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林天王细说其详之后,徐青瞧了高公远一眼,道:“此事简单,高兄跟我往应天府衙门走一趟。不过,为了救你家人,得辛苦你在牢里呆一段时间。”
“啊?”高公远惊讶一声。
林天王为人粗中有细,先是惊讶,随后反应过来,道:“你是要老高去衙门认罪,然后以官府的名义,抓捕他的家眷?”
徐青点头:“大体是这个意思,至于细节,需要我出面才行。”
他随即说了自己的计划。
以巡按衙门的名义,抓住高公远,罪名便是他和这次沿海的倭寇作乱有关系,然后交付应天府衙门,再以应天府的名义,将其家眷收押看管。
这事情有两个关键,一个是搞定应天府,一个是搞定魏国公府。
至于巡按衙门,现在姓徐,错了,姓冯,所以不用考虑。
而且倭寇作乱,祸害沿海数个州府,必有内应,这是朝廷上下的共识,无论最终如何应对,肯定要先查出原因,找个背锅的。
抓捕高公远,既能拿来背锅,也不会将事情闹大,还能借此敲打巨鲸帮背后的人物,这绝对是中枢愿意接受的结果。
如果魏国公不想在这关头引火烧身,大致也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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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划是这么一个计划,但应天府那边一定要提前沟通好。
而且人关在府衙的监牢,还得保证,在流程走完之后,没有闪失。
这一点也不难,应天府的前任捕头苏烈,如今在巡按衙门当差,他在应天府衙经营多年,现在傍上巡按衙门的关系,原来的关系自然已经接续上了,再以巡按衙门的名义,将其派遣到府衙大牢,亲自看押高公远,如此可保证高公远不会在府衙的大牢里出现意外。
另外,徐青的老恩师吴知府,在巡按御史任上和应天府的许知府是八拜之交,关系深厚。
吴知府离任之后,这段关系自然由徐青继续维护著。
另外一个关键是,吴知府背后是吏部左侍郎,许知府还有大半年就得离任了,正愁找不到巴结张侍郎的门路,怎么可能不给吴知府的得意门生徐解元面子。
大家出来混,一起升官发财最重要。
最怕就是,帮不到“朋友”,而不是怕“朋友”来找自己帮忙。
人情关系,就是在这你帮我,我帮你的过程中建立起来的。何况这桩案子,也能给许知府增添一笔功劳。
是故,徐青有把握说服许知府。
高公远听得目瞪口呆,还能这么操作?
林天王虽然知晓徐青很有能耐,但听完之后,也不得不服。
至于高公远和他的家眷事后如何脱身,两人没问。
以徐解元的关系,要善后,肯定有的是办法。
现在问出来,岂不是小看徐解元。
大家都是江湖儿女,不会不懂事。
何况高公远也没得选。
至于林天王,他不用冒险去虎啸山庄救人,自然乐见其成。
徐青见两人都默认此次行动,接续道:“兄长,你把高兄交给我便是,届时一定把人给你送到岛上。现在,东岛还等著你回去主持大局呢。”
林天王哈哈大笑:“公明,我就知道,在南直隶没有你办不成的事。这小玩意是我送给弟妹的,事成之后,哥哥我还有一桩好处与你分享。”
他取出寒玉玨,然后说了大致的功效。
徐青听得惊喜。
此物正好用来助冯芜神魂修炼,等冯芜驱物大成,再突破至显形后,还能拿来给苏怜卿用。
他接过玉玨,笑道:“多谢兄长。”
林天王自然信任徐青,便告辞离去,随后徐青给高公远喂了一颗药丸,再将其关节卸掉。
高公远不免苦笑,却也没有反对。
林天王做事是豪杰之气,而且对自己的功夫很是自信,根本不怕高公远逃走。
至于徐青,则是狠辣又缜密,与林天王的风格截然不同。
总体而言,林天王的人格魅力更高,一旦交心,会愿意为这样的人物效死。而徐青的行事风格,会让手下人有种安全感。
不一会儿,苏烈过来。
原来冯芜刚才就在不远处默默听著,知晓要用上苏烈之后,便把人交过来。
顺道还去老爹那里要了文书,盖上官印。
前戏做足,徐青顾不得现在天色已晚,直接让苏烈押解高公远,大大方方从巡按衙门出发,到了应天府衙。
许知府早得了通报,推掉今晚的酒宴,等人一来,便即邀请徐青到府衙后院商议。
徐青没有将全部计划说出来,而是捡能说的说,且让许知府明白,这样做,对他的好处是什么。
大小狐狸,不用把话说透。
许知府道:“徐解元,其他事都是小事,只是要到虎啸山庄收押嫌犯的家眷,此事须得慎重。”
徐青:“我早为此做了准备,此信劳烦许大人亲自走一趟,交给魏国公。另外,若是魏国公始终下不了决心,你把这几页帐目拿出来给他看。”
许知府点头,“那徐解元你在府衙先等著,还是怎么著?”
