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三口其乐溶溶的时候,梁九功急慌慌的进来回话:“皇上,娘娘,刘能来报,说是皇后娘娘的妹妹,佟家三姑娘给瓜尔佳兰香的胭脂里下了药,让她毁容了。”
什么毓秀立马坐直了身子,和康熙对视了一眼,率先开口吩咐道:“去传刘能进来。”灵秀可是佟家的闺女,若是传出在宫中害人的名声,佟家的其他的女孩子也就毁了,同时受牵连的还有毓秀这个皇后。一般人都会说,灵秀这么做,正是有个皇后姐姐在背后撑腰,所以才敢如此的肆无忌惮。
刘能和几个嬷嬷满头满脸的汗,个个面色惨白,要知道佟灵秀不只是皇后的堂妹,她也是皇上的嫡亲表妹。这件事无论是不是她做的,让她被翻出来的他们,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刘能想得更多,皇后娘娘如今还病着,以皇上对皇后的宠爱,为了不让她忧心,这事儿顶多抓出个替死鬼来,然后就是他们这些人跟着倒霉。
梁九功出来传话:“皇上和娘娘让你们进去呢。”
刘能一惊,惊讶的抬头看向梁九功,眼中满是疑问:皇后?她不是病了吗?
梁九功面无表情,只是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就没见过这般上赶着找死的人。上次他和魏珠的话,都白说了,人家就没往心里去。
战战兢兢的进得门来,规规矩矩的行礼问安,就听得一个略有些虚弱的女声问道:“那些丫头又闹什么夭蛾子?”
皇后刘能心里暗暗叫苦,不是都说皇后病情一日重似一日,就要不行了吗?听着这声音,也就是弱了一些,那有将死之人的有力无力的感觉。
“回娘娘的话……”刘能有点接不下去,该怎么说,说您妹子把秀女里面长得可能最和皇帝心意的那个给毁了容么?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要是这么说了,也不用等明日了,现在皇后娘娘就能把他拍死。
毓秀往下看了一圈,扫到一个人,直接点名:“他不说,杨嬷嬷你说。”
上届秀女大挑杨嬷嬷就是负责教导她们宫中礼仪规矩的嬷嬷之一,为人刻板严肃,却也很正直,毓秀比较相信她,故而直接就点了她的名。
说是嬷嬷,杨氏也就四十刚出头,面容普通,淡色的唇微微抿着,头发梳得一丝不乱,身上青色的旗袍干净整洁,一个褶儿都没。听到毓秀问话,平稳的上前一步,镇定的开口:“今日上午,正黄旗下秀女瓜尔佳氏兰香,不知何故,脸上起了红胗,未几便整个脸都肿了起来,人也开始发热。奴婢们立刻请了太医来看,太医说是外邪所致。与瓜尔佳氏兰香同屋住的其姐说,兰香今日晨起时还好好的,只是用了佟灵秀送的胭脂才发的病。”说到这里,杨氏顿了一下,再公正的人,能在宫廷里生存下来,也都有自己趋利弊害的一套本事。
毓秀淡淡的说了句,“接着说。”
“是。”杨嬷嬷恭敬的嗑了个头,不带一丝私人情绪的描述道:“奴婢让太医验看了瓜尔佳氏兰香所用的胭脂,果然其中混有药物,只是其量甚威。太医也说,本不会对人产生影响,反而有美白的功效。只是瓜尔佳氏兰香体质不合,这才有此一劫。”
听到这里,毓秀的心放了一半,该算是误伤,不是故意的。只是灵秀这丫头看着明白个人,怎么竟办这糊涂事?用在脸上的东西,怎么能随意送人呢?
“娘娘,杨嬷嬷并未说完。”一个五十来岁,面色发黄,貌似忠厚的妇人也上前一步跪地。
毓秀挑眉打量了一下,不太认识,转头斜了康熙一眼,这人谁啊?
康熙也不认识啊?不过是内务府派来教导秀女的嬷嬷罢了,他还能挨个接见,亲切询问不成?
