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的新年终于过去了。
人都说新年新气象,这个说法对于晴鸢和胤禛而言尤其贴切。他们都是头一次做为当家人自行安排过年的一切,谁都没有经验,只能摸着石头过河。好在之前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走路,再加上晴鸢父母以及宫里德妃的提点,两人倒也有惊无险,平平安安过完了这个新年。
过了十五,基本上就没什么事要做了,晴鸢终于松了口气,瞧了一眼跟在自己身边,同样累得两眼乌青的秋玲,苦笑道:“人都说,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如今我才知道,做个当家主母不容易,做皇家的媳妇更不容易!”
秋玲也是苦笑着说:“可不是么!奴婢也是现在才知道,原来管一个家是那么麻烦的。还好主子英明,总算没出什么岔子,奴婢听说在宗亲们当中,对主子您的评价也是极好的呢,都说您聪明贤惠、会持家!”
晴鸢“噗嗤”一笑,伸手就去拧她的小嘴,笑斥道:“偏就生得这一张能说会道的嘴,满口的阿谀奉承,我这里可没什么好处可以给你。”
秋玲嬉笑着躲了过去,一边说道:“主子可冤枉奴婢了,奴婢才没有阿谀奉承,这些都是真的,不信您自己去打听打听!”
主仆俩笑闹了一阵,晴鸢停了下来,喘了口气道:“其实,说起来,这次能够平安过完年,还多亏了阿玛和额娘的帮忙。也罢,今儿个左右无事,我们回去看看他们吧。”
秋玲喜道:“正该如此呢!主子,自从您嫁人以后,就几乎再也没到外面去玩过,想必都闷坏了吧?”
晴鸢瞧了她一眼,掩嘴笑道:“既然嫁了人,自然不能像以前那样随心所欲。我倒是还好,出不出门的都无所谓。倒是你,是你自己闷坏了吧?都怪我,以前太过宠你,把你这心都宠野了,这下,耐不住了吧?”
秋玲臊得满脸通红,嘟着嘴,却又不敢跟晴鸢顶撞。
逗弄够了小丫鬟,晴鸢叫来了高荣。吩咐他备车出门。高荣自是不敢怠慢,迅速办妥了晴鸢的吩咐,主仆两人就打算出门了。
临走之前,晴鸢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停下脚步对高荣说道:“上回你跟我说过,城外田庄的事情,之前一直忙着,也没时间去看。正好今日要出门,你且准备一下,回头我会从费扬古府直接过去。”
高荣一愣,急忙应了下来。
晴鸢和秋玲坐上马车,一路来到了娘家。只见大门紧闭着,想来费扬古和哥哥们都已经上差去了。秋玲吩咐马车夫前去敲了门。门房见是四贝勒福晋回来了,急忙打开了偏门让她直接进去,同时让人飞快跑去给主母报信。
听到消息的姜佳氏赶紧迎出门来,此时晴鸢已经走到了后院门口,母女俩正好碰上,不由都是喜出望外。
母亲惊喜交加地迎上前来。却还没有忘了规矩,一边行礼一边说道:“奴婢参见四福晋,四福晋吉祥。”
晴鸢又怎么可能让自己的母亲给自己下跪?急忙一手扶住了她,笑道:“额娘不必多礼,此处也没别人。咱们就别来那些客套了。”
母亲自是了解女儿的心意,顺势站了起来,瞧着许久不见的心肝儿宝贝。忍不住泪意盈盈,说道:“你这孩子也真是的,要回来也不先派人打个招呼,这样莽莽撞撞的,没得坏了规矩,也让额娘措手不及。”
晴鸢吐了吐舌头,就像往常一样挽着她的手往里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额娘,这儿是女儿的娘家,女儿回自己家又何必弄得那么麻烦?只是前些日子忙着整理家中事务,紧接着又过年了,一直都不得空回来看望您,这不,过完了年,闲了下来,就想着回来坐坐,跟您聊聊天。”
母亲自是喜不自胜的,嘴里说着责备的话,却是口不对心,巴不得女儿天天都在自个儿身边才好。母女俩走进后院,又有听闻了消息的侍妾并同父异母的姐妹们赶过来拜见。对她们晴鸢可没什么客气的心思,受了众人的跪拜,说了两句场面话,便让她们各自散去了。她原是回来看望母亲的,自然不会浪费时间在她们身上。
看着众侍妾唯唯诺诺的样子,对待母亲更多了几分原来没有的敬畏,她不由得有几分感慨,知道这是因为自己当上了皇子福晋,身份地位不同,连带着也给自己的母亲长了脸,使她在费扬古府中的地位更加稳固所致。
母亲也是心有所感,拉着晴鸢的手,叹道:“晴鸢,你在皇家过得可还好?前些日子你打发人回来问东问西的,我还怕你出了什么纰漏呢,如今看你这模样,倒是上好的。”
晴鸢点点头道:“额娘不用担心。只是前些日子女儿刚刚当家,许多事情都不大清楚,所以才会向您请教。其实在皇家也没想象中那么可怕,女儿平日里只是在家中待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也少有碰上什么意外之事。另外德妃娘娘也甚是照顾女儿,妯娌之间又相处融洽,尤其是跟八福晋,更是情同姐妹,一切倒是出乎意料的顺利。”
母亲听着,欣慰地笑笑,说道:“如此就好。只是听说四阿哥……四贝勒府中还有一个侍妾?你们之间没什么事吧?”