徐青笑了笑,“我便在府衙的刑房等许大人的消息。”
“好,我这就去寻魏国公。”许知府知道事不宜迟,连忙拿著信出了府衙。
徐青则是往刑房走去。
苏烈亲自坐镇刑房,里面都是他原先的弟兄,自从他到了巡按衙门之后,他这些亲信,日子大不如前。
这次苏烈回来,仗了巡按衙门的势,府衙里的差役,对他比以往更加敬畏。
苏烈现在如吃了仙丹一般舒爽。
“都给我精神点,这次是巡按御史、解元老爷亲自督办的大案子,要是出了差错,少不了你们的板子。”苏烈道。
不多时,徐青来到。
苏烈忙上来迎接。
徐青让他去忙活事情,苏烈愈发振奋,想要在姑爷面前,好好露脸一番。周围差役,见是巡按老爷的女婿解元郎前来督阵,更加不敢懈怠。
…
…
魏国公府。
魏国公亲热地招待了许知府一番,然后听说许知府的来意,又打开徐青的亲笔信,信中倒是没明说什么话,不过魏国公能感受到里面的潜台词。
他脸色铁青,“许大人,这徐公明莫非欺我府上没人吗?他这是把我当傻子吧。”
抓了他手底下的人,还得让他交出人家的家人,这是想做什么?
许知府咳嗽一声,说道:“国公,不知巨鲸帮和你有多大关系。”
魏国公连忙否认道:“没关系。”
他又觉得这话似乎也把许大人当傻子,继续开口:“可能底下人和巨鲸帮有点生意往来。”
许知府继续开口:“巨鲸帮和这次倭寇之乱是否有干系?”
“我怎么知道。”
许知府叹息一声:“徐解元也说了,魏国公肯定和这次的动乱无关。只是罪犯的家人在虎啸山庄,难免会牵扯到贵府。而且他的家人要是死在山庄里,或者被藏到别处,难保不是有强力人物和此事有关,故意杀人灭口,或者和阻扰朝廷查出真相……,而且徐解元也说了,他有了犯人的家属,才好拿捏对方,让对方老实认罪结案,不然的话……”
“不然怎么样?”
许知府:“我是劝徐解元以大局为重,这案子到此为止是最好的。若是国公不信,可以来府衙,我当著你的面结案,你觉得意下如何?”
魏国公脸色阴晴不定。
这高公远是巨鲸帮的副帮主,多少知晓一些秘密。但说他能咬死魏国公府,那是痴人说梦。
魏国公觉得自己很冤,这次的倭寇之乱,真和他半点关系都没有。
问题是巨鲸帮确实出力了。
“巨鲸帮现在有点不听话,是时候敲打一番。”魏国公权衡再三,觉得这事情闹出来,朝廷肯定是要一个交代的。
而且巨鲸帮现在有点不听话,他借机敲打一番,何乐不为?
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许知府见魏国公始终犹豫,想起徐青的嘱咐,拿出那几页帐目,说道:“对了,国公,这是徐解元托我转交给你的。”
魏国公接过帐目,先是一愣,“这是什么?”
“下官也不知道。”许知府一头雾水,怎么魏国公府似乎不认识这帐目,难道徐解元弄错了什么?
魏国公眉头紧蹙,他确实不知道帐目有什么意思,但徐青肯定不会无的放矢。
他叫来大管家颜福,说了帐目的事。
颜福接过帐目,仔细端详,忽然间神色一变,附耳低声告知魏国公:“老爷,这是清风观送到京里的礼物清单。”
魏国公先是一怔,随即恍然。
原来这帐目是他以清风观的名义,送到朝天观的礼物。
魏国公不由心底一寒,这小子难道查出什么了?
