四五岁的小姑娘,被你说两句就迷得不着调?”安月眉冷眼瞧他。
楚暮喜欢年轻的小姑娘,扬北城皆知,他咳嗽两声,“不过是逢场作戏,在我心中,自然是娘子最重要。”
“得了,别以为拍两句马屁就能蒙混过关,老实交待清楚,那日在红楼里太子是不是看上哪位姑娘了?”
楚暮不敢隐瞒,“看是看上了,不过红楼姑娘不陪客,太子后来就走了。”
安月眉不屑哼了一声,表面上是走了,可背地里谁知道?说不定这两日就是跟那小贱人勾搭在一起,才将她忘了。
安月眉心里酸水直冒。
在男人这件事情上面,自她十四岁起,几乎无往不利,唯一栽到的跟头就是那个什么九爷。
如今轩辕庭就这样说将她抛弃就将她抛弃,这让她心里的气怎么也咽不下。
她不敢找轩辕庭麻烦,但对于敢勾走轩辕庭的人,就另当别论了。
——
陆辰年在床上养了两天后,已经好了大半。
他醒来的那天早上,笼罩在莫宅上空的阴霾散了大半,不光莫宅里的主子们脚步轻快,丫鬟小厮们面上也露出笑容。
白芊雨端来药,“阿年,喝药了。”
陆辰年面孔发热,“麻烦你了,白小姐。”
“阿年,”白芊雨微笑道:“跟你说过几次,咱们都是莫宅里的人,以后别那么见外,叫我芊雨就好了。”
“芊…芊雨。”陆辰年结巴着唤了一声。
“哎,阿年。”白芊雨应道,将药放在他手中,“我刚试过了,温度刚刚好,快喝。”
陆辰年端起,毫不犹豫两大口咕噜咕噜喝了下去。
“慢点,小心别呛着。”
陆辰年喝完后,将空着的碗递到白芊雨面前,傻笑。
“阿年你真棒,这药这么苦,你眉头都没皱一下,就喝下去了,要是安生,得哄骗好久。”
莫安生刚到扬北的时候,因为天气寒冷,得过一场风寒。
那时候莫宅上下,每次到她喝药的时候,比打仗还辛苦。
如今见陆辰年这么顺从,白芊雨不禁感慨。
陆辰年其实也是个不吃药的主,可因为端药来的是白芊雨,对他来说,再苦也是甜的。
他听到白芊雨的表扬,笑得越发开心。
那样子傻呼呼的,与平时判若两人,眼里的神情却又太过温柔。
白芊雨垂下眼,从袖中掏出两颗糖,“这是乖乖喝药的奖赏。”
她将碗从陆辰年手中收回,又将糖放下,顺势站起身,“阿年,你好好休息,我去忙了。”
“好。”
白芊雨走后,陆辰年将糖塞到自己的荷包里,那里面已经放了好几颗。
他捧着那荷包,一脸的心满意足。
这时外面响起琴心的声音,“白小姐,小姐在吗?”
“安生刚刚出去了,说是去红楼转转。”白芊雨道:“琴心,有什么事吗?”
琴心激动道:“杨老先生带着人,找到吕大当家和封女侠了,大约中午前就能回来!”
“真的?”白芊雨惊喜道:“那太好了,你去告诉安生,我告诉莫宅里的人!”
“是,白小姐,奴婢这就去红楼。”
莫安生正在红楼里看新排出的歌舞,听到琴心的话,立马同梅姑等人告辞,飞奔回莫宅。
“小姐,你别急,他们还没到。”琴心在后面大声道。
莫安生走后没多久,梅姑便让楼里的姑娘们,分批回梅宅用午膳。
红楼里不开火,梅宅离红楼又近,莫安生干脆请了几个厨子,在梅宅里负责姑娘们的膳食,既干净又营养。
梅姑通常是最后回去用膳的人。
红楼里除了晚上关门,任何时候,她和柳鱼心两人必须要有一人在红楼里。
梅姑在大厅里等着回去用膳的柳鱼心回来换她。
门外有喧哗声响起。
只听守在门口的小厮道:“军爷,红楼酉时营业,请您酉时…”
他话还没说完,只听一声惨叫,顿时没了声音。
楼里请的几个护卫听到声音跑出去,结果接二连三传来瘆人的惨叫声。
梅姑心惊肉跳,正犹豫着要不要躲起来时,红楼大门突然被人推开。
这时外面太阳正烈,一个异常高大的身形,背着光走进来。
阳光将他的影子照得老长老长。
梅姑的脸,刷地一下白了。
她站起来的身子摇晃两下,靠扶着桌子才堪堪站住。
膝盖直打颤,却又僵硬到无法弯曲,脚似有千斤重。
她心里叫嚣着快跑快跑,可她的脚无法移动半寸。
高大的身形越走越近,梅姑全身的汗毛竖起,她盯着他,像掉入圈套的小动物,看着猎人的靠拢。
来人有着让人见之难忘的高大身形,轩辕兽。
话说轩辕庭在皇宫跪了两个时辰,丢尽了脸面,迁怒于安月眉后,心里的火还是怎么也散不掉。
念着安月眉跟他好过一场的份上,他不好将人家相公怎么样,毕竟他给楚暮戴了那么长时间绿帽子,楚暮见到他,却像没事人般百般讨好。
他也不敢明着将红楼怎么样,轩辕战看上了里面的姑娘,万一哪天心血来潮接进宫,他要是去找麻烦不是给自己找晦气?
