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内外交迫
“我从未试过打如此轻松的仗。”
帐外是一片洋溢喜庆气息的欢声笑语。热战后的军人都在享受着他们从敌方抢掠过来的军粮、酒水。这场仗即使未真正结束,但胜负早已分明。叙利亚军队从约旦河西岸渡水过东岸,再从东岸一路退到大马色。埃及王军追及到约旦河西岸时,普塔王子就勒令所有王兵不得再向前追进。此时的叙利亚军队只剩下寥寥几千人。
“既然他们已经待在大马色,想必是打算引诱我们再次去侵略非利士地。”普塔王子把兵杖缓缓绕了地中海东岸一个圈,最后一下点击在“迦南”这个红点上。“非利士人是我的天敌。我从小征战非利士地,而在我的军营中大多的俘虏也是非利士人。这是个不一般的民族。据我所知,他们是最精通铁器制作的民族。迦南地的冶铁术与铁器也是他们引入的,然后是赫梯。但埃及是第一个进入非利士地的王国,却没有得到应有的冶铁技术。我一直想知道原因。”
图卡看着西亚境地的分布图,可谓艰难重重。眼前的王子,从来就不是待在底比斯王宫享受荣华富贵的王室后裔。他与他的父王一样,身体里流着战争的血,有天赋异禀的军事指挥才能。这个惟一的法老之位的继承人,却从小过着贫寒困苦的沙场生活。或许法老王是想保护他惟一的血统,所以在王子幼年的时候,就命令他外出征战。而从此王子就没再归来过底比斯王宫。所以王宫内知晓这位王子存在的人是极少数的。
“所以……殿下你从未放弃过对非利士地的侵夺?” щщщ ¸ttkan ¸C○
“也可以这样说。”王子把兵杖扔在一旁,身体向后靠。“迦南人、古实人、迦斐托人……赫梯人,都是从小与我血战到大的民族。我沐浴着他们的血成长。他们憎恨我,如同憎恨希伯来人。”
“所以他们一路惨败,却垂死挣扎,是想引我们到此地与各个民族来一次血战吗?”图卡的冷汗开始从前额冒出。“迦南人隶属于闪米特民族,为什么与希伯来人有如此的深仇大恨?”
“我俘虏了希伯来人。我将希伯来民族据为埃及所有,让他们终生做埃及的奴隶。”此时,王子一向轻慢的眼神浮现出几丝血光,少见的庄重表情使人毛骨悚然。
图卡暗自心惊。这位王子,从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他像极了他父王年轻的时候。
“闪米特民族是强大的。若使他们统一起来,绝对称霸亚非大陆。”王子轻声道,“父王一早就明白当前这个局势。所以我的使命不仅是辅助他铲除闪米特人,更是在保卫埃及。而赫梯人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这次的战争他们是不会插手的。他们希望借埃及之手铲除共同的敌人。”
“希伯来人从四百多年前开始就依附埃及而活。他们奢望埃及之地的富饶,并最终得到了历代法老的保护。而我今天,不过是要他们将埃及四百年的恩泽一并还回。富有先知能力的希伯来人,其智慧的头脑决定闪族人的一切。我们首先夺取闪族的头脑,遏制他们的发展,再逐步砍下他们的手和脚。”
“之所以陛下让笛……让人去教化希伯来人,而不是残杀奴役他们,是为了保留希伯来人的力量,让闪族人自相残杀?”图卡紧紧捂住腰间的布袋。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当时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奉命行事。他根本无法想象得到使命之后一层又一层真正的阴谋,而一个阴谋与各种阴谋无形而密切的联系着。而笛非,她可能更不知道吧。但她的出发点终究是为了埃及,所以目前来说,她应该是没有危险的。
“是。单凭埃及的力量,是无法彻底铲除闪米特民族的。闪族人只有闪族人才能杀死。”王子又恢复了漫不经心的眼神,“好了图卡。如果这几天叙利亚还是没有一点动静,那我们就退返。他们已经元气大伤,暂时没法对埃及构成威胁。你记得向王军声明一下,让他们切忌贪功。”
“好。”
“还有。”王子忽然把手指上的一枚戒指脱了下来,递给图卡。图卡猛然一惊,倏地单膝跪下,“殿下!您这是……”
“这戒指里有我的印章,即代表我。”王子俯身把戒指放进他的手里,“别违抗我。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总王军指挥官,拥有我一切的权力。这枚戒指将是你身份的保证。”
“我……我不能接!图卡根本没有这个权力!”
“我有我的理由。而且剩下的仗差不多打完了,你不会有事的。我相信你的能力。”
“殿下。你要去哪里?”图卡急忙叫住准备走出营帐的王子。
“我有多久没回底比斯了?好像是十一年。”普塔王子转首对他一笑,“我总觉得有一股力量在召唤我,回底比斯,我的故乡。这是十一年来从未有过的感觉。或许,是神的旨意。”
“殿下……殿下!”
茫茫沙漠中,那一抹身影渐行渐远,短短的时间内随着风沙消失不见。图卡失神地望着荒远的天际。过了一会儿,一位副将急急忙忙地跑上前来,“图卡大人!”
“……有什么事?”图卡怔了一下,随即恢复了往常的淡漠。副将把手中密封的卷轴递给他,“图卡大人。这是法老的密令,指明只允许您一人接收。”
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看向副将:“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是王宫的人快马加鞭急送过来的密信。属下见您与王子殿下一直待在军帐内,所以不敢贸然进去禀报您。法老陛下的密令一旦指名,就连王子殿下也无权知晓。”
“这我当然知道。”他看了一眼卷轴上法老独有的图章,然后挥退了副将。
眼见偌大的营帐里只剩下自己一人,他伸手紧紧地握了一下腰间布袋里的木雕,闭上眼睛。
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