他有一个私生子,如今在朝天观十分受宠。若是给徐青发现蛛丝马迹,再让皇帝知晓……
魏国公不免有些心神不宁,但面色不显,说道:“许大人,你回去跟徐公明说,冤家宜解不宜结。这次我给他一个面子。”
他顿了顿,继续开口:“他们明天一大早,会坐船走。”
许知府明白了魏国公的意思,忙拱手道:“下官这就回去了。”
魏国公犹豫一下,没有留许知府,他清楚,许知府肯定是不知晓清风观送礼的事,这事情不能让更多的人知晓。
等许知府走后,魏国公将一个茶碗砸在地上。
颜福心疼地看了一眼。
这一砸,就是几百两银子没了。
魏国公平复怒气,说道:“清风观的人,怎么敢留下这笔帐单的。我看,这些下面的人,越来越无法无天,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颜福:“老爷,现在说这些于事无补。而且清风观都被徐公明一锅端了。”
魏国公:“你说徐青知道多少事?”
颜福沉吟道:“应该不清楚小少爷的事,但多少有点眉目吧。”
魏国公:“不是,这人是妖怪吗?就是清风观的人,也只知道是送礼给朝天观。他怎么猜得出,这件事很重要?”
朝天观观主是当今国师。清风观作为道观,向朝天观送礼,根本挑不出任何毛病。
颜福也想不通,说道:“老爷,咱们接下来怎么做?”
魏国公沉声道:“无论如何,下面的人,确实需要管教了。要不是这一遭子事,咱们会继续轻忽下去。”
正如朝廷中枢对地方逐渐失去控制力,魏国公府这样的东南巨头,同样有类似的烦恼。
大家都是人,人的斗争,往往是大同小异。
都有私心。
而且魏国公甚至缺乏中枢那样的大义名分。
说白了,魏国公如果能带著大家一起捞钱,升官发财,别人自然把他的话当成圣旨,若是背离这个方向。
这些人对他的忠心估计还不如许知府等人对朝廷的忠心。
徐青在信里,借古讽今,无疑是暗示了这一点。
魏国公固然生气,却也不得不直面这个问题。
他现在甚至羡慕徐青白手起家,能够凭借自身的威望,大刀阔斧强化组织结构。
大虞朝风风雨雨,已经两百多年,尾大不掉。
魏国公府何尝也不是如此。
区别在于,魏国公府还能暂时挖大虞的根基,吸大虞的血。
但骨子里的腐烂,不见得比大虞朝少。
因为他们本身就是大虞朝腐烂的那一部分。
他想通这些事,不由叹息:“知人者智,自知者明。徐青在复社的讲学内容中,清楚说了我等缙绅勋贵的不足之处,可叹我当时还否认……”
颜福深以为然地点头。因为他们这些管家,何尝不也是在掘国公府的根基。正如缙绅勋贵掘大虞朝的根基一样。
徐公明这人,最可恶的一点就是这个,将许多不能见光的事,用直白话说了出来,甚至还为他们出谋划策,不止如此,还鼓动那些读书人和缙绅勋贵家不得意的子弟在文会里讨论这些弊病,寻找解决办法……
因此,听说有豪绅勋贵家的子弟,最近有几个在家里搞出了倒反天罡的笑话。
魏国公自然听到一些风言风语,起初也当是笑话,现在细想,他们就是笑话本身,最终他喟然一叹,“以史为鉴,这是扁鹊见蔡桓公般的故事。我们终归不能视而不见,你把复社那些比较激烈的观点,拿过来再给我瞧瞧……”
颜福默然之后,问道:“巨鲸帮的事,现在就吩咐人去办?”
