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如箭,岁月如梭,转眼间六年过去了。
在这六年里,知尘和谢松已经顺利地到达了会试这一关,青枝和暮瑟也从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长成了豆蔻年华的少女。
暮瑟被关在家里不让出门,偶尔的出去也是城主夫人带着,仆从一堆跟着,随着年纪的增长,暮瑟渐渐在意起他人的看法,城主夫人以为她已经放弃了到处乱跑的想法了。
青枝这几年里被教导着管账,偶尔会写写诗,倒也写出了不少诗句让谢文看着连连点头。再有就是跟着谢文去书院给两位哥哥送衣食,因为着年纪大了些,谢文倒是不像城主大人一样拘着女儿,他最希望的就是青枝能多出去走走,因为小时候那一次惩罚,导致青枝后来性格大不似之前活泼,安静的时候看起来倒也是有那么几分大家闺秀的样子。
这天谢文因为有事没有先回书院,青枝让碧兰拿着谢夫人做的吃食和衣物,两人先去了书院。
这几年总是跟着谢文来来去去,倒是将书院那几条路走熟了。青枝明白哥哥们读书辛苦,也知道这年纪越来越大,谢夫人在和几位婶婶说话的时候,总有人提起来给谢松说亲,而谢夫人总是用读书不能分心来回复。青枝也知道,哥哥们迟早是要成家的,到时候不知道谢松和知尘会娶什么样的女子,光是想想就知道以前那些在一起玩耍的时光渐渐地被抛在身后,没有办法再像以前那样亲密。
所以她这几个月来书院勤了些,这也是会试之前的几个月,到底是很重要的时间段,她像往常一样,将东西送到住宿处的老翁那里就回去。
两人走到一半,都算是悄无声息,这是一条主路,基本读书的学子都在两侧的书院里,按理说她两这个时候是不会遇上其他人的,但是青枝也没想到,从前面的书院岔路之处遇到了一行人。
为首的学子被几人围着说话,看起来是书院里的刺头。
青枝脚步一顿,转了个身,她向来不喜欢跟陌生人多话,更不用说这样看着就让人不舒服的男子。
“哎,这是哪来的姑娘啊?”偏偏躲什么来什么,青枝心生厌恶,没有答话。
为首的没有得到回应,走过来绕着青枝走了一圈,碧兰没想到在书院里还能遇到这样的人,赶紧走到青枝前面讲两人隔开:“你要干什么!”
“我不想干什么,就是这位小姐怎么见到我就躲呢?”他此话一出,周边围着他的三四个学子都附和着不怀好意地笑起来。
“梁哥,这小姐莫不是见到你仪表堂堂,羞于相见。”
青枝心中羞愤,又不愿意争辩,只好准备折返谢松的院子,只是还没走两步,又被这个姓梁的拦住。
“跑什么啊?本公子又不会吃了你。”梁行一展折扇,要是忽略他的眉宇间的轻浮,在书院的光辉下倒也算个翩翩公子,毕竟这书院并不是什么人都收的,就连暮齐入学都是经过了考试,更不用说谢松和知尘。
“这位梁公子这般拦着我家小姐怕是不妥吧?”碧兰虽然有点害怕,但是转念一想这可是在书院里,谅他们也不敢做什么出格的举动。
“本公子只是想知道小姐芳名而已,说了就让你们走。”梁行一双眼睛毫不掩饰地上下打量着青枝,看起来猥琐至极。青枝几次想骂他,但是又怕坏了谢文教女的名声,只好忍着。
这边又是走不脱,梁行像是要跟她们耗在这里,看着青枝不搭话,也没有见有人来寻,觉得这大约是哪个家境稍微好点的小姐,所以话语间越发肆无忌惮:“知道小姐芳名以后也好去你家里提亲啊。”
“哈哈哈,梁兄不是前几日还去缠绵馆吗?”
“那又如何,说不定这位小姐就是喜欢梁兄这样风流倜傥的。”
见这几个学生说话越来越难听,青枝和碧兰两个正急的一头汗,刚好听到院里敲了几下小钟,书院里顿时有了说话声。梁行见已经下课,想着这样貌的女子如果不碰上一碰,白忙活了这么长时间拦着。
梁行于是上前去用扇子抬起青枝的下巴,还未说出什么污人耳朵的话,几个走过来看热闹的学生突然说道:“这不是谢先生家的小姐吗?”
“梁行你在干嘛?”有人开始见不惯他的作为。
自从这几日进书院,梁行除了有几个巴结他的世家旁系子弟,其他人都不愿意与之为伍。梁行欺软怕硬,还总是往烟花巷里跑,偏偏又是梁府的长子,相貌又有那么几分,这一来总以为自己多受欢迎。
虽然他欺软怕硬,但在光天化日之下调戏姑娘这件事还没有做过,这不想头一回就遇上的是书院先生的女儿,原本他有些心虚,托着扇子的手已经放了下来,没想到一群人站在那里指责他。
他又想到平时总是跟着捧他的朋友都在身边,这一下面子上挂不住,干脆脖子一梗:“怎么?我堂堂梁府的大公子配不上一个书院先生的女儿?”
