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岩听了程乐乐的叙述,顿时乱了方寸,起身就往门外跑。傻彪很自觉地去备车,程乐乐也跟在后面,车子刚刚发动,郑斌就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了过来。这些天郑斌奉命观察刘岩的一举一动,早就把程乐乐来访的事情报告给安然。安然意识到刘岩一定会去救陈飘雪,连忙让郑斌跟着,随时汇报事情进展。
刘岩一行人先来到了看守所,所长是老熟人,当初刘岩关在这里的时候,肖潇曾经把他吓个半死,当然知道刘岩的背后站着那个女魔头,但夏之雪广告公司的案子很重要,市里有领导特别打过招呼,不许任何人探视,所长左右为难,又无法与肖潇取得联系,只好对刘岩客客气气地说明了情况。刘岩不是豪门贵胄,从来没搞过特权,并不觉得所长的回答有什么不对,于是离开看守所,去医院看望飘雪的父母。
陈父的病房外很混乱,一群愤怒的男男女女正围着陈母讨说法,众口一词地咬定飘雪和贾先生是一伙的,骗了大家的毕生积蓄。陈母没见过什么世面,除了小声啜泣,一句话也不说。
刘岩分开众人,把陈母挡在身后,生气地说道:“你们都给我安静一点!现在事情还没有调查清楚,你们欺负两个老人有什么意义,陈老先生还在病床上躺着,你们这样大吵大闹,还有没有一点同情心!”
部门经理中多数过去都是刘岩的下属,他们的家人也都认得昔日的总经理,都住了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一个部门经理的老婆忍不住了,哭诉道:“刘总你可回来了,你可要给我们做主啊,夏哲和陈飘雪勾结了外地来的贾先生,骗走了我们所有的钱!我们都是老实巴交的平头百姓,辛辛苦苦赚钱不容易,那是一辈子的积蓄啊,如果要不回来,我们就得睡马路了,我们这一家子人,老的老,小的小……”女人说了一半就讲不下去了,失声痛哭起来。她这一哭不要紧,众人哭成一片。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妪边哭边数落自己的儿子:“都怪你啊,拿走了我的棺材本儿,这可怎么好啊……”老妪的儿子也是一个部门经理,噗通一声给母亲跪在地上,重重地抽自己的耳光,然后母子抱头痛哭。
“不能就这么算了!找陈飘雪评理去!”一个部门经理瞪着血红的眼睛,恨恨地吼道。
虽然于心不忍,但刘岩还是觉得不能看着这些人闹下去,毕竟靠闹事无法解决实际问题。
“你喊什么?现在飘雪不在这里,夏哲也不在,你们欺负两个老人家有什么意义。”刘岩把陈母往自己的身边拉了拉,低声问道:“陈叔叔情况怎么样了?”
陈母的眼泪顿时又涌了出来,哽咽着说道:“幸亏抢救及时……捡回一条命……现在……现在还不能讲话……在吸氧……我们这是造了什么孽啊!老实本分一辈子,怎么老了老了遇到这样的事情!”
刘岩黯然一叹,抬起头对众人说道:“各位,你们的处境我理解,但你们应该知道,陈家老两口也是受害者,而且陈老先生已经气病了,还没有脱离危险,咱们先离开医院,让老人休息,追回财产的事情,不妨坐下来好好商量……”
刘岩的话没说完,一个年轻的部门经理冷冷地说道:“你是什么人?能替夏哲和陈飘雪做主吗?她陈飘雪的父母是人,我们的父母就不是人吗?陈飘雪的老爹在住院,我的老娘也气病了,我找谁说理去?如果你能代表夏哲和陈飘雪,就把钱还给我们,如果不能,就给我滚一边去!”
刘岩看了看这人,是个新面孔,看来是自己离开以后,夏哲招聘的新人。
还没等刘岩想好该怎么劝解,就听一个女人尖叫道:“抓住刘岩,不能让他跑了,他是陈飘雪的情人,说不定陈飘雪把骗咱们的钱都放在刘岩那里了!”
