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
皓月当空, 星星不安份的跳动着,任由追风缓慢的行走,君麟环着幽若, 心中却是五味杂沉, 她没想到再见故人, 会在半边残崖, 万里狂沙之前, 这个儿时老是和自己争宠,象块膏药一样贴着君毓的小丫头,竟然已为人母。南宫阙, 那块当初与自己并肩战斗,漠视苍生的千年寒冰, 也被这有能耐的六妹捂热了, 有了人气, 似乎只有自己没有变,但真的没变吗, 眼神变得恍惚了起来。
幽若抱着沉沉睡去的君皓,靠在君麟怀中,这一天让她有太多的惊讶,那个有着淡淡琥珀色瞳孔,五官完全与中原人不同的女子竟然是君麟的六妹, 而那女子身边的那个英挺不凡的男人却自己心上人的拜把兄弟, 想到了君麟看着那两人时, 那眼中洋溢的笑, 自己从不知道她可以笑的和君皓一般的天真, 三人之间那毫无芥蒂,全然赤诚的交集, 自己有一种被排斥在外的失落,不由得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人,君麟微笑着将自己介绍给对方,手紧紧的牵着没有松开过,她用行动安抚着自己,交无声的告诉那两人,自己不是外人,无疑她的举动比那句‘你是我内人,’更让自己感动的无以复加。
紧了紧怀抱,深秋的锦州,白天闷热,到了夜里,就变得非常的凉,身体与怀中人紧紧的贴合,试图给她更多的温暖。
“三哥,你和皇姐是不是……”君敏趁着两人难得的独处机会,小心的询问着,君麟和那个酷似皇姐的女子之间那不言而喻的亲昵,外界对君麟好女色的传闻,皇姐留下的孩子对君麟的称呼,加上过往的种种记忆,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只证明一个事实,三哥和皇姐之间那不为人知的秘密。君麟没有隐瞒,大方的承认,事实上,她经曾多么希望大声的在世人面前自豪宣告君毓是她的女人,可终究她们的爱是禁忌的被世人唾弃不能接受的,她常会想若是当初两人没么那多顾虑,象君敏那样为了爱全然不顾一切,自己和君毓的结果会不会不同,但,没有如果,只有事实,一切都无法改变了。
手臂不自觉的又紧了一紧,才几天,她那本就不足一握的细腰又小了一圈,这许是上天给自己的第二次机会。
体温在两人之间传递的,她温暖着自己的同时,也从自己身上汲取温度,“君麟是一个需要安全感的人,好好对她,别负了她”这是那个面如寒冰,却对妻儿笑的温柔的男子给自己的忠告,轻轻的覆上那只比自己宽大却十分单簿的手背,指尖穿过她的指缝,紧紧的扣着,厚厚手茧与指壁肌肤轻轻的摩擦,那粗糙的感觉无声的证明着她在军中的努力,想到南宫阙提到的那段往事,与自己曾经猜测的全然不同,她初入军中时,并没有因为身份的不同而受到礼遇,反而被人处处刁难,她忍了下来,为了能平安逃回锦州,她竟然和南宫阙两人徒步穿越那毫无生气的沙漠,“这小子,活吞了蝎子和蜥蜴连眉都没皱一下。”南宫阙说的云淡风轻,幽若心却痛了,这些话对自己是多大的震撼,那是自己完全无法想象的事,她受了多少苦却为了另一个人坚持了下来,侧过头,耳朵贴在她左胸前,听着那稳重有力的心跳,一切都变得不重要了,幸好,她还活着。
清风吹开额际前的丝丝细发,月光散在她那皎洁的脸上,闭着双眼睫毛却一下又一下的有节凑的翕动着,小巧的鼻子,粉润的唇,这一切多么熟悉。
“她呢?她是替身吗?”君敏看着不远处的女子,君麟的看着那个正自忙于应付两个淘气小鬼的娇巧身影,笑意不自觉的印到了心中,视线竟然有些离不开了,不答反问:“你觉得她们象吗?”君敏摇了摇头:“除了长象,”没错,两副极其酷似的皮囊却包裹着完全不同的灵魂,她没有毓儿的强势,没有皇家人天生的霸气,她只是一个平凡的需要别人保护的小女人,虽然已从君麟那满是宠爱的眼中得到了答案,君敏还是再问了一次:“她是吗?”“不是”没有任何的犹豫。
再回避也无法抹杀事实,无论最初的用意是如何,如今不同了,那孤寂的心再一次为另一人跳动,你会怪我还是为了我高兴呢?抬起头看着那满天星斗,却不知道那一颗才是她。
对不起,原谅我。
低下头,眼睛变得无比的清澈:“听到了吗?”
