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展白没跟陈雅静在一辆车上,一上了车,他就给苏听白打电话了。
“喂,七哥?在哪儿呢?”
“在路上,马上到了。”苏听白带着耳机,车速打的很快,他接到消息刚刚赶来,自然也是很担心老爷子的情况。
苏展白急道,“别说小九没良心啊!你可快着点,七嫂在城西孤儿院门口,她被伯母打了一巴掌!你快去,晚了七嫂就该走了!”
“什么?”苏听白一怔,脱口问到,“念北为什么会在孤儿院门口?”
“这我也不清楚啊!反正我们到的时候,七嫂跟爷爷在一起……别问了,快去吧!”
苏听白一把扯掉耳机,脚下油门一踩加快了车速。
城西孤儿院门口,钟念北捂着脸犯愁,这么偏僻的地方也没看见公交站牌,地铁更是不通,不知道能不能打到车?她蹙眉叹息着往前面走,希望能找到站牌,这样能省点钱。
本来是可以打电话向萧寒或是庄诗雨求救的,可是她的手机在前两天被苏听白给砸碎了。
“啧,怎么办?也没有车,怎么回去?”
钟念北小声碎碎念着,前面不远处一辆蓝色布加迪疾驰过来,车前灯耀眼的光芒让她不由自主的抬起手挡在眼前。苏听白坐在车上就已经看见了她,于是转动了方向盘朝着她的方向开过来,紧急踩了刹车,生生拦住钟念北的步伐。
“……”
钟念北停下脚步,神情怔怔。
车门打开,苏听白疾步走了过来,她眼底的瞬时露出鄙夷的神色。母亲才刚走,儿子又来了?
苏听白朝着钟念北直直走过来,双眸注视着她的左脸颊,虽然光线暗淡,可是还是能看到小丫头脸颊肿了,嘴角贴着创可贴。在她面前站定,苏听白抬起了手。
“疼吗?”
钟念北脸一偏,并没有让他碰触到。
苏听白的手悬在半空,寂寥的尴尬。“念北……”
钟念北低垂着双眸,看也不看他一眼,径自绕开他往前走。苏听白重重的闭了闭眼,满心苦涩。明明是她‘抛弃’了他,可是现在看到她受委屈,他的第一反应还是心疼。
转过身,上前两步,拉住钟念北的手。
“你干什么?松开我!”钟念北怒目横向他,红肿的脸颊里张扬着勃发的怒意,“苏听白,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我们还要这样面对面?对我们来说,最好的方式难道不是此生不复相见吗?”
“念北,你听我说!我们不要这样,有什么话我们好好说……这样下去我们都很痛苦!”苏听白改成双手扼住她的肩膀。
岂料这个举动引起了钟念北更加强烈的抗拒,她摇晃着脑袋拼命的挣扎,秀丽的五官纠结成团、面容痛苦。
“放开我、放开!我不想跟你谈!我根本一句话都不想跟你说!如果不是你,我不会变成今天这样!你到底懂不懂,我不想再看见你、不想再听到你说话!求求你,放过我!如果可以选,我真希望从来没有遇见你!”
这段近乎歇斯底里的抗争,让苏听白彻底怔住,寒意从心底寸寸窜上来。她竟然说宁愿从来没有遇见他!既然如此,他还留在这里自取其辱干什么?
再没有多一句废话,苏听白毅然决然的转过身,拉开车门上了车。
车子发动,在钟念北眼前疾驰而去。奇怪的是,明明是她让他走的,可是他真的走了,她却又觉得异常的难受!
“啊。”
钟念北痛苦的扶住脑袋,烦闷的大声呼喊着、发泄着。
城西是郊区,属于极度偏远地段,几次开发都没有它的份,至今是景城最为荒凉的角落。钟念北往前走了很远,既没有看到公车站牌,路上也没有出租车经过。
再往前就是高速公路,钟念北虽然穿着平底板鞋,可是这么徒步走太远人也吃不消。
“嘶。”
脚底板很痛,走了这么长时间的路,脚磨得很痛。看看前面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公路,钟念北垂头丧气的瘸着腿走到路边,坐在石头上想要歇一歇。突然间,不远处一阵电光火石,巨大声响犹如地震般炸裂开!
“啊!”
钟念北本能的捂住耳朵,抬头看过去,原来是两辆车追尾,其中一辆还是辆大货车,这么一来可好,一场重大车祸酿成,造成了整条公路的拥堵。
看着眼前这情形,交警们很快赶来了,在车祸区拉起了警戒线,路被封上了。
“啊?这怎么办?”