这个女人并不陌生,正是老同学秦虹,站在秦虹身边的当然是徐锐,这对狗男女向来焦孟不离。
夏之雪广告公司的老员工们对刘岩还是有感情,知道刘岩不会干这种事情。当初刘岩被夏哲陷害,净身出户轰出公司,事情疑点重重,公司里的老同事都不相信刘岩是坏人,怎奈形势比人强,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慑于夏哲的淫威,没人敢站出来替刘岩说话,甚至在刘岩最落魄的时候,也没有人敢去探望。现在被人骗了钱,这些老员工们才想起刘岩的好处,暗地里感慨,如果公司还是刘岩掌舵,一定不会被贾先生骗到。
“刘岩!还我们钱!”徐锐这次很惨,不仅把最近跟在夏哲屁股后面溜须拍马屁赚来的钱都投进去了,而且抵押了家里的房产,愤怒让他彻底失去了理智,伸手就来抓刘岩的领子。
傻彪可不是吃素的,他不管刘岩有错没错,只知道保护刘岩是自己的任务,对方是个男人,所以不会是男女之间打情骂俏那种假打,那就应该是真的了,于是毫不犹豫地一拧徐锐的手腕,然后飞起一脚,把这个无赖踢出好几米远,重重地撞在墙上。
傻彪露出这样一手,把众人震住了,虽然大家求财心切,但谁也不至于为了要回钱就把小命赔上,纷纷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有了先声夺人的效果,郑斌这个典型的狗腿子站了出来,清了清嗓子说道:“你们这些刁民给我看清楚了,刘岩先生可不是你们夏之雪广告公司的人,他现在是宅天下集团滨南分公司战略发展部经理,是宅天下集团在山海关以北的二号人物,会去骗你们这点小钱吗?真是笑话!我们刘总大人有大量,不计较当初你们背叛他的事情,现在出于人道主义的角度来看望你们,你们可真行啊!随便拿脏水往人身上泼!没素质!没教养!我们刘总是什么人?那是连市领导都高看一眼的人物,如果他肯出手帮忙,什么事情都可能会有转机,既然你们这么不识抬举,我看我们也白来一趟了!”说完对刘岩一番点头哈腰:“刘总,这帮人不知好歹,我看咱们还是回去吧,让他们自生自灭算了,反正都是一群没心没肺不懂感恩的狼崽子。”
当初刘岩受到陷害,公司里没有一个人替自己出头,虽然这些人都要靠着那份薪水养活一家老小,不敢与夏哲对抗也可以理解,但毕竟让人心里不舒服,刘岩不是圣人,也是过了好长时间才转过这个弯。此时听了郑斌的话,竟然心中升腾起了一些小小的幸灾乐祸,不过落井下石的事情,刘岩还是干不出来的,干咳了两声说道:“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提它干什么,如果我有能力帮你们,一定尽力。”说完看了郑斌一眼:“你见多识广,有什么办法没有?”
郑斌又是一番招牌式的点头哈腰:“刘总,据我了解,这件事已经立案了,一方面应该敦促公安机关尽快抓获那个贾先生,另一方面与银行达成协议,把强制执行收回贷款抵押的事情宽限几天,还有就是与电视台谈判,或者退订广告时段,或者把广告时段用于别的项目宣传。至于那间药厂,成品药物只能销毁了,机器设备可以留作他用,或者直接把药厂卖了。”
“对对对!卖药厂!卖了药厂赎回房子!还有公司,一起卖了!”众人立刻群情激奋,没有一个反对者。
刘岩的情绪很差,这些员工们无法理解他对夏之雪广告公司的感情。
郑斌这种狗腿子最懂得揣摩上意,看出刘岩的神情落寞,眼珠一转,说道:“刘总,咱们宅天下集团虽然以地产立命,但也涉足一些其它行业,旗下有风险投资公司,如果刘总有觉得公司和厂子有发展前途,可以考虑向公司申请贷款……”
刘岩听了这话眼前一亮,随即又黯淡下来,摇头说道:“办法虽然不错,但我可拿不出足够的风险抵押。”
郑斌一笑:“刘总这是哪里话,都是一个公司的同事,条件自然会放宽一些,再说有您的工资卡押着呢,年薪六十万也不是小数了,等滨南分公司正式运营以后,少不了要分给您股份,这一年的红利有多少,现在可没法估算,您说公司还会怕您赖账?”
刘岩的心狠狠地动了几下,说道:“这事你回去帮我问问,如果真的可行,也算是帮我的老同事们一个忙,还有个事儿,得帮我请一个律师,替飘雪……和夏哲辩护,不管怎么说,都是一起长大的朋友,现在他们落难了,我不能袖手旁观。”
郑斌讨好地竖起大拇指:“仁义!刘总你可真仁义!当初夏哲和陈飘雪对您可不这样,以德报怨,如今这世道,没有比您更义气的!”
程乐乐一直对刘岩和飘雪的过去很好奇,在洗浴中心里听了飘雪的一面之词,觉得与自己了解的刘岩简直不是一个人,于是向郑斌问起这段掌故。
有谄媚的机会,郑斌当然不会放过,于是趁着刘岩进病房里去看望陈父,就把他所了解的经过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遍。
安然把对刘岩的任用方式报请了集团董事会,她的意图很明显,要把刘岩培养成宅天下集团在东北三省的话事人,郑斌当然能够看得明明白白,于是详细了解了刘岩的历史。安然为了让郑斌以后忠心耿耿辅佐刘岩,也把刘岩的经历讲述了一遍,当然出于她的角度,把夏哲和飘雪形容得十恶不赦。郑斌是一个非常懂得站队的人,立即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掺杂进自己对事情的评论,从头到尾讲了那段三角恋。
“太过分了!”程乐乐是个直肠子,嫉恶如仇,恩怨分明,因为家教方法和勇斗流氓两件事,对刘岩的印象不错,甚至在校友聚会上厚着脸皮冒充刘岩的女朋友替他解围,所以几天前听了飘雪的讲述,她很纠结,现在出现了新的观点,立刻踢翻了原本就不牢固的立场,开始力挺刘岩。
程乐乐听郑斌讲故事,该信的和不该信的都信了,那是因为她的潜意识里希望刘岩是个好人,毕竟自己对他有好感,年龄相当,更难得的是短婚未育,大有发展下去的可能。
傻彪也在听郑斌讲故事,该信的和不该信的也都信了,那是因为以傻彪现在的智商,说什么他都信。通过郑斌的描述,傻彪很自豪,原来自己保护的人是个义薄云天的大英雄,一定要保护好他的安全。傻彪的誓言,决不含糊,敢拿性命担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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