但这么放过红楼,他心有不甘。
贴身侍候的太监旁敲侧击,知道了主子的心事,给出了个主意,“太子爷,轩辕将军因为上次无故受伤,误了出战叶耶的时机,如今还被大王罚着做个巡逻兵。
这巡逻嘛,自然哪都得去,小的瞧您有块玉佩不见了,说不定是哪天出去的时候,掉在哪了不自知,要不让轩辕将军巡逻的时候,帮您找找?”
轩辕庭心领神会。
轩辕兽人如其名,如野兽一般,没有是非对错,全凭自己喜好做事。
他要是看谁不顺眼,可以二话不说,直接上去将你脖子一咔嚓,送你归西。
整个大雍,他只对父王一人忠心,只听父王一人吩咐,连他堂堂太子也得让他三分。
而轩辕兽无论做什么,哪怕在朝堂上当众扭了大臣的脖子,父王也从不降罪于他。
轩辕庭一度曾嫉妒过他。
眼下若能利用轩辕兽去找红楼的晦气,实在是一举两得的美事。
于是轩辕庭派人暗示轩辕兽,他有块玉佩掉了,大约位置在哪,其中包括红楼附近。
轩辕兽今日便来了红楼。
他一步一步走进梅姑,鼻子不断耸动,像野兽一般闻着气味。
他的鼻子煽动得越来越快,很快贴到了梅姑脸上。
顺着梅姑的脸,一路往下闻。
梅姑浑身如石化。
他将梅姑从上闻到下,又从下闻到她头顶。
“你身上,有我的味道。”轩辕兽的声音,亦如野兽般低沉,“为什么?”
他皱着眉,十分不解。
梅姑的身形在女子中算中上,在轩辕兽面前,却如同老鹰面前的小鸡仔。
她的牙齿直打颤,一个字也说不出。
“为什么?”轩辕兽漆黑又带着野性的眸子定定看着她。
不远处响起红楼姑娘们如风铃般快活的声音。
梅姑心中狂叫,不,不能惹怒他!不能让他害了楼里的姑娘们!
她忽然伸出手,握住轩辕兽的胳膊,浑身颤抖着,仰着头,卑微乞求,“求您,不要伤害楼里的姑娘,晚上我去找您,告诉您可以吗?”
轩辕兽头微侧,眼里露出奇怪的表情,心里涌起异样的情绪,为什么这个女人的恳求让他无法拒绝?
他看着那含泪乞求的眼神,不由自主点点头。
姑娘们清脆的声音越来越近,接着是惊呼,看来是看到了门外受伤的人。
“发生什么事了?”
“梅姑还在里面,快进去瞧瞧!”
姑娘们从大门外跑进来。
然后又是一声惊呼,“你谁呀,为什么推我?”
“你哪里来的?”
梅姑得到承诺,松开手站直身子,挤出笑容。
轩辕兽是个没有道理而言的人,可他答应的事,从不反悔。
梅姑头痛着,该如何向姑娘们解释那些人为何会受伤。
这时,一个身材妖娆的女子,从姑娘们中间挤进来,扭着腰走近,贴身的衣裳,将她丰满的身形展露无遗。
她长着一双狐狸眼,十分勾人。
女子身后跟着几个张牙舞爪的大汉。
“你是?”梅姑出声询问。
“我是安月眉。”
安月眉在梅姑出声的那一刻,便知道眼前的女子,便是她要找的人,梅姑。
身为一个睡过各色男人身经百战的女人,安月眉十分清楚,哪种女人对成熟的男人,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有故事的神秘女人,最是让人欲罢不能!
眼前的梅姑,样貌声音气韵,无一不是个中楚翘。
难怪轩辕庭会看上她,差点想动手抢人。
在扬北城安月眉之名,无不知,不只是安家的财产,还有安月眉的风流,以及搭上太子爷之事。
梅姑想起几日前,安月眉的相公楚暮,带着她的情人轩辕庭来此一事,看她此时的样子,估计是来找麻烦的。
就不知她是因为楚暮来找麻烦,还是因为轩辕庭来找麻烦。
梅姑迎上来,微微一褔,露出得体的笑容,“安大当家,久仰!红楼酉时才开业,现在不便招待,请您酉时再来,梅姑一定尽心招待。”
安月眉轻佻的一抬梅姑下巴,“确实有两分姿色,难怪能勾住男人的魂!只可惜,你谁的男人不勾,敢勾我安月眉的男人?”
梅姑不动声色地移开下巴,“安大当家指的是楚大少,还是庭公子?”