晴鸢笑了笑说:“额娘放心,宋格格侍候爷的时间比我还多,也比我更清楚规矩,一直以来都循规蹈矩的,倒是让人省心。”
“格格?”母亲愣了一下。
晴鸢会意,急忙笑道:“是啊。原本只是个姑娘,爷分了府之后,女儿就禀明爷升了她做格格。”
母亲点点头道:“这倒是对的。先施以恩惠,让四贝勒瞧瞧你的贤惠,也让那女人承了你的情,对外还能有大度的名声,确实是一举数得的做法。只是可怜了我的孩子,刚刚过门就要受这种委屈!”说着说着,眼中又不自禁凝聚起泪花。
晴鸢吓了一跳,急忙安慰道:“额娘不必如此,女儿倒不觉得有什么好委屈的。毕竟女儿才是正室,是皇上给指的婚,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那宋氏虽然比女儿服侍爷的时间更长,可出身低微,却也只能做个格格,相比起来,她的委屈可比女儿大多了呢!女儿也算是幸运的了!”
母亲擦了擦眼角,看着她又是欣慰、又是埋怨地说道:“你呀,就是太过善良,总是为了他人着想。可你别忘了,说到底你跟那女人终究是对头,可不能滥用什么同情心!后宅之中,女人心事,最是复杂,争风吃醋、勾心斗角,你现在还体会不到,额娘却是过来人,知道其中的凶险。今日你同情他人,他日却不一定会有人知恩图报,你虽是正室,却也要有自个儿的主见,会替自己打算才行!”
晴鸢听着母亲的谆谆教诲,感受到的是母亲的一片慈爱之情,心中震颤,忍不住趴进母亲的怀中,就像小的时候一样,撒着娇道:“额娘,你放心,女儿都知道!”
母亲怜爱地抱着她,笑着说道:“是啊,我的晴鸢已经长大了,嫁人了,可我却总把你当成了小孩子看待,是额娘不对。”
晴鸢忙抬起头来,看着母亲,孺慕地说道:“不,额娘,不管女儿怎么改变,在您的面前都永远是您的孩子,您的乖女儿!”
母亲笑着,两人静静地坐着,享受许久不曾有过的天伦之乐。
半晌,母亲突然想起件事来,急忙对她说道:“晴鸢啊,有件事情我可不能不问,你与四贝勒成婚也有好几个月了,肚子里可有什么消息没有?”
晴鸢一愣,顿时有些脸红,轻轻摇了摇头。
母亲脸色一凝,正色说道:“孩子,不是额娘多话,可这件事你一定要放在心上啊!女人,不管地位多高,总得有个孩子,最好是儿子,才算是真正有了保障。四贝勒就算现在宠着你,可你如果不能为他传宗接代,反而让别的女人有了他的骨肉,事情可就不妙了啊!就算你是正室,没有孩子的话一样会被人轻视,就算有了孩子,不是男孩儿也始终是个缺憾,若是有人用这点来对付你,你可连话都说不上啊!”叹了口气,她又道,“不是额娘危言耸听,你瞧瞧额娘就是个最好的例子!就因为额娘没能给你阿玛生个儿子,之前受了多少委屈?好在你给额娘争气,成了皇子福晋,她们这才真正对额娘毕恭毕敬起来。寻常人家尚且如此,你身在皇家,只会比这严重,不会比这更轻松的啊!”
一席话,说得晴鸢心中沉甸甸的,顿时也没了刚开始那愉悦的好心情。
她其实不稀罕什么荣华富贵,所求的不过就是舒心畅快过日子,所以用孩子来争宠巩固地位的说法,她确实是真不放在心上。但若是因此会影响到她日后在皇家的生活,影响到她悠闲自在享受人生的话,倒真是个大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