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从昨天晚上到第二天早上一直都被郁闷着,毓秀却是心情好极了。早上起床,跟着赫舍里氏去给觉罗氏请安之后,便被她留下了一起用早饭。
觉罗氏看着越见娇俏的孙女,心中得意,难怪皇上待她如自己的眼珠子一般,咱家秀儿就是招人喜欢。“秀儿,你这回在家里住得时间长,有些话多告诉你妹子们,她们也大了,有些事情该知道了。”伸手给孙女挟了个素馅包子,她扫过了文秀、灵秀姐妹两个,心里叹气,虽说旗人家的女孩尊贵,可这教养也是顶顶重要的。
想着自己年纪轻轻的就守寡的女儿,就算是当了皇太后又有什么趣,还不如平常人家夫妻合乐、白头到老的呢。不过,看着皇上对孙女的看重,大孙女许是不会再重走女儿的老路。有个孙女肯定进宫了,佟家也不必再送女入宫,文秀和灵秀姐妹两个得个好人家就行了。
吃饭讲究食不言,除了觉罗氏能够先开口之外,其余姐妹三个都是静静的用饭,一丝声响也不闻。毓秀听见觉罗氏跟她说话,放在手中的筷子,咽下嘴中的食物,才慢慢的开口,“玛嬷的意思,是要我把宫中的事儿教给妹妹么?”她心中疑惑,这是打算六年之后,再送女入宫给康熙当妃子?
“有你姑姑在,想着你的两个妹子前程也坏不了。她们也大了,以后总会入宫请安的。宫里那些门道儿,你总比家里那些嬷嬷们知道更清楚些。”
毓秀了解的点了点头,确实,同是佟家的闺女,以后给太后请安是常事。“嗯,玛嬷放心吧,我在家这几天多给妹妹们说说。”
觉罗氏一笑,“快吃吧,你不是和鄂伦岱说好了,一会儿要跟他出去进香么。”说是进香,其是就是出去玩,觉罗氏心里清楚着呢。
文秀一听姐姐和哥哥要出去,眼睛闪了闪,充满渴望的看向觉罗氏,“玛嬷,我和妹妹可以跟着大姐一起去么?”
“去吧去吧,学里我派人跟你们先生说一声。”觉罗氏很痛快的松了口。
这边早饭刚用完,鄂伦岱就杀了过来,“秀儿,你准备好了么?”
“等我们回去换件衣裳,你先陪玛嬷说说话。”毓秀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旗袍,不太适合外出。
“跟你们这些丫头出门就是麻烦,快去快去”鄂伦岱着急的催促。
毓秀不太满意了,瞪了他一眼,“鄂伦岱哥哥总这是么急燥,赶明你统军上了战场,也这样沉不住气么。”她可是知道,鄂伦岱的远大志向,就是做个领兵的大将,然后带着人一路砍过去。说完,她也没看鄂伦岱瞬间黑掉的脸,转身跟觉罗氏福了一福,就带着她院里子留守的两个丫头出去了。
留下鄂伦岱抖着手指着她的背影跟觉罗氏告状,“玛嬷,你看秀儿这丫头,越发的厉害了,连我都打趣。”
对于鄂伦岱和毓秀两人之间的战争,觉罗氏一向都是旗帜鲜明的站在孙女之边的,“我看你妹子说的对,你再这么毛燥下去,谁敢让你带兵打仗去。”
鄂伦岱气得一跺脚,“玛嬷你也跟皇上一样,总是向着那丫头。”
觉罗氏斜了他一眼,没出声,心里道:你不向着她,要不她每次回来你都巴巴的请假带她出去逛,她要什么你都给买,咋没看你对你嫡亲妹子那么好呢。