仍旧闭着双眼的可人儿,嘴角扬起的弦度宣告着她此时的心情:“听到了。”
轻风卷起那淡淡的金桂飘香,将沉静在幸福之中的两人紧紧的裹住,似是知道了主人的心思,追风昂首,踏着有节奏的步伐,缓慢走在那无人小径上,伴着君麟的心跳声,幽若的呼吸也渐渐的均匀了起来。
君麟不得不伸过手将一大一小两人都小心护好,嘴角勾着浅笑,想必南宫阙这小子也和自己一般护着自己的妻儿吧。
“是什么让你坚持着?”当年两人走出荒漠,筋疲力尽倒在地上时,南宫阙好奇的问君麟,他出身游民,又是男子走出这片死亡之地已属不易,可君麟呢,一个王室出生含着金汤匙养尊处优的女人,是什么让她有这么大的毅力。君麟指了指胸口“当你这里有人时,你就明白了。”他嗤之以鼻。如今寒冰化水,却轮到他来劝自己:“你该学着放下,”他素来话少,君麟却能明白他的话中含义。看着无尽的夜路,或许就这么一直走没有终结也不错,但,放下又谈何容易,为毓儿报仇,这些年就靠着这点信念,自己才活下来,这信念早已融到了自己的骨血中,有人曾说过,去寻找一份新的爱来洗却过去的仇恨,可这句话对君麟是行不通的,只有早些将那份仇恨做个了结,才能好好的去爱这才是她的人生哲理。
怀里的人还在沉睡,醒着的人却显得迷惑,若有一天你知道,你所受的一切,都是因我而起,你还会爱我吗?
王府门前高高悬挂的纸灯,提醒着这片刻平静的结束,路终有尽时,低下头,轻轻在幽若耳畔低唤:“瑶儿,到家了。”从今以后,这里就是你我的家了。
沉睡中的人似乎听到了那小声的低喃,勾了勾嘴角,迷迷糊糊的应着:“到家了。”眼睛却仍旧不肯睁开。君麟被她那可爱样子惹的失笑,自己是否该学着那书中霸王一般,豪气的抱美人回屋,然后重重的把她扔上床。低头轻轻咬着她的耳垂:“起来了,回房再睡。”在那多重的骚扰下,美人终于睁开了迷朦的双眼,显然很不满被人打扰了清梦,皱了皱眉,耸了耸那可爱的小鼻子,惹得君麟差点就当场吻下去。
君皓用孩子特有的方式,又一次成功的睡上了两个人的床,幽若坐在床边,哼着不知名的小曲,拍抚着君皓哄他再次入睡,君麟站在窗边,这温馨的画面占具了她整个眼眸,手上拿着的是进府后,信使急急呈上的新消息,彝集犯境,皇上震怒,下旨宣战,监军五王君沐。
君沐,这个从小就与自己不对盘,处处针对自己的人,拓拔洪口中的那个幕后指使,你为了夺我军权,竟然不牺指使他人残害自己同胞,只可笑你自以为操控了大局,却仍就只是一个被人利用的棋子罢了。君麒呀,你又给我出了一道难题。
“在想什么?”好容易哄君皓睡下,幽若走到了君麟身边,看着身边这个满脸笑意的可爱女人,实在不愿自己的情绪破坏了这来之不易的快乐,该来的逃不掉,何必多想,引烛火将手中小纸燃尽,牵起那无骨柔荑:“想你陪我洗澡。”不顾她的害羞,坏笑着拉她走向内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