钟念北无奈的叹息,这路不知道要封到什么时候,难道她要在这里坐上一整夜吗?打眼看看前面的惨状,钟念北摇摇头默默然的站在原地。
车上,苏听白随手拧开广播。
“城西通往市区阶段高速发生重大车祸,数十辆车子追尾……人员伤亡情况正在统计中。”
听到这条消息,苏听白神色一凛,小丫头还在城西!以他对她的了解,只怕会徒步走回来!那么,出车祸了,她会不会有事?哎,不管了,她不是宁愿从来没有见过她吗?如果过去,她是安然无恙的,他岂不又是自讨没趣?
可是,如果小丫头出事了呢?
思考大概只有两秒不到的时间,苏听白已然转动了方向盘掉头往城西方向而去。
他到的时候,路况已经相当糟糕,这一段高速被封了,车子是根本开不过去的。怎么办?总不能都到了这里还回去!何况还不知道小丫头怎么样了。
情况越是糟糕,他就越担心钟念北的情况。
看看这混乱的场景,苏听白只好下了车,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地形。交警拦着,通过苏展白想要过去也不是不可能,但那样就太消耗时间了。
他等得起,小丫头万一有个好歹,怎么等得起?
也是关心则乱,苏听白没有多想,就从高速的栏杆爬了下去。这底下净是乱石林立,道路崎岖的很。苏听白才一下去,手就被树枝给划伤了。
“嘶!”
抬起手来一看,掌心已经是血红的一片。
苏听白微蹙了眉,继续往前艰难的行走,绕过事发这一段,再攀着往上爬。一身整洁的西服、衬衣全都弄脏了不说,还被刮的道道口子、可谓是沟沟坎坎。
好容易重新站在高速路面上,苏听白喘着大气,一刻不敢停歇,抬腿往孤儿院的方向狂奔而去。他现在只希望小丫头的脚程不要那么快!
没跑出两步远,他就生生止住了步伐。
只见钟念北正坐在公路一旁,背包还在肩上背上,鞋子却脱了,手心正捧着左脚在揉捏着。
“……”苏听白大大松了口气,疾步走到她跟前,垂眸看着她并不说话。
眼前突然一团黑影压下来,钟念北疑惑的抬起头,在看到苏听白以及他这一身狼狈之后,更是惊愕不已。他……怎么又回来了?还弄成这样?
“你……”
“你……”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止住了。
静默了片刻,到底是苏听白先弯下腰。他蹲在她身前,看了一眼她的脚。小丫头真是狠,从孤儿院走到这里,脚不磨出水泡才奇怪!苏听白抬起手,伸向她的右脚。
“你干什么?”钟念北本能的往后缩了缩。
苏听白不理会她,强行扼住她的脚踝,把右脚上的鞋子也脱了下来。“这只脚不疼吗?脱了鞋子,舒服点。”
钟念北怔忪,脱了鞋子是舒服了,可是……接下来她该怎么走?
苏听白拎起两只鞋递到她手上,命令道,“拿着。”
“啊?”钟念北讶然,但还是乖乖的拿着了,她不知道苏听白为什么会回来、现在又想干什么。
苏听白站了起来,胳膊伸向钟念北,在她出声抗议之前便说到,“你不要动,如果不想在这里坐一晚上的话……前面路封了,现场太混乱,交警顾都顾不过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通,要不想露宿街头就听我的。”
“……”钟念北来不及过多的反应,人已被他凌空打横抱起。“你……”
“你放心。”见她要说话,苏听白急忙打断她,“我不会对你提什么包养的要求,就我们俩现在这个状态,我也没有那个兴趣。”
苏听白抱着钟念北走在公路上,月光投射下来,洒在身上,一切都那么静谧。影子在他们身后,拖曳的老长老长。然而这一切,在钟念北看来,只不过是假象而已。
就像眼前这个人的温柔,全都是假的!
“放我下来!”
钟念北固执的挣扎着,从他身上跳下来,光脚踩在地上,脚上还拿着两只鞋。
“……”苏听白怔愣了片刻,倏尔仰起脖子朗声大笑,“哈哈……哈哈!”
钟念北瞪着眼看他,笑什么笑?究竟有什么好笑的?
“嘁!”苏听白笑弯了,手臂一挥,做出个请的姿势,“走吧!我可提醒你,这里是郊区,不比市区,就跟乡下一样……再晚一点,酒店都要关门了,我们真要露宿街头了。”
既然她不肯让他抱,他也没法强求。苏听白扯了扯嘴角,径直往前走了。
钟念北瘪瘪嘴,吃痛的把两只脚塞进板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