话里的暗讽刺得安月眉脑门一抽,“你一个青楼女子,千人骑万人枕,还笑话我安月眉一女侍多夫,不是天大的笑话吗?”
当她说到青楼女子几个字时,后面伫立不动的轩辕兽,突然脑子一紧,像有什么东西快速闪过。
“安大当家,我曾是青楼女子,但现在已从良,红楼不接客,只是歌舞表演的地方,请安大当家口下留德。”
安月眉笑得不屑,“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我安月眉不是什么好人,但我敢说敢做,我喜欢谁我爱勾搭谁,从来都明着来,反观你们什么狗屁红楼,又当婊子又立牌坊,真让人不齿!”
梅姑脸一冷,“安大当家,你愿当婊子是你自己的事,别将咱们红楼的姑娘扯进来!”
一个青楼贱人也敢给她脸色看,安月眉嗤了一声,“给我砸!”
“是!”她带来的几个大汉,手里挥舞着棍子,砸向大厅里的桌椅。
姑娘们惊叫连连。
“住手!”梅姑大声喝道,可惜无人理她。
有人在安月眉的示意下,举着棍子向梅姑挥来。
“梅姑,小心!”有位姑娘一声尖叫。
梅姑下意识回头,那手臂粗的木棍已到眼前。
她闭上眼。
预期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她睁开眼,立在远处如柱子般的高大身形,不知何时飞速移至她身前,伸手抓住那木棍。
只见他手一挥,木棍另一端的那个人,来不及松手,整个人连同木棍被掀飞,撞到不远处的朱红柱子上,一口鲜血急射而出,接着整个人反弹回,撞翻两张桌子四张凳子后,倒在地上抽搐两下,没了反应。
这一变故惊呆了所有人。
轩辕兽的身形,在任何人看来都无法忽视,但当他收敛浑身气场,像等着捕猎的野兽悄然与周边环境融为一体时,又很容易让人忽略他的存在。
所以安月眉及她带来的几个大汉,最初并未特别留意轩辕兽。
因此那几个大汉,起初认为是过于轻敌而吃了哑巴亏,一瞬的停滞后,几人一使眼色,迅速围住轩辕兽,举起木棍齐齐朝他劈去。
有木棍打中轩辕兽,打中他的大汉心中一喜,嘴角笑容还未凝固,整个人已像风筝一般飞出去。
一楼大厅里的人离他越来越远,每个人面上带着惊恐的表情,黑色的瞳孔里倒映出,他四肢张开向上飞行的姿势。
砰,后背一阵剧痛,一口鲜血不受控制的从喉间喷出,眼前七彩琉璃色不断变换。
大汉不知道自己撞到了哪里,只知道自己的身体,在那一撞之后急速下降,刚刚离他越来越远的人,快速放大在他眼前。
然后他整个人以刚刚四肢张开飞行的姿势,面朝下重重跌在地板上,全身的骨头在那一刻瞬间裂开。
没有任何知觉,他的双眼瞪得老大,只看到许多跟他一样的人,在空中飞舞,又急速坠下。
不到半炷香时间,安月眉带来的人,已全部趴在地上,连哀嚎声都发不出。
安月眉吓得呆在当场,刚刚不可一世的气焰,消失殆尽。
轩辕兽气场全开,他走向安月眉的刹那,让她以来是头张着血盆大口的猛虎,正朝她扑过来。
生平第一次,安月眉吓得要哭了。
当她整个人被人提着腰带举高在半空中时,她终于尖叫出声。
同时另一声尖叫响起,“不要!”
梅姑下意识出声阻止。
安月眉带来的几个打手伤了残了或死了,无关紧要,但安月眉不同,她不仅是安氏商行的大当家,现在还是太子轩辕庭的情人。
她不想给红楼带来麻烦,不想给莫安生带来麻烦。
轩辕兽一手举着安月眉,转过头头微侧,看着梅姑乞求的神情,手臂慢慢下放,松开。
安月眉腿一软,整个人扑通倒在地上。
轩辕兽扭头离开了。
缩成一团的姑娘们,再次尖叫,纷纷跑向梅姑的方向,躲在她身后。
轩辕兽离开片刻后,得到消息的莫安生带着人赶到。
她因为着急封岚和吕小云,没有在莫宅等,而是和琴心程天和吕小花几人,去了城门口。
等红楼的姑娘找到她,赶过来的时候,里面的混乱已经结束了。
莫安生惊道:“梅姑,发生了什么事?”
去报信的姑娘,是最初在见到红楼护卫重伤倒在门外时去的,并不知道后面发生的事情。
梅姑的眼神转向地上惊魂未定的安月眉。
莫安生皱眉,“安大当家?她怎么来了?”
她环顾一下场中,几个大汉瘫倒在地,嘴角挂着血,生死未知。
不是红楼里的人。
“梅姑,是谁打伤这些人的?”
梅姑不知如何解释。
小鹿战战兢兢道:“是个生得很高很高很高的军爷。”
很高很高很高?“轩辕兽?”
梅姑点点头。
“他来干什么?”
梅姑摇头。
莫安生看向其他姑娘们,个个摇头表示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