毓秀一见他的表情就知道,肯定也不熟悉。撇了撇小嘴,开口道:“你还有补充的,哪就说吧。”
“是。”那嬷嬷一样恭敬的嗑了个头,才开口说:“太医开了药之后,是奴婢负责给瓜尔佳氏小主儿送去的,具小主儿说,她原是跟佟小主儿说起过,自己身体很奇怪,有些药用不得。”
毓秀皱了皱眉,被她这么一说,灵秀还是难逃蓄意陷害的罪名。
这边事情还没理顺呢?那边秀女们又出事了。一个小太监急匆匆的跑来,喘着粗气的跟梁九功道:“梁总管,佟小主儿跟栋鄂小主打起来了,还有白佳小主儿的脚踩在门口的木棍上,崴到了。”
好么,秀女们留宿的钟粹宫和景阳宫里乱成了一团,小姑娘们三五成群,你一句我一句,你推我一把,我踩你一脚的闹了起来。文秀把灵秀护在身后,她头发被抓,衣服被拉扯的歪了,却挺直了背,怒视着对面的一群小姑娘,大声道:“你们有什么凭证说,是灵秀把木棍故意放在门口,却害佳柔的。啊,说啊,你们谁亲眼看到了”
一个穿着粉红旗袍的小姑娘哼了一声,“还用证据么,看看兰香,不就是被你这个好妹子害的,到现在连屋都不敢出,也不知道脸还能保住不。”
“人家势大,皇后娘娘是嫡亲的堂姐,万岁爷是表哥,自然不把咱们放在眼里。”这是头上带着一朵红牡丹花的小姑娘说的。
“嗤……”穿着大红色绣牡丹旗袍的少女笑了出来,明艳的小脸上满是不肖,“皇后娘娘?也不知道皇后娘娘还能活几天”
文秀一听就怒了,“你敢咒主子娘娘,不想活了”
“咒,我可不敢。这是谁都知道的事儿,还用咒么”着红衣的栋鄂玉琪高傲的抬起下巴,“只是不知道,万岁爷还能再立个佟家姑娘当皇后不”做为清初五大臣何和礼的后代,这姑娘有自傲的条件。她身来自许名门世家,看不上靠着姻亲起家的佟家。平日里小姑娘们聚会,也多伴看佟家姐妹不顺眼,说起话来冷嘲热讽的。
她双臂环胸,脸上带着恶意的笑,上下打量着文秀、灵秀:“怎么着,还真想入宫为妃,等着皇后娘娘归天了,好接替呀”这话真是过份了,话赶话赶到这里,一说出口,她就暗道坏了,说错话了。这可是在宫里,怎么一时图痛快,什么话都往外冒呢。阿玛、额娘的话都给忘了。这姑娘恨不得甩子两巴掌,可是面上还不能露出来,只能硬撑着。
文秀也是气坏了,言辞赶不上,直接上手就揍。
栋鄂玉琪冷不防被甩了一巴掌,哪里能干,也回手打人。一众小姑娘上前劝架的也有,看热闹说风凉话儿的也有,还有拉偏架的,借着欺负人的。
梁九功奉命带人赶到的时候,正闹得厉害。他连忙指挥嬷嬷,把一众人分开,眼见着发散钗横,衣衫不整的几人,叹了口气,“皇上有令,着一众闹事秀女丰泽园见驾。”
什么什么自从留宿那天,就等着以最美好的容貌见康熙一面的姑娘都傻了。现在就去,这幅疯婆子的模样,怎么见驾闹到现在才后悔,这是宫中,她们都是来选秀的,家里千叮咛万嘱咐,要小心小心再小心,怎么就忘了呢?有几个大胆的,恨恨的瞪了佟家姐妹一眼,都是她们闹的,要不是她们仗着是皇后的妹子,暗地里用下作的手段害人,她们也不至于忘了身份。
也有看热闹的,在一边心里暗笑:闹吧闹吧,闹得越大越好,省得皇上偏袒佟家人。
“梁总管,您看我等妆容不整,恐君前失仪,可否宽限一会儿,容我们姐妹梳妆之后再去见驾。”赫舍里芳芳上前一步,屈膝行了个半礼,斯文有礼的说话。这姑娘可没参与混战,一直在自己屋里看书来着,听到梁九功来了,又要宣秀女见驾,不想放过这次见康熙的机会,这才出来说话。
梁九功侧了侧身子,“小主儿的礼,奴才可不敢当。不过,这天底下再也没有敢让皇上等着人,小主儿还是随奴才走吧,晚了,怕皇上生气。”说完,眼皮都没撩,直接侧身,“都请吧。”敢闹事,还怕见人。想着丰泽园内,面带微笑,语气温和皇后娘娘,梁九功心里打了个哆嗦,皇后娘娘生气了,连皇上都得陪小心,你们自求多福吧。
丰泽园里,毓秀笑得正艳,午后明媚的阳光照在她身上,给她渡了一层金光,让她多了一种动人心魄的美丽。康熙却心慌的搂紧了她,低声安抚:“秀儿,你才刚好些,不许生气。”
“跟一群丫头,有什么好生气的。”嘴上这样说,心里却还是恼得要命。“表哥,为何这些人都说,我好不了了呢?”
康熙也纳闷,他怕人打扰毓秀静养,不许人进宫探看。又因毓秀病的稀奇,他心里直犯嘀咕,总觉得有人作祟,因此不许身边的人多言,讨论毓秀的病情。谁想到,居然谣言满天飞,说他表妹活不了了,真是岂有此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