说实话,鄂伦岱对于跟他一母同胞的妹妹文秀也疼,只是他跟文秀差了好几岁,不比毓秀是从小一处长大的,说起话就没有顾忌了点。至于灵秀,不好意思,鄂伦岱同学对于他爹的小老婆从来都没好感,自然对于小老婆的儿女更没好感。他有一段时间还挺不平的,他嫡亲妹子被养在玛嬷身边就算了,灵秀那丫头不过是个庶出的,也养在玛嬷身边,还跟自己妹子受一样的教养、穿一样的衣服,实在是太过份了。
鄂伦岱是个实在的孩子,他不高兴自然就表现在脸上,还很正式的跟他爹他**他祖母提了抗议。结果不用说,自然是被暴力镇压了。鉴于镇压他的都是长辈,他目前还不算太大,没有跟他爹强横的资本,只能摸摸鼻子认骂了。不过,他对于灵秀的态度自然是更加不好,时不时的给个白眼,冷哼一声都算是好的。更过份的时候,他大部分时间都把灵秀当空气,人家给他请安也当没看见,更甚者对于生下灵秀的红姨娘,态度贼恶虐。不知道的还以为鄂伦岱暗恋他爹,所以才对他爹的小老婆态度如此不好。
对于不跟自己一个**兄弟姐妹,毓秀只会更多,对此她到是和鄂伦岱颇有话题。两人对于小老婆的感官都不好,只是一个处于显性,一个常年住在宫里,处于隐性。但是毕竟内里属性差不多,自然更能说到一起去。
毓秀回到院子换好的外出的衣裳,又特意拿个了装满铜钱和散碎银子的荷包交给跟着自己出门的灵枢和素问。
来到觉罗氏的屋里,发现两个妹妹带着丫头都在了,鄂伦岱正斜着眼睛盯着灵秀表示自己的不满。她上前两步,“玛嬷,咱们出去了。”
觉罗氏也拿自己的孙子没撤,她总不能天天因为孙女说孙子吧。佟家以后的族长肯定是鄂伦岱,万一他因为恨上的灵秀,灵秀没个娘家当靠山,日子可是不太好过。
“去吧,早点回来。”她挥了挥手,想着跟毓秀说说,以后多照应着点灵秀。唉,儿孙都是债,她操心完了儿子女儿,又来担心孙子孙女,什么时候时候眼睛闭上了,才算是清静。
出门上了车,三姐妹同坐一辆马车,毓秀看着庶出的三妹灵秀,暗暗称奇,被长兄如此对待,难为这个姑娘还能稳得住,面上丝毫怨恨都没表现出来。她若不是真正的圣母,便是心有成算。唔,难道心计这种东西也是天生的咩?她又看了二妹文秀一眼,见她带着一丝愧疚,正拉着灵秀的手,不知该怎么安慰的好。
算了,还是别说破了。毓秀开口转移两人的注意力,“咱们一会要去护国寺,听说外面的庙会也开了,人挺多的,记得跟好了我,别走散了。”
文秀和灵秀两个小姑娘,年岁还小,出门的次数有限。今天还是头一次来逛庙会呢,两个人都挺兴奋。一人坐在毓秀一边,叽叽喳喳的问她,“大姐姐,庙会热闹吗?听你说人多,那一定很热闹了?”
“庙会里都卖些什么东西?有好玩吗?”
“大姐姐你上次买回来竹刻就是在庙会上买的吗?”
小姑娘的好奇心是无穷的,问题也是无穷的,毓秀有点后悔,她为啥要开这么个儿头呢?随点说点书啊、画啊的也比庙会强。既然人祸是自己做下的,只能打起精神来回应两个小姑娘各种各样的问题。此时她到有些理解康熙了,每次被她千奇百怪的问题问住的小皇帝,是不是也像她现在这样纠结无比呢?