“嗯,这种小事,你去处理就好了。”
颜福闻言一怔,旋即有点冷汗,他知道,这是老爷在考验他。
该死的徐公明。
…
…
许知府回来之后,向徐青详细述说了此行。
徐青没感到多意外,并且基本判断出一件事,朝天观有对魏国公极为重要的人或者事。
这件事还得从冯芜说起。
苏怜卿做事仔细,发现清风观有一份保管极为隐秘的帐册,便向徐青汇报了此事。
徐青浏览过后,仗著自己的记性,将帐册上的东西记下。
其实帐册只记载了东西,没写去处。
关键在于,徐青在冯芜这里,发现了帐册里记载的一件稀罕物品,他问过冯芜才知晓,那是朝天观主送她的小玩意。
徐青不由将事情串联起来。
朝天观主是当朝国师,极受皇帝信任。
魏国公偷偷结交朝天观主的事,一旦暴露出去,肯定会对双方造成极大的影响。
不管这件事的真相是什么,反正此事肯定对魏国公极为重要。
他也是借此事试探魏国公一番,如果对方没反应,徐青自然有后手,劝说魏国公将高公远的家眷交出来,只不过更麻烦罢了。
现在魏国公的反应,毫无疑问证实了他的猜想。
“这事是好事,也是坏事。魏国公现在肯定很想弄清楚,我到底知晓多少。”徐青略感头疼。
没办法,掌握大人物不可告人的隐秘,本身就是一把双刃剑。
不在此岸,不在彼岸,不在中流。尘世苦海的事,便是这样。归根结底在于人性的矛盾和冲突,行事逻辑,也会受限于自身身份的限制。
徐青自己不算聪明,他只不过是学了一点辩证法的皮毛来看待自己遇到的问题,以及掺合了一些易经的道理。
…
…
有一种人,无论人群中,有多少人,总能被一眼认出来。
林天王是那种人,巨鲸帮的帮主任天游同样是这种人。
他的面容,远远望过去,好似一只大鹏,眼神凌厉,身材高大,形相教人一见难忘。
他现在坐在虎啸山庄的大厅里,与真罡门门主古无极相谈甚欢,还接待了闻香教的两位长老。
一副南直隶江湖,武林盟主的气派。
古无极不得不承认任天游有这种范儿,但是不是比他厉害,还得打过才知道。
武道强者之间的尊重,都是打出来的。
当然,现在不是和任天游较量的时候。
酒宴之中,有云玉真这个修炼天香秘典的艳丽老妖婆作陪,欢声笑语不断。
“魏国公府有个林供奉?”任天游本能觉得哪里不对,找云玉真详细问了对方的体貌特征。
“不好。”任天游到底是老江湖,问出实情之后,立刻察觉不妙。
他正欲派人去找高公远的家眷,这时候,魏国公府的大管家颜福带著钟山五老过来。
任天游只能前去迎接,并暗生不满。
他是纵横海上的豪杰,但到了陆地上,依旧得仰仗魏国公府的鼻息。
这令他先前在酒宴上的威势,大为受挫。
至于古无极、闻香教的云玉真、厉长老都过来拜见颜福。
颜福见了众人,略作沉吟,然后拱手笑道:“打扰诸位的酒兴了,我想借任帮主一用,不知可否?”
众人自然称善。
于是颜福带著钟山五老和任天游去了山庄的密室。
临走之前,给古无极使了个眼色。
古无极暗自会意,找了个理由离席,悄无声息跟过去。
…
…
密室内。
颜福直接说明来意。
任天游十分不满道:“这高公远肯定已经出卖我们,现在徐公明找我们要他的家眷,摆明了是要彻底收服高公远,颜先生,咱们不能把人交出去。”
颜福脸色一沉:“你是教我和国公爷做事。”
任天游无奈叹口气,将自己的猜测和此事的利害关系,向颜福详细说了一遍。
颜福听完,神色平淡道:“还有吗?”
“没了。”任天游忍著怒气。
颜福轻声道:“任帮主,国公爷扶持巨鲸帮的用意是什么?”
任天游:“自然是带大家一起发财。”
颜福:“任帮主,你现在手中的财富还不够多吗?享受还不够吗?”
“自然是……够了。”
任天游以前没钱,修炼资源也远远不够。现在他这些都有了,自然想更有权力,更有话语权。
颜福点头道:“任帮主,我劝你安心享受便是了,咱们下面的人,没必要有那么多想法给自己添堵。你看,你这次私下和别的缙绅勾结,做出这等大事,国公爷不还是帮你兜著了?”
