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儿自从吃过白姬的奶水,就不再肯吃乳娘,白姬便三餐都被叶夫人安排了催乳的汤水。如今叶家比临川时候自是好上许多,鸡肉鱼肉顿顿喝也是寻常了,只是白姬抱着孩子,喝着些寡淡的汤水,实在有些受不住,胃口极其地不好。
晚间,好不容易喂饱了幸儿,白姬感慨:“这闺女以后怕得是个小肥姑娘了。这么能吃,连奶娘都惊了。而且最近也不肯喝奶娘的奶水,嘴巴毒得很,不看是奶娘就不肯吃,饿紧了就哇哇哭,性格也真的是倔。”
叶程摸摸幸儿熟睡的小脸,招来奶娘,将孩子带去了隔壁房间。白姬缓缓将孩子交给奶娘,就被叶程拉到了桌边,倒了一杯清水来:“阿白辛苦了,最近不喝糖水,又喝汤水,怕是你早已经烦了。夫君以水代酒,先敬你一杯。”
白姬一笑,接过清水啜了两口:“夫君如今在朝为官,越发会调笑阿白了。”
叶程没说话,拉过了白姬的另一只手来:“阿白,我是认真的。前段时间还暂居陈家的时候,我还总是担心你一睡不醒,不再与我说话就离我而去……在山麓底下的时候,我满身的血都是你的……你不知道,我有多后悔。”
白姬面色黯淡:“叶郎,何必后悔?”
叶程正想说什么,白姬却又很快接了自己的话说:“我自醒来,母亲也来问过我。母亲体贴我,问得极为委婉,我未曾多说什么。不过,如今,我还是想仔细说与你知道。”
叶程心痛不已的样子,皱眉来回抚摸着白姬那双手,像是怕白姬难过一样。
白姬面色不好,但是还是继续说了:“那日我被那带头的人劫走后,一群人前后簇拥着,往林子里去了。过程中并没有轻慢亵渎,好似要把绑回去给人的样子。”
叶程皱眉:“那群人,并非普通的山贼。可是我前后都想过了,叶家应该并无仇敌,或者说没有此等实力的仇敌。”说着,叶程的脸色又是一凝。这些日子,他一边寻找治病救人的方法,一边就是找这个背后的人。结果百思不得其解,因为,依照老叶的圆滑实力,那么些年,在都城,惹人是不会的。一些皇家礼仪礼制问题,就比如大皇子和九皇子之间的明争暗斗,叶家其实也有站队,虽然不明显,但是也会多少提醒九皇子不逾矩,不授人话柄的重要性。九皇子聪敏,事事都合着规矩,礼部侍郎叶恒文老叶是不会去挑大皇子的刺的。所以之前被贬黜临川实在是个意外。
过程中究竟是怎么回事?老叶没想明白,叶程也没想明白。所以到了今日白姬被掳,真的是连个像样的敌人都找不出。
白姬看叶程似乎有些烦恼,安慰着继续说:“这都还好。后面的事情让我很是想不通。一大群人走着走着,忽然前面也来了一群黑衣人,两群人没说几句就打了起来。因着都是最前头的人开始说话,所以我并没有听清说了什么。”
突然又出现了一群人,两队人还打了起来?叶程的眉头锁地很深:“是为了抢你吗?”
白姬摇头:“不知道。这边一直有人扛着我走,到了那时候,带头的人就吩咐将我先藏起来带回去,可是那四人带我走了一截,有一人好似不放心一样,又带着我和其他人回去了。那群人打架打得正乱,那几人把我放在那树底下,吩咐我不要走动,还给我蒙了黑布,就走去一起打架了。还说了一句,中计了。”
“我想不清楚这是出了什么问题,可是仓促受到了惊吓,肚子没多久就开始吃痛。我几乎痛晕过去,逃跑都没有力气了。索性就没有再动,用黑布遮住自己,希望不被发现。”
“等我晕转过来,我头上的黑布已经不见了。而且,四周一片寂静,我能闻到浓重的血腥味,可是动不了。叶郎,然后你们就来了。我之前说过,我能听到你们的声音,却看不到,也说不出,无法回应你们。大概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白姬说完,若有所思。
叶程听完之后,心里知道这事情比想象的还复杂。但是他没有多说什么,安抚了白姬,就让小鱼来铺了床,睡了。
第二天,叶程在朝廷议事毕,被皇帝指派了新任务:作为暗线去梁国统治下十一城查探治理情况,并寻找九皇子手下叛逃的家将。叶程作为暗线配合着方志清,但是,皇帝嘱咐了叶程,方志清并不知情。
叶程仓促接了任务,皇帝就派了两位高手护卫跟着他,按照已经设计好的路线出发了。
在伪装掩饰成了一名中年美髯男子之后,叶程在都城门口回望着朱红色的城门,铜质的钉铆密密麻麻,眼里流露出一丝担忧。
一旁的一位护卫看到后,轻声跟叶程汇报:“主子已经着人去了叶府,您要去督查十一城治理,月余可回。”
叶程点点头,扬起手中马鞭,轻挥马背,高大的马儿便听话地嘚嘚地开始走了。
等叶程出了城门五十里,在第一处小小的乡郡里,要住进驿店时,都城里的景春殿,正沐浴在金色的夕阳下。
有灰色官服的内侍匆匆挽着手,走进了景春殿内。
“陛下,叶督查已经去到了舟山郡。”内侍俯首禀报。
“知道了。三春景美,你去告诉贤妃,让她想着办法,办一场今年春的花会。”龙座上的人正低头披着奏章,埋在奏章里的脸在点燃了的灯盏映衬下,刚毅锐利。
于是新皇登基后的第一届花会很快广发请帖,要在陛下行宫召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