被毓秀惦记的康熙帝此刻正在乾清宫里发脾气,他早上刚开发了想上位的宫女马氏,就被镶黄和正白两旗的圈换地事件闹得头疼。
镶黄和正黄两旗例来就是天子的私军,从皇太极那时候就是了。后来皇太极南面独坐的时候,把掌正蓝旗的阿敏给收拾了,从而把正蓝旗也划到了自己的势力范围,这就是最早的天子自领的上三旗。
可惜好景不常,皇太极突然死了,还没下明确的继位人。当时两黄旗支持大阿哥豪格,而两白旗支持多尔衮,好悬没起内战。两虎相争的结果,六岁的顺治得了便宜,当了皇帝。
多尔衮从此开始了专权之路,后来打下了山海关,占领了紫禁城之后,多尔衮的势力更加壮大,大阿哥豪格没磕过多尔衮,连自己的老婆都被多尔衮兄弟分了。为了突现自身的地位,多尔衮把正蓝旗从上三旗给扔到了下五旗,把自己的领的正白旗给塞到了上三旗,自此以后,清代上三旗算是就此定格。
又有清军当初刚入关的时候,继承了他们老祖宗的能力打、砸、抢,本来他们就是空着手来的,来的时候还打着给崇祯皇帝报仇的名义的,结果进了关打退了李自成之后,就占着北京城不走了。
当初进关的八旗官兵们最喜欢作的一件事就是圈地,骑着马在某一个地方转一圈,然后这地方就归他了,也不管土地是不是有主的。清初圈地的时候,很是惹得天怒人怨的,偏偏当初圈地的时候,多尔衮正掌权,他偏着正白旗,把原定给镶黄旗的好地给了正白旗。镶黄旗的人能愿意吗?可是不愿意不成,当初镶黄旗最厉害的鳌拜死磕多尔衮都没磕过,正处于待杀头阶段,镶黄旗这些人只能摸摸鼻子咬牙认了,咱们就不信,你多尔衮没有死的时候,你们正白旗还能总这样横。
没错,多尔衮死了,死了不算,死后还被个小心眼的皇帝给鞭尸。不过顺治帝那时候,全国都在打仗,也没心思管圈地事件。好容易全国算是统一了,顺治皇帝也死了,又换了个小皇帝登基,镶黄旗那此自认为受了委屈的军官们只能再忍。
这一忍,忍过了顺治的守制期、忍过了秀女大挑,眼见着朝中再无其他大事,终于有机会把这事扔到康熙面前了。咱们两黄旗可是从太宗爷那就跟着皇家的,咱们可都是自己人,正白旗才变成天子私军多久,更别说他们原来还是属于多尔衮的,皇帝你是不是该向着咱们一点。
镶黄旗底气足,可正白旗也不差,咱们就算是跟过多尔衮,可现在也是皇帝的私军,大家地位一样,凭啥要你们说分赃不均就分赃不均啊。两方面人各执一词,尤其是正白旗出身的苏克萨哈还向着自己旗的人。镶黄旗的一看急了,你们正白旗有辅政大臣,俺们镶黄旗也有,还有两个呢。遏必隆和鳌拜再不愿意,也得为自己旗下的人出头。
目前的八旗制度虽然经过了顺治朝的改革,可是下五旗的旗主王爷家里面对于下五旗的统治还是比较根深地固的。这会天子亲领的上三旗又自己打起来了,康熙真是一脑门子的官司。
看着在御前各执一词的镶黄旗和正白旗的官员们,他气得拍了桌子。特么的,国家不用你干活,白养着你们,还白给你们土地、房子,末了还挑肥捡瘦的,有你们这样的吗?
康熙想着太虚给他列出来的那章清单,照着八旗目前这样发展下去,不种地、不经商,国家还白拿钱养着他们,早晚得有养不了的那天。不行,眼前就是一条黑道,他自己不知道就罢了,既知道就得想法子改,决不能直接撞墙。
可是该怎么改,制度都是他老祖宗定下的,而且八旗制度还是满族统治的根本所在,是基础。该怎么改了它,又能保证自己不被汉人赶回关外老家去呢?这是个问题。康熙头痛的揉了揉额头,冷冷的瞪了一眼还跪在屋里的人,“你们都跪安吧,没事多想想正事,问问底下的旗兵们愿不愿意把地再换回来,别可着自己折腾。”在他看来,换地这事就是上头的人觉得自己委屈,底下的旗兵们都各自安家十多年了,谁愿意再换啊。
苏克萨哈认为皇上是在站在他这一边的,站起身来冲着鳌拜和遏必隆两人哼了一声,一甩袖子他先走了。被人用鼻子哼了的遏必隆斜眼看了看鳌拜,也冲他哼了一声,那意思,看你事事都向着皇上,到了关键时刻皇上也不是全站在你这边的,白献殷勤了吧。
鳌拜走在遏必隆身边,冲天翻了个白眼,他总算知道历史上的鳌老头为啥要掌权了,不掌权真是没人拿你当回事,谁都敢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