任天游神色微变。
颜福深深看了他一眼,说道:“交出高公远的家眷,此事到此为止。”
任天游脸色变幻了数次,没有做出决定。
颜福轻声道:“就说是高公远出了事,明天一大早要将他的家眷送出去,坐船走。至于被人劫走,那也是敌人太过奸滑,怪不到你身上。”
任天游默然点头。
颜福微笑道:“任帮主,这也是无奈之举,莫要记挂在心上。”
任天游:“我只是觉得,国公爷对那徐公明太过忍让,难不成国公爷还能将女儿嫁给他,收服此人吗?”
颜福冷哼一声:“任帮主,听我一句劝,不该管的事,千万不要管。”
“知道了,颜先生。”
任天游神色一沉。
颜福:“朝廷始终是朝廷,眼下天下的形势还未糜烂。这次要不是国公爷帮你们遮掩,你想想,真要是朝廷下定决心,清扫东南,巨鲸帮的生意还能做下去吗?
我知道,你们在海上天不怕地不怕惯了。可是没有丝绸茶叶瓷器这些紧俏的货物,你们拿什么和海外诸国做生意?
没有钱财,你手下的帮众凭什么听你的?”
他说到最后,神色一沉:“别忘了,巨鲸帮许多土地和产业,都挂在国公府名下的。”
任天游神色一变再变,良久之后,拱手道:“颜先生,我刚才是语气冲了点,这里向你赔个不是。还希望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这个粗人计较。”
颜福道:“任帮主,你是明白人,要知道,到底是谁在为你们巨鲸帮遮风挡雨。”
“在下明白。”
“好,我在这里住一晚,天亮了再走。不会打扰你们的酒兴吧。”
“不打扰。”
任天游还能说什么。
颜福的厉害自不用说,钟山五老更是寒冰道的老贼,道术玄妙,外面还有古无极那老小子望风,更别说闻香教的两个长老,真动起手来,肯定不会站在他这边。
他除了答应,根本没别的选择。
而且颜福说得对,一旦没有魏国公府的支持,巨鲸帮的帮众肯定会土崩瓦解。
除非他打起旗帜造反,才能保住巨鲸帮那些良田美宅以及诸多产业。
但他根本没这个实力。
任天游到现在,更是明白,高公远的事情根本就是个幌子,归根到底是他和南直隶其他缙绅勋贵暗自勾结,令魏国公不满,想要借此敲打他。
认清这一点之后,任天游再说什么,都是徒劳。
哪怕他发誓赌咒,这一顿敲打落下来,他也得受著。
他不禁想到前不久狗头军师教他的一首诗,“内库烧成锦绣灰,天街踏尽公卿骨。”
只有真正天下大乱的时候,这些公卿贵族,才知晓他们这种人的厉害。
至于现在,他只能忍耐,等待时机。
颜福清楚,这一番敲打,只能让任天游口服心不服。
但不敲打,对方只会越来越肆无忌惮。
“徐公明这一招,真是杀人诛心。”颜福暗自心道。
他清楚,如果不是徐公明惹出这件事,国公未必会在这时候收拾任天游。
但没办法。
徐公明是不怕把事情闹大的。
而魏国公不想在这时候冒出头,那就只能相忍为国了。
历史上,许多大人物,做出了昏聩的举措,难道当真是昏聩了吗?事后看来或许如此,但在当时,肯定有迫不得已的时势逼迫著。
徐公明此人,不但善于借势,还喜欢用大局来压迫对手。
“这人生平好弄险,以大局迫人,只怕哪一天也会被人用大局压迫他,作茧自缚。”颜福禁不住心想。
只是他还有一个念头不敢想,万一徐公明成了气候,自身便是大局呢?
他是真不敢想象,徐公明有这一天。
可内心里,颜福不得不承认,徐公明正常活下去,肯定有这个机会。
司马懿七十多岁还能造反。
徐公明再忍四十年,到时候也不到六十岁,本身还是武道强者,届时正值年富力强之时。
而大虞朝如今已经国祚两百多年,放眼古今大一统的王朝,也不算短命了。即使首辅变法收到成效,能再撑四十年,使天下在四十年后,依旧不分崩离析吗?
怕是不太现实。
天下兴亡,岂能是人力可以扭转?
…
…
京城,偃月堂。
“太阿公,徐公明有管仲乐毅之才,当为天下苍生将此人大用之。”谢泉一路疾驰来到京城,直接进入偃月堂拜见首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