青枝原本看到人多想着此刻脱身最好,没想到她刚走一步,这个梁行伸手就过来抓她。她心中一惊,碧兰一把将她推到一边,青枝一时没有站稳摔倒在地。
围观的学子越来越多,人群里不论是窃窃私语还是大声呵斥,她一时都忘在了身后,脚踝处一阵钻心的疼痛传来。
义愤填膺的学子们中早已有人给谢松和知尘报了信,两人赶来时,青枝正一脸痛苦地靠在碧兰身上,其他人乱哄哄的在与梁行几人争辩。
“都闭嘴!”谢松站在人群中一声大吼,学子们吵闹的声音终于消停下来。
青枝从来没有看到谢松这般生气地大吼,知尘已经走到她身边轻声地问:“怎么啦?”
青枝一边忍着脚踝的疼痛,又羞于将受调戏之事说出口,只好默不作声。知尘过来拉她,碧兰在一旁恨恨地道:“这个泼皮刚刚想拉小姐,小姐被我推开扭伤了脚。”
知尘一听顿时明了,脸色黑得可怕。
谢文在一旁听着大家七嘴八舌地数落梁行的不是,还是暂时忍下来一肚子的脏话,让看热闹的人先散开。
“你怕是活腻了。”知尘心中一股怒气压着,转身对着梁行咬牙切齿地道。
梁行进书院的时候早看知尘不顺眼,刚才说了谢文只是个教书先生,这时候才不怕他的威胁,于是他立刻呛道:“又是怎么个不腻法?你也不是这姑娘的亲兄长,谢松还没说话,你急什么?”
知尘顿时冲上去,谢松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这时候还留下来的人赶紧拉住他,都劝道:“别冲动,在书院里打架是要被赶出去的。接下来还有考试,别让这事传到老夫子耳朵里抹了你的名额。”
“你也不想先生培养了你这些时日坏在打架上吧?”
“知尘哥哥,算了。”青枝在一旁疼得皱眉,鼻尖上出了细密的汗珠。
“耍狠又怎么样?你敢动我?”梁行一展折扇,鼻孔朝天讥笑道,“我要是你,就乖乖地不出声,这说不定谢先生对我刮目相看,日后让我做了女婿也未尝不可。”
知尘额头青筋暴起,眼睛都瞪红了,但是被众人死死拉着,没有冲上去锤死这个泼皮。谢松也面色一冷,但是没有继续说什么,毕竟青枝是女孩子,再争论起来都是对她的伤害,倒不如息事宁人,都是学院里的学子,除了梁行这个理亏的,不会有其他人出去嚼舌根子。
梁行走后,知尘背着青枝出了书院,他让谢松替他向先生请假。好久都是默默无言,直到快到谢府了,这才回过神来问青枝:“你的脚怎么样?”
“扭到了,好疼。”青枝面色不太好,而碧兰在一旁一直叨叨着骂梁行这个登徒子,什么难听的形容词都拿了出来。
知尘这时候好像才想起来什么,他冷着脸对碧兰道:“这件事情不用再说了,回府以后也不许告诉先生和夫人。”
“可是小姐今天受了这么大的羞辱——”碧兰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知尘阴鸷的眼神,她吓得将后半句打抱不平的话默默咽回了肚子里。
而这一个眼神青枝没有看到,她只听到知尘对碧兰说下了马车赶紧去找大夫。
终于到了谢府门口,小厮过来牵马车的时候看到知尘还疑惑了一下,没过一会青枝也从马车里跛着脚出来。知尘话倒是不多,直接打横抱起来青枝走进内院。
谢夫人过了一会匆匆赶来,看着青枝有些苍白的脸色担心地抱怨道:“多大的人了,怎么这么不小心!”说罢又拿帕子去擦她脸上的汗。
“书院的路自然不如家里熟悉。”青枝稍微动一动脚,又是一阵刺痛。
“知尘你怎么回来了?这些日子离会考近得很,怎么还送这个麻烦精。”
“不麻烦,我回来也是有件事要做。”知尘早收了他的怒火,这样轻声回话,神情也从一开始的阴鸷变成现在在正常不过的担心。
“青枝的脚好像是脱臼了,我已经让碧兰去请老大夫了,等他过来看看。”谢夫人看着他,心中想的却是这孩子做事越发稳重,遇事不慌,颇有掌控大局的气势。
不知道这样的温和得像书中说的翩翩君子的孩子,若是走上仕途,日后又能结到什么样的姻缘呢?
大夫来时果然说的是脱臼,知尘一边跟青枝说着话转移她的注意力,一边示意大夫接骨。
“青枝,这次哥哥没有替你出头,让你受委屈了。”
青枝一听他充满愧疚的声音就觉得是自己的错,刚一抬眼看着他说了一句没关系,老大夫手上一使劲,“咔”得一声接上了。
青枝皱眉,下地动了动脚腕,发现终于没有那么钻心的疼痛,这才有点小抱怨似的瞪了知尘一眼。